第65章 庄周梦蝶（2/2）

俞松柏拽了她一下，问：“回去叶子肯定会问的，咱们怎么说？”

小柠檬：……

她怎么知道怎么说？

自从小舅说了喜欢叶子这件事，她就一直惴惴不安的，今天还闹这么一出，简直是……

想到这里，小柠檬迅速抬脚，又想踩俞松柏，不过，这次俞松柏却迅速躲开了。

俞松柏和小柠檬回到刚刚停车的地方，依然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让两人意外的是，封尧竟然也到了，他跨坐在摩托车上，一脸不善的看着两人。

小柠檬迅速躲到俞松柏的身后，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俞松柏摸了摸鼻子，表情尴尬的将车门打开。

夏叶从车上下来，倒是没生气，她发现这两人明显没再闹别扭了，便有些疑惑的问：“你俩刚刚到底闹得是哪一出啊？”

俞松柏和小柠檬对视一眼，然后，一个望天，一个看地，谁也不说话。

夏叶：……

算了，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是也没告诉小柠檬，自己和封尧之间的事情嘛！

封尧见小叶儿不想追究，便扭头示意了一下，说：“上来。”

夏叶疑惑道：“去哪里？”

“先摆脱这两个幼稚鬼再说。”封尧一副挺不爽的样子。

夏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上了封尧的摩托车，封尧便载着她，扬长而去。

很快，夏叶便发现封尧的车子是驶向孤儿院的方向，因为两人经常会去孤儿院，所以她也不觉得奇怪。

到了孤儿院，夏叶先去跟白爷爷和那些小孩子打过招呼，然后便被封尧牵着，绕过后院，站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她见封尧拿出钥匙，去开那扇门的锁，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来了这边很多次，但却从没来过这里，更不知道，这里有一扇门。

封尧将房门的锁打开，带着她推门而入。

夏叶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门内并不是屋子，而是一片小树林，夏叶看着这片小树林，就觉得特别熟悉，等封尧带着她穿过小树林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直到，眼前出现了再熟悉不过的院子，夏叶抬头看封尧，情绪复杂。

她有预感，封尧今天，或许会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夏叶刚想说话，就看到朦朦从院子里的一间屋子里冲了出来，在她和封尧的裤腿上蹭来蹭去的，封尧轻轻拍了一下它的头，说了句：“一边玩儿去。”

朦朦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甩了甩脑袋，跑远了。

封尧看着她，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说：“我一直在考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向你告白，脑子里也曾经冒出过无数个念头，但最终，还是决定选择这里。”

夏叶也很认真的倾听，没有去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你一直很疑惑，我和另一个夏至孤儿院，有什么关系。”封尧说。

夏叶点头，语气中带着两分抱怨，“是啊，可是你一直卖关子，还说什么……要找到让你满意的男朋友，你才肯告诉我。”

明白了封尧的心意之后，她才知道，这人当初的阴险。

封尧笑道：“你可以将那当成个玩笑。”

“啊？”夏叶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实在是，封尧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让她有些不习惯。

“我的意思是，虽然你暂时还没有交往到令我满意的男朋友，但我还是想，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封尧说。

“真的？”夏叶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喜。

“嗯。”封尧点头。

然后，便推开院子里的一扇门，牵着她进去。

夏叶进去之后，就发现这是一间书房，重点是……这间书房，竟然和贝院长的书房一模一样。

她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封尧，那个曾经被她否认掉的猜想，在这一刻，又冒了出来，心跳也明显加快。

封尧双手放到她的肩膀上，推着她去了书桌前面，让她坐在书桌前的木质椅子上，便开始铺纸磨墨，夏叶看着他优雅却熟悉到极致的动作，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封尧很快就磨好了墨，从笔筒里拿出一只毛笔，递到她手里，说：“练毛笔字，需要心无杂念，不急不躁，你年纪还小，倒也不必要求太高，我先带着你写两个字。”

说完这句话，封尧绕到夏叶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给毛笔蘸上墨水，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写上“贝临”两个字。

写字的时候，夏叶的脑子一片空白，这分明就是，贝院长当初教她写毛笔字的场景。

封尧……真的是贝院长？

直到“临”字的最后一笔落下，夏叶的手一抖，墨汁染上白纸，留下了一个黑色点迹。

可是，她顾不得这些，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封尧。

封尧带着她，将毛笔放好，笑道：“相信，即使我什么也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了，对不对？”

“你……你是……贝院长？”夏叶声音结巴，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她明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封尧的性格又实在和贝院长相去甚远，让她不得不否定这个念头。

在她后来的猜测中，封尧或许真的在梦里见过自己，也见过自己前世所在的夏至孤儿院，所以他知道自己的很多事情。

可是现在，封尧却用事实告诉自己，他，就是贝院长。

封尧轻叹了一声，回道：“不完全是。”

对上夏叶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在十岁那年开始，我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奇怪的梦，在梦境里，我从小就患了一种怪病，没办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在梦里，我有和现实中完全不同的父母，他们带着我四处求医，可那些名医都束手无策，后来他们听信一个道长的话，开始以我的名义开孤儿院，说是替我积福。”

“刚开始做这个梦的时候，我并没放在心上，还当成笑话讲给家里人听，我妈听我每天晚上做这么奇怪的梦，就让我劳逸结合，说别为了考试争第一，把自己搞的太累。”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这个梦境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在梦里，我确实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梦里的我也有喜怒哀乐，每次醒来，我的清晰的记得，犯病时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怀疑自己精神分裂，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我爸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可那些心理医生使用催眠的方式替我治疗，也没有任何效果。”

“时间长了，我也就放弃治疗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甚至怀疑，或许梦里的人生才是我真正的人生，而我所以为的现实，不过是一场梦境。”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我开始骗他们，说那个梦境已经结束了，可事实是，每天晚上，我都在经历另一个人的人生。”

“在另一段人生中，我饱受病痛折磨，对生活没有太大的期待，不喜与人交流，身边的人也觉得我性格孤僻，很少会有人来搭理我。”

“不过……”封尧的眼睛里，闪现出了一点笑意，说：“有个小女孩突然闯入我的生活，每天喋喋不休，不厌其烦的给我讲很多没有意义的话，叫我哥哥，还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夏叶脸颊发红，她能肯定，封尧说的这个小女孩就是自己，那时候她不过八岁，说的话，肯定是很没营养的。

至于“最好的朋友”这种话，她应该也是说过的，只是那时候年纪太小，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封尧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接着道：“一开始，我也没把这小孩放在心上，觉得她过几天觉得我无聊，就不会来找我了，不曾想，她倒是能坚持，竟然每天来找我聊天。”

“不知不觉之中，我习惯了每天定时去榕树底下，等她来找我聊天，偶尔，我也会搭理她一下，时间长了，倒觉得，这小孩好像也有点意思。”

“再后来，她知道我是孤儿院的院长，看我的眼神就开始有了变化，虽然还是会每天来找我，但称呼从‘哥哥’变成了‘贝院长’，眼神里也出现了感激。”

“随着时间推移，小女孩长成了小姑娘，小姑娘又长成了大姑娘，我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变得……想让她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可惜，她只将我当做亦师亦友的长辈，还说以后会报考医学院，替我治病，我没有尝试过让她转变这种心态，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就连替我治病的医生都不能确定，我会在哪一天突然离开。”

“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如果我说出自己的心意，她会因为感激想要报答我，就答应和我在一起，那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夏叶听着封尧一字一句的述说，她从来都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贝院长他竟然会……对自己有那样的想法。

此刻，她忍不住去想，如果贝院长当时真的对自己表明心意，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夏叶不知道，她会不会将感激之情转变为爱情，但有一点她很肯定，那就是，她绝对说不出拒绝贝院长的话。

其实，他不光喜欢自己，还足够了解自己。

他对自己知之甚深，甚至已经到了能够准确的判断，自己知道他心意之后的反应。

所以，他不说明心意，只是不想让自己为难。

夏叶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水雾，可是她却忍住了掉泪的冲动，问：“我来到这个世界，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封尧点头，“其实，在见到你以前，我就曾经暗中观察过原本的夏叶，即使有相同的容貌，但因为确定她不是你，所以我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甚至不知道，我曾经暗中观察过她。”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夏叶还是没忍住，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

封尧伸手，替她拭去泪水，笑道：“你突然卸了妆，对芒果避之不及，在那个小鬼说出‘生日愿望要大声说出来’的时候，你明显走神了，你不肯吃生姜，却也没有夹出来，只是拨到碗的另一边，以为这样就能藏住。”

说完这些，封尧突然伸手抱住她，道：“最重要的是，见过你之后的那天晚上，梦里的我死掉了。”

“死在……你高考前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之后，困扰我多年梦境，也消失了。”

夏叶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被封尧抱住，很自然的，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封尧，问：“那，你既然早就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