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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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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张脸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虽然还是有点面瘫后遗症,时不时就发作一次,但相公这种东西还是自己的好,她不在乎。

对面的马车雪白且纤尘不染,啸风骊傲然又沉默地注视着他。

十年了,一切如旧。

郦朝央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空洞而冰冷,还有一丝心不在焉:“琼国皇帝给你发了三道圣旨,招你还朝,为什么抗旨不尊?”

陆千乔淡道:“如今已无战事,何必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在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

“农民兵暴动,琼国内乱不断,何来无战事?还有三个月就是你的变身之劫,你宁愿像个乌龟一样缩着脑袋死在皇陵里,死后还是个被贬将军的名号?你以为我会怜悯你,容许你的任性?你没有为我族带来任何荣耀,你也不许为我族蒙上任何耻辱。”

他浅浅笑了一下,略带讥诮:“死在农民兵刀下就不是耻辱?”

车内寂静了片刻,随后细密青翠的竹帘缓缓卷起,郦朝央如冰似雪的容颜寸寸映在他眼中。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深邃而柔和的轮廓。只是他的鼻梁生得太过倔强挺直,听说是像父亲的,那个曾经在琼国权倾朝野,又一朝树倒猢狲散的风云人物。

郦朝央的眼睛看着他,又好像穿透他看着不知名的什么地方。从以前开始便是这样,她待他永远是心不在焉且冷漠的,和她对待其他所有人都一样。

“这么说来,你的选择就是和一群臭虫一样的小仙人小妖怪苟且偷欢,度过最后的三个月?那个放出乌鸦的是何方小仙?居然胆敢窥视我族机密,你成日就与这种人混在一处?”

他没有回答。

十年了,他终于也学会面对她的时候不露出任何感情,不说任何无用的话语。

她还是那么淡淡地,只说:“这些也罢了,我对你素日里也不曾期待过什么。你既不愿死前立下战功,那便随我回去,至少不要死在外面丢人。”

陆千乔依旧没有回答。

郦朝央散漫的目光终于凝聚了一些在他脸上:“你要违抗我?”

他点头,从容起身,掸了掸衣角上的泥。

红眼重瞳精准地对上他淡漠的眼睛,她动怒了。竹帘缓缓放下,她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中。

“你越发大胆了。”

对面两只战鬼迎面向他走来,双手合在一处,冷冷行礼:“请出招。”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

他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深邃漆黑的瞳孔变成两只,重叠在一处——不是纯血战鬼,他的眼睛不是红色的,只有这狰狞可怕的重瞳可以证明他体内躁动不安的战鬼之血。

将双手合在一处,他回礼:“……请。”

虽然只有短短不满一个月没见到秋月,辛湄还是觉得如隔三十个秋天,抱着它的脖子一顿蹭,秋月一边拍动着翅膀,一边偶尔回头用大嘴轻轻啄一下她的脑袋表示亲热。

“秋月,陆千乔好像被仇家找上了,还是红眼珠子的。两个打一个,加上马车里的,他是被群殴吧?你说他会不会死掉?”

辛湄想起方才那两人的眼睛,就觉得不舒服。

你被他软禁这么久,终于自由了,还管他那么多做啥?秋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你是说他不会死?”辛湄摸着下巴努力思考,“上次他杀那个虎妖,确实挺厉害的,不过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他杀虎妖的时候是个面瘫,可刚才他居然没面瘫!”

这种稀奇古怪的理由也只有你能想出来吧!秋月长长地“呱”了一声。

“是吧,你也同意我的话。”辛湄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而且,他说要做个天女大人送我,还没做完呢!”

你……你想干嘛?秋月警惕地瞪着她。

辛湄嘻嘻一笑:“你是说我们就在这边停一下?也好,我们就等一个时辰后再飞回去看看。一个时辰,他们应该能打完了吧?”

不是啊!秋月泪流满面,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是怎么回事?谁来救救它?!

血顺着脸庞缓缓滑落,视野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红色。

陆千乔凭着一腔傲气,硬生生站立当场,身如磐石,丝毫不动。身旁两个战鬼,雪白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了。

眼前寒光一闪,还要再来吗?他挥动长鞭,毫不示弱地迎上那道凛冽寒光。

隔着青翠的竹帘,郦朝央看着他满脸满身的鲜血,隐没在鲜血后的一双眼却从未这么锐利地亮过,像是告诉所有人,哪怕被打到地狱最底层,他也不会退缩,可以战,他还可以再战。

十年前那个还留着些许秀丽与稚气的少年,已经被时光淬炼成了一把名刀。他渐渐长得像他的父亲了,紧紧抿起的嘴角,还有无论什么时候都坚定,不肯暴露任何怯弱的眼神。

她忽然觉得有些怀念,自己曾经是为了拥有这种眼神的男人思慕若狂的。只可惜,他是个普通人。只可惜,那个时侯她还不像现在这样对战鬼一族的凋零而痛心疾首。

尖锐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长鞭撕开了竹帘一角,郦朝央感觉到利风擦破肌肤的疼痛,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挥舞着长鞭的陆千乔正目光灼灼盯着她。

他在挑衅,他居然敢在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向她挑衅。

她忽然开口:“好了。”

满身鲜血的两只战鬼立即停下,转身走至马车旁侍立,仿佛那些正在流血的伤口是别人的,红瞳依旧冰冷,只是如今望向陆千乔,却多了一丝敬畏。

“你的脾气倒是与我很像,很令我赏识。但你虽有我族的傲骨,却终究有一半是普通人,二十五岁变身之劫于你来说和死期无异……可惜,可惜。”

她连说两声可惜,声音终于渐渐柔软下来,隔了一会儿,忽然问:“……小时候给你的玉牌,还带着吗?”

陆千乔垂头,从钱袋里取出那枚杂色玉牌,它被血浸透了,玉牌上他的名字血淋淋的。

杂色的,质地不好的玉牌,这是对战鬼一族身份的最简单也最残忍的鉴定。他是个混血,甚至是混血里的下等,因为他连红瞳都不曾继承。他有的那些本事,在普通人里或许惊世骇俗,在战鬼一族里却实在不算什么。

现在他长大了,似乎变强了不少,可以与两只战鬼打得不分伯仲。然而那到底是凭借真本领,还是仅仅凭借着一口傲气,或许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郦朝央从竹帘后伸出一只手,形状优美,然而掌心与五指上满是厚厚的老茧。真正的战鬼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无论男女,绝不以柔弱无能为美。

“给我。”

他将玉牌放在她手里。

“今天你令我刮目相看,这块玉牌就不需要了。”

漂亮的手指合拢,再张开,玉牌已经碎成齑粉。

“方才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

郦朝央平淡的一句话,却如巨石投入他心里。陆千乔猛然抬头,定定望着帘后的她。

“她长得不错,你喜欢她?”她问得很平淡。

“……不是。”

她仿佛没有听见他虚弱的否定,啸风骊轻轻嘶叫一声,雪白的马车渐行渐远,她说:“现在想来,我并未替你做过什么母亲应当做的事。你最后这三个月,我叫她陪着你,你死了,我也叫她永远陪着你。”

陆千乔大吃一惊,眼见啸风骊无声无息跃上云端,他一手按住剧痛的胸口,一手牵过烈云骅的缰绳,试图去追。可是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也越来越沉重,他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烈云骅依偎在他身旁,依恋地用脑袋托着他颤抖的上身,他身上的血扑簌簌地落下来,染红了整片草地,力气好像也随着血液一起流失了,居然无法顺利跨上马背。

“现在应该有一个时辰了吧?”辛湄收拾一下面前乱糟糟的零食,把桂花糖松子糖的碎屑从衣服上掸掉,顺便伸个懒腰。

秋月蹲在树顶,把身体团成一团,假装没听见。它不要回去啊啊!

辛湄爬上它的背,正要说话,却见方才那辆雪白而又精致的马车缓缓驶过来,在自己似乎面前停了一瞬,转而又飞远了。

他们好像是陆千乔的仇家吧?辛湄转着眼珠子打量面前的马车,马车旁还侍立两匹十分俊伟的灵马,方才那两只眼珠发红的人就坐在马上,白色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察觉到身下的秋月在微微发抖,辛湄摸了摸它的背,很不解:“他们长得和斗败的公鸡似的,你怕什么?”

……你说的话能别那么时时刻刻都彪悍么?秋月用翅膀擦了擦辛酸的眼泪,这才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看他们身上全是血,估计陆千乔也够呛。咱们赶紧回去看看。”

辛湄拍拍它的背,它只好不甘不愿地张开了翅膀。

陆千乔正牵着烈云骅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停下,如果停下,可能就再也走不动了。

“陆千乔!”

好像有人在远处喊他,像是……辛湄的声音。

他费尽所有气力,转过身,血红的视野里,看见辛湄从秋月背上跳下,飞快跑到自己面前,惊愕地上下打量,最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他几下,问:“你、你死了吗?”

没死,不过你再戳下去就很难说了。

她扭头看看被削空一大块的密林,感叹:“你刚才是和一群大象打架么?”

他想笑。整个世界都缓缓松弛了。

“谁叫你回来……”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真的在笑,“不怕我做烤鹈鹕给你吃?”

秋月报复地一翅膀拍在他背上,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大人就这么软软摔下去,竟是一点力气也没了。

这么弱!她嘟着嘴:“你还逞强,你烤秋月,我就把你的马烤了!”

烈云骅喷了喷鼻子,不屑一顾。陆千乔仰面倒在地上,视野里最后一个画面是她弯腰凑近的脸,随后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居然有人能把将军伤得这么厉害!你说,到底是谁做的?!”

“是几个红眼睛的人群殴他,另外,这个问题你四天来已经问了第三百八十七遍……”

“千乔大哥!我不要你死!”

“你要是再用鸡翅膀拍他,他可能就会死了……”

…………

噪杂声如流水般袭来,可是渐渐又褪去,最后屋子里变得很安静。

帐子被人轻轻打开,一股苦涩难闻之极的味道夹杂着香甜的食物味道扑鼻而来。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在替自己抹药,陆千乔到底忍不住面红耳赤地把眼睛睁开了。

视野里是辛湄的侧脸,她扭头不知在看什么,一边替他上一种味道极其苦涩难闻的药,另一只手里还捏了一串丸子,时不时咬一口——真是高难度的动作。眼看她的手顺着胸膛往下,快要摸到腹部,他觉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拦住了。

“你……”他试图说话,才发现声音干涩沙哑。

“嗯?”她愕然转头,见他醒了,不由一乐,“醒了?你睡了四天,现在感觉怎么样呀?”

陆千乔眨了眨眼睛,手指微微一动:“酱汁……”

虽然没指望她会流着眼泪扑上来大叫“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但是吧,她一边吃丸子一边还把酱汁滴在他手上好像更让他不爽。

“不好意思,我替你擦擦。”

她用手绢仔细把他手指上的酱汁擦干净,又取了一只细嘴小壶,将他的脑袋半抱起来,小心喂了几口水。

“你醒了,我去叫斯兰他们,都在门口等着呢。”

辛湄把他的脑袋放回去,起身正要走,手腕却被他握住了。

“坐着。”虽然重伤,说话虚弱无力,这两个字依然说得不容抗拒,“暂时不要叫他们。”

辛湄趴在床边,嘻嘻一笑:“咦?你是要和我独处,倾诉衷肠?”

戏里都是这么演的吧?英雄救美人或者美人救英雄之后,受伤的那个醒了,便必然有一段情意绵绵的感情戏。

陆千乔未置可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始终没有放开。

“叫你跑,跑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有点温柔,再也没有初见时的冷傲。

她咬着丸子喃喃:“我要真跑,你就死掉了。现在你欠我一份人情,记得要还给我。”

陆千乔笑了笑:“不怕跑回来再被欺负?”

辛湄哼一声:“我爹说,我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世上没人能欺负我。”

……不愧是辛老板,太有见解了。陆千乔回想她诸般彪悍事迹,以及诸多被她气哭气跑气晕的可怜人,不由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陆千乔,你现在没事就好,我得回家了,明天是我十六岁生辰。”

她把最后一颗丸子吃掉,油手放在他衣服上擦了两下,想要把手腕从他手中抽出,可他却合拢五指,握得更紧了。

她疑惑地望着他,他却还是什么都不说,双眼紧紧闭着,睫毛微颤,过一会儿,像蝴蝶振翅般再轻轻张开,深黑的眼珠定定对着她,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

辛湄俯下身体:“你还想说什么吗?害怕云雾阵的事?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他默然片刻,手指紧了紧:“你……稍等一下。把包袱里的人偶和小刀拿来。”

她赶紧摆手:“还是算了吧,你伤还没好呢!”

“手指没有受伤。”

“……那好吧。”

她起身,试着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腕,他的手指依然扣着,没有松开的意思。

呃?她茫然了。

“辛湄。”他笑了笑,不知为什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觉得又陌生,又迷惘。因为受伤,他的手指有点凉,慢慢舒展开,轻轻握住她的一根手指。上面还沾了一些气味苦涩的金创药,粘腻油滑的触感。他用袖子仔细替她把这只手擦干净。

“去拿。”他慢慢松开手。

天女大人的人偶雏形已经出来了,这次并不需要人偶能活动关节,所以步骤没有那么复杂。他靠在床上,用小刀一点一点雕琢人偶的五官。

像那天在眉山居,她又把整个身体靠过来,捧着下巴专心致志看着他每一刀。阳光照在她脑袋上,碎发显得毛茸茸。他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香气,还有手指上酱汁的咸辣气,金创药的苦涩气。

阳光的热度让这些零零碎碎的气息散发出来,居然是芬芳的,他觉得有点喜欢。

窗台下躲了一群妖,斯兰持续着流泪冲上前欲破窗而入的动作,一遍又一遍被人挡回去;桃果果面红耳赤试图从墙上找个缝往里面看;映莲躲在阴影处,用莲叶扎了个小人,上书“辛湄”二字,在用钉子使劲砸。

大家都很不淡定,唯有赵官人捋着细细的胡须,笑得猥琐:“听见了没?谁还敢说将军是个不懂女人的童男子?人家重伤在身,不能身体力行,人家还有手指在啊!你们这帮小鬼多学着点!”

天快黑的时候,辛湄醒了过来。

她一整个下午都趴在床前看陆千乔雕琢人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些天她确实有点累,皇陵里的妖没几个会照顾病人的,到最后除了擦洗之类的隐私事,换药喂水照看的活都交给她了。

她打了个呵欠,趴着睡觉的姿势并不舒服,现在浑身酸疼。正试图扭一扭脖子,忽然觉得脑袋上有点沉,陆千乔的一只手正放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

辛湄转过头,肩膀上一直盖着的薄毯滑了下去。

她没有动,只是趴在床上笑眯眯地歪脑袋看他。

案上有人送了烛火,那一点光亮在他眼底跳跃,他就这么轻轻摸着她的脑袋,表情温和。

“陆千乔,”她突然开口,笑吟吟地,“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缩回去,也没有说话。片刻,他从床头拿起一只小巧玲珑却又五彩斑斓的人偶,放在她面前。

“礼物。”他说。

已经做完的天女大人娉娉婷婷地站在她面前,长发如云,彩衣斑斓,又威风又漂亮。辛湄惊喜地拿起来,舍不得用力,只用指尖轻轻摸它的头发和衣服,喃喃:“这么快就做好了?头发和衣服也有了……”

“是赵官人送来的。”

辛湄凝神看了好久,才抬眼看着他:“嗯,谢谢你,我好喜欢。”

陆千乔生硬地缩回手,把脸别过去:“喜欢就好。天色暗了,我吩咐斯兰把你送回去。快走吧。”

辛湄摸着天女大人的头发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起身把人偶放进包袱里,笑了笑:“陆千乔,这个人偶才不算礼物,你早答应送我的。生辰的礼物,你得再送我一个。”

他愣住。

“我还喜欢上次戏折子里的将军大人,虽然坏的要命,但有时候也挺讨人喜欢的。你再帮我做一只将军吧,过几天我来拿。”

她嘻嘻一笑,转身走了。

剩下陆千乔痴痴坐在床上,忽然摸摸脸:坏的要命,可有时候还讨人喜欢?对了,镜子呢?镜子在哪里?这到底是种什么复杂纠结的感觉,他得仔细看看再说。

斯兰红着眼睛一直蹲在门外,看到辛湄出来了,像只没精神的老狗,只瞥了她一眼。

辛湄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得他浑身发毛,怒道:“你看什么?!你、你这个不知羞的丫头……居然、居然勾引将军……”

她叹了一口气:“你的面瘫更严重了,现在变成了怨夫脸,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斯兰浑身发抖地去牵灵兽,恨不得仰天长啸,将军为什么要看上这种丫头啊啊?!

这次没有大批灵兽做累赘,回去的路就显得特别短,正午缺一刻,辛湄就已经来到了辛邪庄上空。

斯兰板着脸,根本懒得搭理她,牵着灵兽掉头便走。

辛湄在后面挥手道别:“谢谢你送我回来,记得要早点去看大夫啊。”

他好像快从灵兽背上摔下去了。

辛湄笑眯眯地指使秋月落在辛邪庄大院里,早就听见动静的辛雄充满期待地奔出来,见她只得一人回家,身边连个男人的影子也没有,登时气得张牙舞爪。

“你这一个多月都在外面乱玩什么了?!姑爷呢?叫你找的姑爷呢?!”

辛湄淡定地收了秋月,冲他摇摇手,笑得充满了王霸之气:“我看上了一个,住在挽澜山附近。过几天我就去搞定他。”

男人这种东西,辛湄十六年来虽然见过,接触过,却从未试着了解过。兵书上说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要搞定一个男人,叫他心甘情愿做自己的相公,那首先就要了解男人对女人是怎么样个看法。

辛湄拿了一沓纸,捏着毛笔去找大师兄。

大师兄正在替马厩里的灵马刷毛,听见她的问题,红着脸思索良久,方小声道:“美丽,大方,凡事都以我为中心,在她眼里,我永远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我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辛湄认真记在纸上,转身欲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心劝他:“大师兄,只有眼睛坏了的女人才会把你看成第一帅哥,你还是换个标准吧?”

大师兄手里的铁刷子失魂落魄地砸在了脚面上。

她再去找二师兄,他正在后院练剑,雪白俊俏的脸上满是汗珠。

因见辛湄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难得皱眉凝神想了半天,道:“要听话,要温顺,要单纯不解世事。我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我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辛湄愕然:“你……你喜欢白痴?”

二师兄中暑晕了过去。

两位师兄的回答都让她摸不着头脑,想想辛邪庄里的年轻男人,要么就没娶老婆,要么就万花丛中住,他们的回答肯定无法作为参考。这种事,果然还是要找有经验的老人问才行。

晚饭后,她虔诚地敲响了辛雄的房门,进行了如下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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