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 23:小男人(1/2)
我们往往都会借着一些名义去做另一些事情,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不管是卑劣还是高尚,这个世界实在太忙,忙到我们忘了去问自己,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当这样的美好来到面前,是习惯性地逃开,还是鼓起勇气,告诉她:虽然我很害怕,但从一开始,我就很真心?
窗外,蝉鸣的声音在宣告夏天快结束,秋天快来了。
屋子里,顾小白坐在电脑前,拿面镜子照着自己的脸。
“镜子啊镜子,请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哪个男人最帅……”
一翻转镜子,镜子后面写着“顾小白”三个字。
“太直接了吧……”
看着镜子,顾小白羞涩地笑起来。
“镜子啊镜子,请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哪个男人最帅……”
再一次……脸红了。
这下满意了,振作一下精神,打算开始工作。
“你每天就这么自己跟自己玩儿的?”罗书全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一直没说话,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问,“好玩吗?”
“啊?”
“啊个屁啊!你是一作家!又不是男妓!一天问自己一百遍这个世界上谁最帅干吗?”
这个好脾气的男人也忍不住叫起来。
“这你就不懂了,”顾小白转过头来,细心解释,“这叫自我催眠疗法。每天这么问一问,精神百倍,工作起来也特别有干劲儿啦。”
“……”
“而且,话说回来,我每天注意一下自己形象怎么啦?”顾小白盯着他,好像盯着歧视自己的异端人士,“是不是在你眼睛里,作家都是那种蓬头垢面,穿得跟乞丐似的,见人就躲,整天神经兮兮的社会边缘分子?”
“你以为你不神经?”
“我这叫对自己严格要求。”
顾小白转过头,拿起镜子朗诵,“镜子啊镜子,请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谁最嫉妒我的美貌……”
正打算把镜子转向罗书全,罗书全已经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你自己一个人慢慢玩吧,不陪你玩了。”
amy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也把实情相告,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隔阂,这一阵正在心情愉快地筹备婚礼。罗书全是出于晒幸福的心情上来和顾小白待一会儿的,但实在受不了这么精神错乱的家伙了,正要往门外走去。
拉开门,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
转过头,顾小白的镜子里也倒影出了那个人……
看到他拿镜子的手都僵硬在那里。
罗书全再度转过头,对着面前的人笑了笑,“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莫小闵也笑了起来。
莫小闵来找顾小白,也不直说有什么事,就说下去喝一杯再说。顾小白心情怪异,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罗书全也拉了下去,莫小闵也不以为意。三个人到了楼下的茶餐厅,找了座位,莫小闵叫了两声服务生,没人理睬,就起身自己过去叫了。
“你拉着我来干吗?”罗书全趁机对顾小白说。
“我怎么知道她找我什么事啊,”顾小白说,“有你在,我进退比较有余地。”
“比如呢?”
“比如她来问我借钱,我就说钱全借给你了,你就马上点头。”
“你替我想得真周到,那万一她是来找你复合呢?”
“这……不太可能吧?”顾小白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看她急成这个样子,找我复合也不用这么急吧,我又不是明天就死。”
可心里还是这么希望的吧,虽然顾小白嘴上非常骄傲地表现出不在乎。
罗书全看着顾小白,正想再酝酿点什么嘲讽话来损他。远远地,莫小闵走了过来,走到他们俩面前坐下,冲着顾小白,像是在斟酌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好像不想再斟酌了。
“我快活不下去了……”莫小闵说出了一句又艰难又仿佛脱口而出的话。
顾小白愣愣地看着她,“什……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圈子好像突然把我抛弃了一样。三个月,一条平面也没有,一条广告也没有,一个找上门的电视剧角色也没有。好像一夜之间大家都把我忘光了,怎么回事呢?”
莫小闵困惑地望着顾小白,她遭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困境……
这是她从百货公司辞职时没有预料过的困境。
那时,她还以为自己被幸运之神眷顾,从此在演艺道路上飞奔呢。
“我……我也没办法……”顾小白也呆呆地看着她,“我现在写的一个戏的角色都已经定了,我想建议也没办法啊。”
我实在爱莫能助,即使面前是我现在仍旧喜爱着的人,我也只能这么看着她。
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
“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啊。”边上的罗书全一直沉默着,这时突然插口道。
“那就不要说!”
顾小白转头凶巴巴地看着他,转而又慈祥起来,“说吧,逗你玩呢。”
罗书全刚要说……
“你敢说!!!”
“……”
“还是逗你玩儿呢,快说吧。”
“他最近怎么了?”莫小闵目瞪口呆地看着罗书全。
“不是最近,和你分手后他一直这样……”罗书全飞快地说完,转头对着顾小白,一边回忆一边讲,“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准不准。我记得amy有次跟我无意中说起过,她店里一直有个常客,好像是个什么……独立电影制片人?是这样讲的吧?国外回来的,一直在做什么独立制作,amy还问过我,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呢……”
罗书全说完,转头不确信地看着莫小闵,“可能……认识了能有点什么机会吧?”
“你怎么从来没提过?”顾小白问。
“因为你一直是接单做的呀,独立电影这种东西,是要你先有自己原创的剧本吧?你哪有这个出息呀?”
顾小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好像被人窥破了什么秘密一般。
“这个……我还真的是有呢……”
让罗书全意外的是,顾小白还确实真有一个从未给人看过、也未跟人提起过的原创剧本。“大概是出于羞涩吧?”莫小闵惴惴不安地走后,罗书全跟着顾小白上楼,顾小白从里屋拿出一叠纸来的时候,罗书全这样想道。
“哪……”顾小白把那叠破纸递给罗书全,说,“这是莫小闵和我分手后,我悲痛欲绝之下什么也干不了,情景喜剧那是不可能写了,就写了一个这个,把我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上面。”
罗书全接过翻了翻。
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啊,看了就头疼。
“主要是讲什么?”
“讲一个人全家死光光的故事。”顾小白干脆地说。
望着罗书全一脸囧相,顾小白细心解释起来,“一个人因为和男朋友分手,接下来发生了一连串的倒霉事件,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光光,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特迷茫,特无助,老惨了……”
这大概是顾小白最真实的心情写照吧?“你怎么那么恶毒啊?”
“艺术来源于生活嘛。”顾小白坦然道,“不过现在不同了,女主角在生活中的确太惨了,作为诅咒者的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快打电话联系那个什么制片人吧!”
罗书全盯着顾小白的脸看了一会儿,顾小白毫无心虚愧疚,坦然面对。罗书全终于败给这个精神错乱的男人,悻悻地拿起电话拨给amy,从amy那里要到了那个制片人的联系方法。
“喏……”罗书全抄了张纸条递给顾小白,“这是那个人的电话,amy跟她已经说过了,你直接和她联系就行了。”
“珊莉……”顾小白接过纸条喃喃道,“男的女的?”
“不知道,听名字,女的吧?”
“谁知道,人妖呢?”
“你怎么那么无聊啊!每天!”
罗书全看着顾小白在一边记电话号码,按进手机通讯录。
“你打算什么时候打给她啊?”
“一会儿。然后约晚上吧。”
“那你还在这儿跟我贫?”罗书全惊道,“赶紧去把你剧本好好调整一下,然后一会儿好拿出去给别人看啊。”
“哪儿有那么快,你懂不懂啊?”顾小白不屑地说,“这种事一上手都是没谱的,男的女的都不知道,当然一上来大家都客气客气,了解了解……”顾小白模拟了一下即将发生的情景,摇头晃脑地说起来,“你以前做什么的啊,以后什么打算啊。彼此了解,那都是务虚的。第二拨才能谈正事,怎么这点社交常识都没有呢?”
“这跟社交常识没关系啊,问题是你这么耗着,莫小闵就死啦!”
“那就让她死吧。”顾小白恨恨道。
尽管如此,顾小白还是慎重地打了电话,用一种罗书全从来没见识过的语气——礼貌、淡定、成熟,这些在他日常生活中统统见不到的东西——和对方约了时间。对方果然是个女的,不过听声音也听不出年纪。打完电话后,顾小白皱着眉头在衣柜前挑了半天衣服,罗书全在后面看着。
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紧张、正经八百的烦躁不安呢。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行不行?”终于,顾小白走出屋来,一身黑色西装,一边整理着衬衫领子一边问罗书全。
“行啦,差不多就可以啦,你以为去见总理啊?”
两人默默地站着互相对视了一会儿,默契地同时走出门。顾小白关上门,“你说如果莫小闵知道我为了她干这种没钱没谱的事,是不是得感动羞愧得自杀啊?”
“说明你还深深地爱着她嘛。”
“我不去了。”顾小白转身,挠着墙,像发春的猫一样发出凄厉哀婉的声音。
“撒什么娇嘛。”
罗书全强忍着胃里翻腾的呕吐感,把扭捏不停的顾小白从楼上拽下来,拦了辆出租车,把他塞进去。看着顾小白手刨脚蹬,出租车消逝在车流中,罗书全大有穷苦人家卖女儿的幻觉。
两个小时后,罗书全接到顾小白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激动万分。
“喂?你在哪儿呢?”
“我在和左永邦喝酒呢。”
“嗯?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左永邦自从因为米琪辞职后,一直没找到称心的工作。这天看罗书全也闲着,就把他约到新天地喝啤酒。两人正在感慨女人是怎样改变男人生命轨迹的。
“我因为重新遇到米琪变得这么潦倒,你因为重新遇到amy变得要结婚了,世上的事还真不好说呢……”
左永邦喝着酒,正大发感慨呢。
“好好好,你们别散啊,千万别散,我来找你们。”
说着,电话那头,顾小白猛地就把电话挂了。
半个小时后,顾小白风尘仆仆地赶来,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活像刚从诺贝尔颁奖礼上逃亡过来。见到罗书全和左永邦,顾小白话也没说上一句,拎起罗书全面前的啤酒,咕嘟咕嘟就干掉半瓶,然后放下瓶子,愣愣地望着左永邦。左永邦刚要说话,顾小白又把他面前的啤酒拿起来,一口气干完。
两个人……都有些凌乱了。
“出事了……”顾小白喘了半天气,终于缓过来,看着两人,一字字道。
“啊?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
“别复读机了,”左永邦道,“赶紧说,怎么了。”
“好大好大的事。”
左永邦看了看罗书全,“咱们走吧!”
两人刚起身,顾小白连忙把两人拽下来。
“我不是刚才去见那个什么制片人吗?”顾小白又镇定了一会儿,带着电台播报领导人辞世的沉痛语气说道,“话说我用优雅的姿势下了出租车,衣冠楚楚地走向餐厅,用我修长有力的手拉开了门……”
罗书全和左永邦同时站起来。
“行行,我拣重要的说。”
“我找了一圈,没找着,正要打电话……”
约定的餐厅是茂名路上一家叫做1931的地方,顾小白进去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琉璃灯光下觥筹交错,夹杂着老式唱机里周璇的歌声。顾小白一下子头脑发懵,根本不知道此时此景到底是在哪里,自己是在干吗。
约定的人也找不着,顾小白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拨了对方的电话,几乎就在同时,身后的一张桌子上,响起了电话铃声。
顾小白转过头,和桌上的那个人四目相对……
那人看着他,礼貌地微微一笑。
那是一个近四十岁的女人,岁月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平添了货真价实的女人的风韵,镶嵌在精致的五官里。五官中任何一官拿出来都可以当做标准楷模,按说这样精致标准的五官结合在一起只会死板,可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又让顾小白屏息。
成熟与童稚,优雅与狂野,庄重与风情,世故与纯情,以一种鬼斧神工般的魔力结合在一起,偏偏又显得那么安静……
这是一个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有前仆后继的男人甘愿为之肝脑涂地的女人……
她,笑着望着他。
顾小白坐下来,礼貌地向她问好。这个叫珊莉的女人和他握了握手,两人笑着,坐下来开始聊天。
歌声……在周身缭绕着……
好像美人鱼的歌唱……
一下子置身于一个异次元空间里……
“她三年前和老公离婚。”顾小白说明,“从美国回来,现在一个人在上海,主要从事一些独立电影投资方面的事情。我也弄不懂太细节的东西,大致上就是发掘国内的人才,给他们机会拍片,然后卖片给海外,主要是这种事情,双方牵线这种。”
顾小白看着罗书全说。
“那不是很好吗?谈得怎么样?”
“没谈细节,今天就是她介绍一下她那边的情况,我介绍一下我这边的情况。”
“那到底谈得怎么样?”
“好,”顾小白深呼吸了一口,“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不是很好吗?”左永邦说,“事情也解决了,再让他们上三瓶啤酒行不?”
“不是,”顾小白摇了摇头,“你们没听懂我的意思,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两个人……的确听不懂。
“虽然我们全程都很礼貌,很寒暄,甚至很客气地在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顾小白又定定地发了一会儿愣,“她对我有好感。”
“什么好感?”左永邦问。
“那方面的好感。”
“我信。”罗书全真诚地点头,“你幻觉高手嘛,每天各种幻觉,你靠幻觉活下去的。”
“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顾小白急了,“我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一个女人对你有没有好感这还感觉不出来?”
“你怎么感觉的?”左永邦也好奇起来。
“两个陌生人交谈,”顾小白张开手,活活扩张出一个虚拟空间,“总归会有话语空当吧?一个人话头结束了,另一个人话头还没起来,这个时候双方往往都会很尴尬,拼命找话说。”顾小白摇摇头,“但是刚才,我和她之间完全没这种感觉。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有好几次,好几秒的时间里,我们都在互相凝视,你们懂我意思吗?互相凝视哎!她连避都没避我眼睛。”
两个人确实互相凝视了好几次。
“两个人肯定心里同时都在想……”罗书全说,“这顿饭谁买单……”
“操!老子走了!”
两人连忙拉住他,“啊,行行行,我们信,我们信。”顾小白重新坐下来,“你来找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个事?”
“是啊,啊,不然呢?”顾小白茫然地看着他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喔,对了,我来找你们是……我要不要从这个角度切入啊?”
“什么角度?切什么?什么入?”罗书全摸不着头脑。
“你自己觉得呢?”左永邦已经和顾小白聊上了。
“有风险,”顾小白沉吟道,“但也不是不可行。”
“我也觉得。”左永邦说。
“我靠!你们都没把我当人是不是?!我都说了我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罗书全悲愤死了。
“顾小白的意思是……”左永邦看着罗书全,细心解释,“既然那个女人对他有好感,那方面的好感,他是不是要从这个角度去切入、进展这件事情,明白了吗?”
罗书全愣了半天,恍然大悟,“啊?你真要卖身啊?!”
“你才卖身呢!”顾小白冲着他喊。
“怎么不是卖身呢?这还不是卖身吗?”罗书全激动地说,“你们是工作上的关系,完全职业角度,你现在打算出卖色相,那不是卖身是什么?”
“你懂不懂什么叫卖身?卖身我这会儿还在这儿?我已经在给她开发票了……”
“不是卖身那也是小白脸啊。”
“我真懒得跟你说了。”
“我倒是有点不太同意你的看法,”左永邦看着罗书全,“喔,凭什么女人就可以什么都不会,凭着一张脸从小到大到处吃得开,谁见谁给机会?喔,顾小白自己有本事,就是因为长得好点儿,长得好点儿还不行啊?非得自己毁容去谈事儿啊?”
“这顿我请了。”顾小白小声对左永邦说。
“下顿也你请。”左永邦也小声回应。
“没问题。”
罗书全还没反应过来,左永邦继续开导他。
“是吧?你说是不是,我们从小到大见过多少女人,脑子里一泡屎,就是因为长得好看,身材好,胸大,屁股翘,一辈子没吃过苦,谁见都跟奶奶似的供着。她们自己也觉得理所应当,整个地球都觉得理所应当,漂亮嘛。凭什么啊?!喔?凭什么男人不行啊?!”
“我怎么开始觉得你有点在骂我啊?”
“别打岔,我在跟他说呢。”左永邦不理顾小白,“喔,男人,长得好点儿,又有本事,双管齐下,那还有罪啦?”
“切,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罗书全冷笑着反击,“好,就算现在人家喜欢他,但顾小白是为了莫小闵要利用人家喜欢他,”他看着顾小白,“这算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觉得不无耻就行。”
“……”
“什么喜欢不喜欢,这种东西迟早要消亡的嘛。”左永邦不以为然,“爱情这东西又是跟谁都可以培养的,可你跟谁一见钟情也培养不出几百万美金啊。”左永邦转过头对顾小白,“重要的是什么啊……做一切事情的秘诀是什么——你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目的找准了,拣最近的一条路走。就这么简单,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
顾小白看看罗书全,看看左永邦,内心……挣扎起来……
这是他认识珊莉的第一天,他已经在考虑、在犹豫要不要做小白脸……
眼前,突然出现莫小闵的身影。
“我决定了。”过了一会儿,顾小白睁开眼说。
此时,在罗书全家里,莫小闵正在深刻后悔。连续几十天接不到任何一份工作,脑子一热就去找前男友求助了。事后想想,他凭什么帮我呀,他和我是什么关系呀?莫小闵心想。
“就凭你还喜欢他,他也还喜欢你啊。”amy坐在边上,一语中的。
莫小闵看着amy,慢慢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莫小闵没勇气再打电话给顾小白,顾小白也没再打电话给她。借莫小闵十个脑袋统统打破,她也想不到,此时顾小白正在为了她做小白脸。他频繁地约会珊莉,也没什么正经事谈,就是纯聊天。有时候陪她逛逛街,买买衣服。两人心照不宣的什么也没提,也不提工作。但珊莉也开始偶尔主动联系顾小白,也是不提工作,纯逛街,聊天。
事情……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你之前为什么离婚啊?”
半个月后的一天,两人逛完,在边上的仙踪林坐着,顾小白托着腮一边卖萌一边问珊莉。
“咳,”珊莉猝不及防,愣了愣,“你管得还挺多。”
“咳,就没事儿关心关心你,免得将来重蹈覆辙。”
珊莉迎视他的眼神。
“重蹈谁的覆辙啊?”
“爱谁谁的。”
珊莉看了一会儿顾小白,吸了口气,笑了笑,“可能是我这个人天生不适合结婚吧。在美国,基本上结了婚的女人很少出来工作的。在家带孩子,她们自己也觉得很正常,主流社会也觉得家庭妇女是一门值得尊敬的职业。《desperatehousewives》看过吗?《绝望主妇》?”
说到这里,珊莉看着顾小白,嘴角微微一笑。
“就是那种,偏偏我又是天生不安分的人。我不认同女人结了婚就要相夫教子,自己以前的理想,追求,抱负,全没了。那可不就矛盾了吗?”
“嗯……”
“全天下几乎所有没结婚的女人都觉得……婚姻是归宿。”珊莉沧桑地笑了笑,“可谁也没想到,婚姻其实只是一个开始。只不过是前半条路走到头了,后半条路才刚刚开始。有的女人觉得所有前半条路的折腾,都是为了后半条路的开始;有的女人觉得后半条路压根没办法往前走,寸步难行。很不幸,我是后一种。”
“哦?但是对我来说倒很幸运。”顾小白眨眼睛。
“喔?为什么?”
“你要是还在走后半条路,我就没路可走了。”
珊莉猛地抬起眼,看着顾小白。
迎视着她的眼神,顾小白本来还在斯文地微笑,眼睛里嗤嗤放电。突然也不知道怎么了,微笑渐渐狼狈起来,移开视线……
眼中……充满恐惧。
在路口和珊莉告别,顾小白连滚带爬地逃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他惊恐得都快疯了。他本来是抱着一颗挑逗的心和珊莉交往的。在顾小白的概念里,“泡”和“挑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泡就是追,不排除步步紧逼,死缠烂打,是作为追求的目的来实现的。而挑逗就微妙得多,如果总结起来说,就是先把你挑过来……然后逗你玩儿——这是一种毫无心理负担,就像技艺高超的琴手弹奏琵琶一样的事情。快慢有致,急缓有致,快如疾风骤雨,慢似春雪消融,看似大珠小珠,叮叮咚咚,观者无不心折。但作为演奏者本身,是一种技巧展现的行为。怎么展示着展示着,连对方的眼神都不敢看了呢?
明明一开始,还互相凝视了好几秒呢……
回顾珊莉刚才看他的眼神……顾小白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是在家里练过的吧?
像京剧演员或者暗器高手般盯着空中飞舞的苍蝇一样,练过的吧?
顾小白恨恨地,恶意地揣测起来……
回到家,没想到莫小闵等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莫小闵这几天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合适。她是不知道顾小白已经开展了充分的行动,但单就当天她的要求本身,就让她心里充满了思想负担。她是来要求顾小白把这个要求给忘掉的。
“看着我的眼睛!”
没想到,顾小白让她一进门,就提出了这样怪异的要求……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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