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再拜陈三愿（2/2）

于是小小的孩子也暗下决心，将来要带着喜欢的人去那片海，与对方共赏虹松原，还有看夕阳下的海。

后来，他真的就带着喜欢的人去了那里。

迷迷糊糊间，少年觉得自己好像变回了曾经那个小小的孩子，站在楼兰古道的中央，身边是年轻模样的阿纳托利，宽厚的手掌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下，老教父的声音第一次那么温和、慈祥。

“勇利，你是个好孩子，以后jadeite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你就要把组织好好扛起来……都交给你了哦。”

还有凯茜妈妈离开前的时候对他说的话，她也说“勇利，你是个好孩子”，她叫他去买果汁，说等果汁买好了，她就出来了，她还会陪他很久。

可是她没有陪他很久，而是落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只留下一颗红色的源珠。

勇利怔怔的看着前方，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眼睛被烟熏得疼，炙热的泪顺着眼角滑落。

我不想做好孩子，我不想你们对我做出放心的表情洒然离去，我只想你们留在我的身边。

临近死亡，勇利闭上眼睛泣不成声。

那座钢铁城市的下方是以往死在这里的求生者的尸骨，他们死前的恐惧、憎恨等一切负面情绪，还有部分灵魂的力量都会被留在空间里，成为空间运行的养料，然后那个被剥夺走大部分力量与情绪的空白灵魂最终会被投入轮回，就像是被榨干价值抛弃的废品那样。

所以在空间中死了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在星光中与他们重逢，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们了……

我好怕啊，我不想去那个没有凯茜妈妈、玲妈妈、教父和doctor的世界。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得白血病，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杀死那么多人的刽子手，然后在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信赖喜欢的人后，又一个个的失去他们？

为什么偏偏是在死前，让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们呢？

为什么，我连怀抱美好的幻想死去的权利都没有呢？

周围是爆|炸|声，烟与火渗进鼻腔，听说被火烧死是很痛苦的死法，他自知杀戮过多，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一报还一报。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很熟悉的声音，正急切的呼唤着“勇利”这个名字。

不是幻觉。

少年立刻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就看到有人闯入主控室，朝他跑了过来，身上伤痕累累，手里还抱着库玛。

那个叛徒熊，居然带着维克托找到了这里。

勇利不敢置信的看着维克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对他吼道：“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空间？”

维克托在看到勇利的那一瞬松了口气，他往前走了几步，单膝跪在小首领面前，笑着说道：“你能走，我就和你一起走，你留在这里，我还走什么？”

勇利怔住了，他呆了一会儿，捂脸笑了起来。

“你好傻，真的，太傻了，我给你活路，你居然自己放弃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是啊，我都没想到自己会回来，可是我不能不回来啊。”

维克托握住勇利的手，俯首一吻，同样眼中含泪。

“一直以来勇利都保护着我，在每个危急时刻，你从不曾丢下我，总是挺身而出带我离开绝境，我又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走呢？”

“我曾问自己，要怎样活才会觉得不辜负剩余的人生，是不是要更努力地训练和学习，拿到更多胜利，这一生才能有意义，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最大的心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伴你身边，永不离开，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后悔。”

维克托坐在少年身边，露出释然的笑意：“所以让我和你一起面对死亡吧，我知道你总是很寂寞，现在我来陪你，你就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了，我们结个伴，一起去星光里吧，毕竟我都说了要追你，正好和你的两个妈妈打招呼。”

这家伙就这么自顾自的自说自话着，勇利明知道自己应该趁着没死狠狠的骂他，明知道这时候高兴不应该，可他却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少年闭上眼睛，轻轻吟唱起一首歌，很久以前，玲妈妈对凯茜妈妈唱，凯茜妈妈听不懂歌词，可她们脸上的表情那么幸福，现在勇利也能懂那份心情了。

“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维克托本来也该听不懂中文的，然而在空间之中不存在语言障碍，于是他听懂了。

他心爱的少年对他露出温暖的笑意，莹润清澈的眼中是晶莹的水光，歌声是那般动听。

勇利笑着问道：“维克托，你不怕死吗？”

维克托温柔的回道：“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少年之爱，至真至诚，维克托在最好的年纪爱上了最好的人，这是命中注定，他认了，心甘情愿。

“是吗。”

勇利把玩着手中两颗蜥蜴人的源珠，下一刻，他将其中一颗送入口中。

“那就博一次吧。”

在求生者的世界中，没有人可以同时融合一颗以上的源珠，因为源珠的力量本属于非人，人类承载一颗，就已经是一种负担。

上一个强行吞下第二颗源珠的是十二大创始组织首领剿灭最大灰色组织时，碰上的一个疯狂的灰色组织首领，然后勇利失去了一个老朋友，然后在他动手杀死对方前，那个人先因为承载过多力量导致的器官衰竭当场气绝身亡。

蛟龙强忍着体内刀绞似得疼痛，衔着维克托冲进出口。

在脱离空间的一刹那，勇利直接倒在血泊里昏死过去。

维克托也只来得及对冲过来的伙伴们喊了一句：“先救勇利！他吞了第二颗源珠！”然后他也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都是两天后了。

伊利亚坐窗边削苹果，看到维克托醒来，他惊喜的打招呼：“哟，你醒了？”

维克托咳了两声，伊利亚连忙给他倒水。

而维克托才缓过来呢，就立刻问道：“勇利呢？他还好吗？”

伊利亚把他扶着坐好，宽慰道：“你放心，老大没死。”

身体遭受重击时导致的头部受创，失血过多导致的器官衰竭是差点把勇利送去三途川的主要伤势，右腿也有骨折（在空间里被工厂坍塌时的某块天花板压的），小首领急救期间三次失去呼吸和心跳，最后又靠着强烈的求生欲|望硬生生撑了下来，直到凌晨三点生命体征才勉强稳定。

在第二天勇利又进了一趟急救室，仍然是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被送回icu。

维克托听到这段时坐不住了，他焦急的问道：“你确定勇利真的没事吗？”

伊利亚摊手：“我原本也担心，但亚历山大说勇利以前也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进了三次急救室，但只要他没有第一时间被空间干掉，只是受伤的话，以老大的意志力是挺得过来的。”

说到这，伊利亚也是满脸惊叹：“他的意志力真的很强，医生说换个人受这样的伤，早该去见死神了。”

据说小首领上次受这种级别的伤的时候，养了也没多久，就能立刻跟着玲妈妈去看盐城冬奥，可见对于求生者来说，只要没有立刻被搞死，意志力再强些的话，就总有恢复的一天，这是死亡空间给予求生者的一种“运”。

伊利亚拍拍手：“好了，当务之急是咱俩先套个口供。”

小首领是个做事周全的人，早在进空间前就做了各项安排，甚至提前把俞医生请到圣彼得堡。

当时小首领是打算如有意外，直接请俞医生就地安排死法的，这会儿勇利没死，俞医生也依然有事可做，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事总不能没个说法，于是老爷子在外忙活半天，把这事给搞定了。

根据俞医生的处理，维克托和勇利受伤的原因，最终被定为“勇利和维克托在从后巷离开酒吧回家时，正好隔壁楼的四楼在装修，然后一面玻璃墙突然倒下来砸两人身上，维克托被勇利推了一下所以伤不重，勇利的话则差点提前去见凯瑟琳娜。”

因为那个老爷子常年安排各路死法，手法相当精熟，加上一些求生者的小手段，哪怕是顶尖侦探过来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于是雅科夫也只以为自己的两个学生是运气不好，捧着诊断书颤抖了半天，还能想起给勇利的家人打电话。

毕竟勇利在icu躺了不到一天就又进急救室了，看那架势，换个人怕是真的要准备后事，雅科夫不想咒学生，但也要让他的家人知道情况，有个心理准备。

幸好这时候勇利醒了过来，并在先听完维克托的情况后，立刻就让亚历山大给他家人们发个短信，否则利也爸爸、宽子妈妈这会儿已经坐上到圣彼得堡的班机了。

“医生说能醒过来，就代表大致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老大还是很虚弱，所以在你醒来的两小时前，他又晕了，但他在晕过去前还特意和我们说了，让桃子记得给马卡钦和小维喂食，有心情想起狗的事，那他应该是真没危险了……维克托？你怎么了？难受吗？”

维克托捂住眼睛，勾起嘴角：“我没事，只是高兴。”

感激上天，没有让他失去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