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秒也不能分离的挚爱(2/2)
“妈,”她温柔地打断,“别再逼我,我累了。”
“雅雅……”
没有等她再说完,海雅掐了电话,选择关机。她的身体因为这种兴奋,甚至无法再握住手机,听凭它摔在地上滚到沙发下面。
这一切原来一点都不难,她笑起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原来真的一点都不难,你背过身去,它就什么都不存在了。这里没有乖孩子,也没有隐忍懦弱的祝海雅,她好自由,自由得快疯了。
那烟一般不可捉摸的温柔男人,那毒药般甜美梦幻的世界,她再也不需要了,一切没有开始,也不必结束,她早就应该这样。
杨小莹回来得很早,她一向是个聪明姑娘,细心地装作没看见海雅手肘和膝盖上的纱布,只说:“经理说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但你一直关机,下周二咖啡馆要搞什么活动,他问咱们能不能加班。”
海雅点点头:“能啊,我去。”
杨小莹一愣:“周二啊,你不做家教?”
海雅淡淡一笑:“没家教了,我被解雇了。”
杨小莹愕然,张嘴想问,可是海雅脸上的表情她没见过,那种温柔又疏离的笑容,像是把人推开很远,又像是哀求每个人不要来过问。她只好点点头,进屋去了。
没两天谭书林就找来,电话打不通,联络她家人也说没消息,他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本来气得想撒手不管,可他又不甘愿,那口恶气要是不出来,他寝食难安。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祝海雅跟苏炜凑一块儿,可她就是死也不说两人怎么认识的,他怎么能甘心!
谭书林在海雅住的小区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从来没人让他等过这么长时间,他越等越烦躁,把手指头捏得嘎嘣嘎嘣响,干脆见到她第一眼先狠狠揍一顿好了,杀杀她近来的傲气。
可是等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后,再见到她,那拳头怎么也打不出去。
他觉着自己真没见过这样的祝海雅,走路轻的像一股烟,好像一下子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路走,一路和她朋友说笑,脸上带着一种冷酷又温柔的笑容,完全是个陌生人。
谭书林愣了一会儿,突然张口叫她:“祝海雅!”
她没有吃惊,也没像以前见着他就露出小动物一般防备警惕的神情,她就那么站在原地,好像看他,又好像没看,仿佛在说:有事过来说,不过来我就走了。
他肚子里那团烧了n天n夜的火,扑一下灭了,试着朝她走过去几步,可又觉着反而更远,陡然出现的落差令他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摸手机,好像那里面存着的海雅父母的电话会是这种情况的唯一救星,可他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为了和一个女孩子斗气,一而再再而三用别人的父母来要挟,他再任性也觉得这事很恶心。
她眼神里那种冷淡的温柔,像是要把他推开,又像是拽着他不放手。
他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更有一肚子的怀疑,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样的祝海雅,他竟问不出。
谭书林干站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蹦出来,索性转身走了。
杨小莹很奇怪:“是你邻居吧?怎么叫了一声又走掉?”
海雅微笑:“谁知道呢?他一向疯疯癫癫。”
周二咖啡馆店庆,经理绞尽脑汁搞了许多活动,客人比平时要多两三倍,偏偏许多客人都喜欢让海雅来招待自己,她忙得简直脚不沾地,连口水都喝不上,好容易找了个空挡休息一下,身后又有人叫她:“妹子!那边的妹子?”
这种轻浮的客人也不少,海雅早已见怪不怪,淡定地转身,就见靠窗的一个沙发四人座上坐了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正冲她招手,看着非常眼熟。
海雅走过去,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犹豫着不知怎么称呼,那人却笑起来:“真是你啊!刚还不敢确定呢!妹子在这里打工?”
她点点头,脑中灵光一动,终于想起他的称呼,客气地招呼:“明哥。”
这人是上次苏炜带她去的那家酒吧的一个服务生,叫小明,他还陪着自己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我说怎么今天叫小苏出来,他推说有事,原来是要接你下班。”小明特自来熟,还问,“你几点下班?”
“今天店庆,可能要到10点后。”
海雅还没说完,前面又有客人叫她,她歉意地一笑,转身走了。
有人问小明:“她是苏炜的女朋友?骗人吧?这种大美女!”
小明伸出手,痞子样露出来了:“赌一把?”
海雅一直忙到咖啡馆快关门才有空喝口水,再也没注意小明他们走没走,今天营业额比平时多了几倍,经理笑得乐开花,体贴地嘱咐店里每个年轻女孩:“今天比较晚啊,你们走夜路小心一点,注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遇到危险记得打110。”
“切,乌鸦嘴!”杨小莹笑着翻他个白眼,挽着海雅的胳膊,“今天好累,我们打车吧?”
海雅正想答应,忽听公路上传来一阵重型摩托的引擎声,雷鸣一般飞快窜到身边,庞大野兽般的摩托就这样突如其来停在了她不远处。
车上的人戴着头盔,短袖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熟悉的黑色t恤,不用卸下头盔,她都知道这人是谁。
——他的suv呢?怎么改骑重型摩托了?
海雅想迈开脚步,像平常一样自然地走开,可是她的脚好像被钉在地上,动也动不了。车上的人似乎也犹豫了一下,慢慢揭开头盔,露出熟悉的鼻梁与长睫毛。
“……有看到小明吗?”苏炜低声问。
海雅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无理的怨恨,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开始恨这个人了。他擅自闯入,又擅自离开,再次见面还可以风轻云淡地像什么也没发生。说什么已经不再需要他,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动不了,像个悲哀的傻瓜。
她强迫自己一般,猛然把头垂下去,摇了摇:“刚才在店里,现在不知道。”
杨小莹轻轻拉她袖子,低声说:“海雅,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她一向是个乖觉的人,绝对不会做电灯泡,海雅漠然目送她上了一辆出租车,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支撑这样的局面。
她好像又被逼迫到了极致,两只手瑟瑟发抖,心里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对他轻轻说:“那我们走一会儿吧。”
苏炜没说话,跨下摩托,拔了钥匙陪她一起在街边走。
“对了,我还没有和你道歉。”海雅静静望着路灯,低声说,“对不起,一直没跟你说实话,不是我故意瞒着,不过有些事真的很难启齿。我的父母其实是养父母,公司生意仰仗谭书林家才能维持,所以,我跟谭书林其实可以算是有婚约的……但我们两个都不愿意就是了。”
苏炜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这次说的是真话?”
海雅没有说话,他的质疑合情合理,是她自作自受,可是尖锐的疼痛却在胸口泛滥,眼眶里一阵热辣,她用尽所有的气力去压抑这团艰涩的痛楚。
“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他的直截了当竟带着一种残忍的意味。
海雅停下脚步,想了很久很久,说:“一直以来,我把你当……把你当……”
当做毒品?当做避风港?她不愿正视这个问题,他的逼迫像是逼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她心里有一种委屈,还有止不住的恨意。她想离开,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他了,可以随时冷酷地丢弃。可她又想紧紧抱住他,祈求他永远别放手,不要再把她一个人丢在黑暗里。
海雅又开始发抖,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再也说不下去。
苏炜点了一根烟,声音很淡:“下次想好了再说?”
海雅猛然抬头,直直盯着他看,冷笑:“把你当一个临时的安乐所,怎么样?”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吞吐烟雾。
海雅继续冷笑:“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就是玩你呢!你做了半年的白痴,恨我吧?要不要打我一顿报复?”
他突然低声笑了,抬手掸掸烟灰,开口:
“好,那你来玩我吧。”
——这真是一个荒谬透顶的夜晚。
海雅像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口,突然被人轻描淡写堵住了,堵得那么恰到好处,奸诈狡猾,甚至让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苏炜的眼神令她感到一阵恐惧,几乎要窒息。
“海雅,”他突然叫她名字,“过来。”
她的勇气一瞬间就被抽空了,无论是强撑的还是怨恨的。
“我回去了。”她飞快地说,接着转身就走,像是逃避一般。
一只手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她用尽所有力气甩脱,他再抓,她又甩——这似曾相识的经过令她浑身发抖,双腿差点要失去支撑的力气。他突然用力兜住她的肩膀,从后面紧紧抱着她,那些曾令她惶恐的若即若离早已消失无踪,身体快要被揉碎,她感到另一种崭新的恐惧,不敢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说一句实话,对你来说那么困难?”他低声问。
海雅咬着牙,仿佛被人捉住弱点的小动物,徒留着最后一层不甘愿。
“你要听我什么实话?”她冷笑,“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苏炜慢慢松开手,海雅得救似的挣脱开,刚巧对面来了一辆的士,她正要招手,突然包被人拽住,他放了一只手机进去。
“我不要!”她阻止。
苏炜拦下的士,将她轻轻推进去,车门一关,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但她没听见。直到车行去了路口,她才从车后窗那里张望,苏炜的身影在灯光下像一笔水墨,随着绿灯亮起,车行渐速,她再也见不到他。
她心里有一种近乎迷惘的失落,今夜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如果醒过来就会被忘记了。
或许忘记才是最好的,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在这里,默默无声的完结它。她已经不再奢求别人给的爱,摒弃曾有的过往,从此开始一段新生,到谁也不认识她的新世界,互不干扰过上一辈子。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女人,突然开口说:“小姐,后座那边有面纸。”
海雅如梦初醒,这才发觉自己脸上全是泪水,她急忙从包里翻找面纸,被他塞进包里的那支手机突然叮叮轻响了两下,她不由停住动作,有冲动想要把手机扔出去,不过那也只是个无理的冲动而已。
海雅屏住呼吸,慢慢拿起手机,解开屏幕锁,上面提示收到两条短信,发件人的名字写着“苏炜”。
他的短信永远简洁,第一条只有几个字:「别再关机。」
第二条是一行:「没电前记得还给我。」
海雅赶紧调出屏幕主页,电池那边显示,还剩一格电,手机一会儿就发出一次电量微弱的提示信号。她一阵好笑,可是眼泪却大颗大颗往下掉,把屏幕打湿了。
“……麻烦您停车。”她忍耐到了极致,突然开口。
女司机把车停在路口,海雅推开门快步往回走,眼前一片模糊,她觉得自己又在发抖。
没有人比她更依赖他,无比的依恋,她一直向他索取,渴望被给予永恒而海量的爱护温柔,期盼他能包容她软弱的任性,但他没有。离开她,却又逼着她表态,好像把她当猴子来耍。
她又真是一个对着海面上月亮倒影疯狂的猴子,以为得到很多东西,后来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这种情况令人恨之入骨。她想过老死不相往来,想过要怎么伤害他才能平息心底的绝望,但那些对她真正的渴求没有一点意义,甚至像一种无理取闹。
他和她没有未来,可是,他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一秒钟也好,几年也好,像毒品一样令她放松,那就足够了。
然而,她根本无法控制这个度,是她自己陷进去的,根本离不开他,不想离开,她想要和他在一起。
离不开的人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
她离不开他,心里对他像是恨到了极致,又像是一秒也不能分离的挚爱。
那座桥近在眼前,苏炜扶着桥上的栏杆,那根烟还没有抽完。他漆黑的眼珠看着她,里面究竟蕴含着什么,她猜不透。
海雅把手机送到他面前,开口:“本来就没电……你故意的?”
苏炜吸了最后一口烟,烟头丢在脚下用力一踩,慢慢接过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海雅踉跄着摔进他怀里,无力地挣扎:“我要回去了。”
他紧紧抱着她,低声问:“真的要走?”
她恨到极点,他永远什么也不告诉她,却一直在逼迫她,早已把她吃准。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他要把她最放纵最真实的那一面逼出来。
“放手!”她抬脚狠狠踢他。
苏炜一把将她抱起来,快步走向摩托车,海雅尖叫一声,又被他丢在车上,这次坐得很稳,他利落地上车,发动摩托,说:“抱紧,掉下去我不管。”
摩托车怒吼着发动,海雅不由自主朝后仰倒,不得不死死抱住他,抱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紧。
风驰电掣,似乎是一眨眼就到了他家小区楼下,以前有她坐在后面,他从不会开这么快,海雅完全不适应这种速度,车停了还两腿发软,根本下不来。苏炜卸了头盔,直接拦腰又给抱下来,她又愤怒又愤恨,使劲挠他,大吼:“放开!”
他就像没听见,一路提着拽着抱着上楼开门进屋,海雅从未这么折腾过,像一只刚被捉住的老虎,又挠又抓,最后索性张嘴咬他的手,苏炜疼得嘶一声,一把兜住她的后脖子,掐着下巴狠狠吻下去,她用力咬他一口,他立即反咬回去,海雅就没见识过他凶狠的那面,嘴唇被咬得像是破皮了,没命地挣脱开,按着嘴大口喘气。
苏炜反而笑了,抹了一下唇,把染上去的血擦干。
“胆小鬼。”他低声说,突然又一把掐住她下巴,抬起来看她嘴唇上的伤口,海雅心底那股邪火放纵地想要冲出来,她使劲推他,可他纹丝不动,她张嘴又要咬,他拇指和食指卡在她颌骨处,怎么也咬不下去。
那个温柔体贴的苏炜,简直像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他难缠又狡诈,可无论是哪一个苏炜,都像海底捞月那样难得到。她忍无可忍,想要得到他,还想狠狠折磨他,她已经说不清自己对他究竟是爱还是恨。
天旋地转,海雅被推倒在沙发上,她奋力挣扎,挠的他肩膀上全是红痕。她觉得自己20年来从没这么放纵过自己凶狠的那面,恨他的同时,却又感到莫名快意,甚至因此兴奋得浑身发抖。
受伤的嘴唇和他的摩挲纠缠在一处,她被这种放纵自己的快感送上云端,不知不觉激烈地回吻他,不知是谁要吃掉谁。心脏快要从喉咙里疯狂地飞出来,海雅大口喘息着,却又感到氧气不足,晕眩而且昏沉,他滚烫又潮湿的嘴唇顺着耳畔往下咬噬吮吻,落在脖子上,辗转反复,那种陌生的愉悦令她如痴如醉,明明想要伤害他,又忍不住想他给的更多。
他的手同样发烫而有力,从t恤下摆探进去,抚揉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要掉下去了,不知掉向何处,被汗水染湿的衣服黏在背后,恨不得把它撕碎甩脱。
内衣的背扣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他的手按在她胸前,海雅一哆嗦,突然感到一阵无比的恐惧,陌生的触感,她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她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僵硬地抓着他肩膀,不知如何是好。
苏炜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动作渐渐放轻了力道,细微而轻柔地摩挲。海雅不适地别过头,他的唇落在耳垂上,张口含住,轻轻咬噬。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那种微弱的疼痛感如电流般流窜全身,她像水一样要流淌下去。
他突然一把兜起她,走进卧室,把她放在床上。
他们上身汗湿的衣服早已不知去了哪里,海雅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很久以前,还没有谭书林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初夜会是什么样,对方应当是个温柔而体贴的男士,无论她是软弱还是无理取闹,都宽厚地包容下来,他们的卧房会用花装扮,一切都温馨而浪漫。
绝不是这样因为放纵自己而感到至上的快乐,像海底的水藻一样互相纠缠摩挲,都要把对方吃到肚里去。可她又为这种大胆狂野而兴奋,在这样的黑暗里,她同样得以窥见最真实的自己:贪婪无度,凶狠霸道。
他的手放肆又大胆地在她身上游走,四片带着伤口的嘴唇纠结着分不开,那种因互相摩擦而产生的疼痛让血液快要沸腾。海雅吃力地喘息着,他急切而疯狂,与她一样失去理智,彼此沉醉在地狱般甜美的快慰里。
纠缠的嘴唇忽然分开,海雅感到一阵绝顶的空虚,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声音沙哑:“回来!”
他捧着她发烫的脸颊,重新吻回来,然后就是疼痛,无以伦比、没有经历过无法想象的疼痛。海雅发出战栗的呻吟,两腿打颤,拽着他的头发想要推开他。苏炜一手穿过她腰下,紧紧搂住,一只手轻轻按在她额头上,低头一下一下亲吻她颤抖的嘴唇。
“……忍着。”他的声音似乎也在发抖,“会过去的。”
没有浪漫的月光,没有满屋幽香的鲜花,她觉得那些已经完全不重要了,狂野的节奏已经渐渐慢下来,他轻柔地对待她,令人窒息的黑暗里,她紧紧抱着他,像是随时会失去那样用力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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