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谷贱伤农（2/2）

至于那些低于五十亩的，不好意思，一边凉快去！

乡绅地主之间也是存在鄙视链的。在王员外眼里，土地面积低于五十亩的人，顶多就算是个富农。

然而实际上在这个时代，拥有七八亩地就已经算是富农了。那些佃农基本上每个人都只有一两亩地而已，而且他们的土地大多都比较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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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乡绅地主在王家大厅一一落座，因为人数太多以至于有的田亩数量少一些的人竟是坐到了门槛外。

“诸位，今日请诸位来此，想必大家也都多少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吧？”王员外向众人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起来。

最近李塘村的神奇稻谷在这十里八乡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在座有很多人也都暗地里开始种植从李塘村流出来的新谷种了。

“诸位，现在种植新水稻的人越来越多，倘若不想个办法加以控制，恐怕咱们以后的田再也无人耕种了。”王员外缓缓说道。

“这是为何？”有人疑惑。

“如果那些贫农在自家的地里就能种出数之不尽的粮食，那他们还需要到你我家里来做佃农吗？”王员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飘了过去。

那人闻言脸色一滞。

因为现在新谷种刚刚兴起，这些地主们都只看到了新谷种能够带来的好处，却少有人想到那么深入。

此时众人听到王员外的话后，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那些贫农为什么要到他们家里来做佃农？还不就是因为他们自己家的土地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吗？

现在有了这新谷种，即使再贫瘠的土地也能种出粮食来。既如此，那些贫农又何必来给他们种地换取一点粮食度日。

想明白这一点，众乡绅们不由得忧心起来。

原本想着有了这新谷种是大好事，但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绝大多数人都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脸上无不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然而其中还是有一些人看起来颇为镇定。

在松源乡拥地一千多亩的许敬文向王员外作了作揖：“辅亭兄既然召我等前来，想必已经有了对策，还请辅亭兄莫要藏着，快快说与我们听吧！”

钟家村的钟盛其也立刻说道：“是啊辅亭兄，快快说与我们听吧！要不我们都急死了！”

然后又冲堂中众人喊道：“大家都别急，都静一静，咱们听听辅亭兄有什么好办法。”

众人一听钟盛其的话，纷纷把目光投向王员外，现场原先嘈杂的气氛立马安静了下来。

王员外扫视了一下众人，心道，全是一群乌合之众，若不是没有办法，我才懒得跟你们合作！

他心里虽然不屑，可脸上却装出了一副十分和善的样子。

他笑呵呵地说：“诚如铭升兄刚才所言，我的确有办法解决佃农的事。”

说着，对许敬文点了点头，后者同样回礼。

“既然我们无法阻止这些佃农自己种植新谷种，那么咱们就索性不去制止，让他们种好了。”王员外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尽皆愕然。

“这算什么办法？让他们种自己的田，那我们的田谁来种？”

“是啊！王老爷，您家大业大没关系，我们小门小户的可经不起这折腾啊！”

“没有这些佃农，难道要我们自己下地干活？这怎么可以？不行不行！”

……

王员外无语地看着这群人，有些不耐烦地捏了捏鼻子。

许敬文也很是不爽，这些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没看王德成的话刚说了一半吗？听完再闹不行啊？

“各位，辅亭兄的话还没说完，请诸位先冷静下来！”许敬文无奈地冲大家伙喊道。

王员外，也就是王德成颇为欣赏地向许敬文点了点头，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

在场的这些乡绅地主所拥有的土地大多都是承继祖业而来，所以他们的思维其实并不一定比那些农户强多少，而且很多人都是小富即安，极少有像王员外这样心怀野心的。

大家伙经许敬文的提醒，这才慢慢平静下来，继续听王员外讲话。

“各位，那些佃农里面也不是个个都有自己的土地，那些没有土地的照样只能给咱们种地。虽然人数不多，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佃农来耕作。这一点大家无需担心。我要说的是，一旦粮食过多之后，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赚取最大的利益！”王员外说道。

听到这里，众人总算是开始露出好奇的神情了。

“大家都知道【物稀则贵，物多则贱】这个道理，一旦产出的粮食太多，那么粮价势必下降。如果粮价下降太多，那些普通的农户一定支撑不下去！咱们顶多就是损失一点而已，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对于那些农户就不一样了，他们得靠这粮食活命！”王员外说道。

说着，他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咱们只需联系好所有收购粮食的商家，让他们只进咱们的粮食，最好是咱们亲自送出去，不要让外人进来。然后还要安排人在各个交通要道设下关卡，不让那些农户们手里的一粒粮食流出去。当然了，这得先跟官府通气，对于这点想必各位也都是轻车熟路，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总之，咱们要让这些农户的粮食烂在手里，就算他们想卖给咱们，咱们也不收！他们有粮食又怎样？粮食再多他们能吃多少？如果粮食不能卖钱，那他们就没法添置其他东西，衣服鞋子这些可以用个几年，盐巴这玩意他们总不能一直不吃吧？

到了那时，他们想活命就只能卖地，要不就自己抱着粮食吃去。三五个月他们或许可以撑下去，可若是一年半载呢？等到咱们把地都收到自己手里，那他们就只能一直给咱们打工了。”

听了王员外的话后，在场的人都暗自咂舌，好一招毒辣至极的绝户计啊！

自古皆言谷贱伤农，但事实上谷贱伤的永远只能是那些最底层的农民，而对于地主来说，这便又是一个可以兼并土地的大好机会。

地主们不怕谷贱，就算粮食卖不了高价，他们也能靠着积蓄活得十分滋润，可那些需要用这些粮食来活命的农民就不同了。

粮食卖不上价，甚至没人要，那想活命怎么办呢？两条路，要么卖地，要么卖人！

王员外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得意。

“等咱们把土地都弄到手之后，我还有更好的计策，足以让我等众人富甲天下。还希望各位能够勠力同心！”王员外笑呵呵地说道。

在场的乡绅地主里面并非个个都是如王员外这般贪婪之辈，但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他们身为地主自然不可能真的站在农户的立场去考虑问题。

就算有些地主心善，平日里对佃农很好，但在切身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怕是也没有余力去考虑那些农户的死活了。

毕竟他们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后面还有一个大家族要养呢！

“王老爷高见！我等回去必然按照王老爷所说的去做。”

有人领头，其他人自然是群起响应。

于是，这个狠毒的计划就这样开始全面启动了。

同样的事情也在三百多公里外的青田镇发生，以陈家为首的当地乡绅地主们纷纷合作，打算将王员外想出来的计策“发扬光大”。

————

李塘村。

村长郑老头站在自家田头，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田里那金黄色的水稻。

尽管郑老头没有换新谷种，但是因为周边的农田全都换成了新水稻，那些花粉在风力的作用下不断地播撒在他家的田里，以至于他家田里的水稻竟然也慢慢发生了变化，最终变成了跟其他人田里一模一样的水稻。

不知道为何，郑老头心里总有些不安。

“爷爷，爷爷。”郑山从远处的田埂一边跑过来一边喊道。

“怎么了？”郑老头疑惑地看向孙子郑山。

“刘二叔，刘二叔他家的地里长不出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