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2)
如果柳小满想骗自己,他可以把怦然的心跳、发烫的脖子和耳根儿,以及从胸腔里过电一样直窜上脑门儿的麻意,全部归结于跑步。
可是就这么跟夏良对视着,这些念头全都没有了升腾的空间。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耳畔回荡的只有这句响雷般的“我想见你”,并且惊愕于这三个字的杀伤力,炸得他连呼吸的速率都有点儿不稳。
想见你。
原来人跟人之间的表达可以直白到这种程度。
柳小满一瞬间都有点儿想不明白,白天跟夏良拉出的那点儿僵硬的疏离,有什么意义。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回应这句“想见你”,感觉说什么都不太对,但夏良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张嘴的意思,只原地靠着灯柱继续看他,看得他脸上也要跟着烫,脑子里一塌糊涂。
“……见我什么啊。”半天,他虚着眼皮憋出来一句。
夏良被他逗乐了,两只眼睛往下一弯:“想见你就见你,还要找理由么?”
小话说得挺硬,其实他还真找了。
毕竟一开始,夏良根本没想着自己会过来。
从学校回到胡同口的时候,罗浩发消息问他还在不在家,在的话他们从红日回来,直接去他家把衣服给拿了。
夏良不想见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闹哄哄的,吵吵起来烦人。
回了个“不在”,他推开门回家。
姥爷不知道几点回来的,他到家时正在厨房熬鱼汤,听见动静也没出来,喊了一声让他过去喝汤,又问他洗衣机里哪来那么多衣服,洗完也不知道烘,他看见就摁了烘干,这会儿应该已经完事儿了。
夏良“嗯”一声,过去喝了一碗永远没盐的姥爷汤,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拿了衣服也不能直接洗,他还得用保鲜膜把胳膊裹上,避免泡水。
这项流程平时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右手心里攥一截儿,左手撕撕拽拽,最后用牙齿一咬就拉倒。
但是今天就是不顺。
不是裹歪了,就是手一滑骨碌出去好一截。
连着裹坏两次以后,夏良心烦地皱皱眉,把整卷保鲜膜甩进面池里。
不顺。
从下午柳小满想躲着他开始,从心情到随便什么事儿上,都让他觉得不顺。
夏良闭了闭眼,仰头靠着浴室的瓷砖墙。
理性上来说,真不能怪柳小满这样,要换成是他突然被人来那么一出,别说懵了半天才想到要拉距离了,当时就能先拉一架。
但理性跟情绪在某些情况下本来就是两码事,不然他也不能直接把人扣在墙上就欺负。
夏良叹了口气。
这种东西不能想,想一想的,就容易刹不住。
他看着某个跃跃欲试想起来的器官,把手伸了下去,脑子里重播着柳小满当时的反应,在自己手心里紧绷发烫的后背,与那两扇瘦到不弓腰也隔着皮肉凸出来的肩胛骨。
跟明白自己对同性更感兴趣,却从没想过要落实这种兴趣一样,夏良看过的小黄片儿里虽然什么类型与搭配都有,但隐约中也一直有一个范畴,最能戳中他的偏好。
之前他没有明确地去思考过这个范畴,然而在今天,这些范畴似乎都有了具体的形象。
比如初中时那截一晃而过的腰。
比如柳小满。
还不止是今天的柳小满。
那天在娃娃机跟前,一转头跟他擦过嘴唇,满脸惊愕望着他的柳小满从脑海里弹出来时,夏良呼吸沉了沉,手上加了点儿速度。
这算什么?
他呼出口气,胡乱地想着。
如果只是对那具裸露的上身感兴趣,还好解释。
想到脸、想到这个人的表情、想到许多细枝末节,兴趣只增不减,算什么?
因为他想躲开自己,就满心的不顺,又算什么?
直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也没算出个所以然。
算不出来就不算了,夏良跟个半野孩子似的活到现在,性格上自觉能称得上优点的一条大概就是坦然,他没有跟自己较劲的习惯,凡事顺其自然,收获总比失去的多。
真要大事小情的都可着去较劲儿,别的不说,只冲他那对闹着玩儿一样的父母,这小二十年他都过不下去。
经过客厅,看见姥爷正在书桌后头写着书法听电视,手边还放了碗不伦不类的鱼汤,他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心想这条大概还是隔代遗传。
把自己大概收拾收拾,他去阳台捡烘干的衣服。
前面几件拽出来就随手扔进了旁边的衣篓里,捡到柳小满的校服和上衣时,他手腕顿了顿。
拿给柳小满,顺便见他一面的念头,自行冒了出来。
柳小满从夏良手里接过装衣服的纸袋,拎在手里,之后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要按着之前的想法,现在他就该转身走了,经历过上午那些落在颈窝里的呼吸,单独跟夏良相处是件让他紧张的事。
虽然这么想,但他的腿就是像踩了两缸502,扎在原地不跟着挪地方。
“上去吧。”夏良说。
柳小满看他一眼,又回头看看家楼下已经关了门的小超市,犹豫着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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