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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云医老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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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成了云医老师。当初许校长向他提供这个职位时,他有点心不在焉。他一直是自由职业者,一个忧郁的或快乐的单身汉。固定的教师职位意味着什么?他将如何去上课?校长完全不涉及这类问题,一味沉浸在从前的探险的回忆中。整个晚上,这位固执的老汉都在纠缠探险的种种细节。后来说着说着,两人都在沙发上睡着了。云医老师记得那盏灯是自动熄灭的,多么奇怪!然而云医老师很快就惊醒了,因为有些人摸黑进屋来了。难道是贼?

那几个人并不翻箱倒柜,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校长和他躺着的沙发前面。云医老师判断他们应该是常客。他们是有求于校长吗?还是仅仅因为寂寞来这里的?

云医老师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那几个影子就矮下去,矮到看不见了。于是云医老师出了门。

他还记得他站在那排树下时的决心:永世不再登校长的家门。那时月亮在明净的天空中泛出蓝光,他吹着口哨离开了。

那次谈话却成了他心头的一个死结。他若有所失,惶惶不安。不论他手头正在干什么工作,他的思绪总是被一股力量引到那种意境中去。校长是多么善于营造强烈的意境啊!一两个特别的词,一个反问短句,他就可以俘获对方的心。这老狐狸太难对付了。他是自愿上校长家去的,可他怎么会产生一种被绑架了似的愤怒?有好多次,他对着空中大声宣告:“那工作不适合我,我不再考虑它了。”

他去平原地区旅行,在路边的茅草里搭起帐篷。夜里有个流浪汉站在他的帐篷外对他说:“你是人,我没弄错吧?”

走远了的流浪汉使他的内心变得空空荡荡的。

他的确是人,否则能是什么?

秋天的风吹在他脸上,他收起了帐篷,连夜赶回了城市。

云医一年中总有一两次去找校长。他知道从这位诡诈的校长口中是探不出关于爹爹最后时刻的情形的,他也并非真要打探什么,再说他认为就连校长也不知道那种事,他们不是在最后关头分开了么。云医之所以去找校长,是因为他愿意同这位老头一块沉浸在关于从前某个日子的幻想中。那种幻境,正因为不可企及,才令人心旌摇摇。他记得有一年,校长说起旧地重返的事。他说从前被烧焦过的那地面长满一种黑色的地锦草,看到的人都很震惊,还从来没有谁见过黑色的地锦草,像是生长在阴间的野草一样。云医问他有没有带一点回来时,他居然阴沉着一副脸,白了他一眼。

后来,云医满二十七岁的时候又去了校长那里。他很腼腆地告诉校长说,如今他的想法同前辈有些不同了,他觉得自己有时坐在家中或图书馆里照样可以监测地下的情况。听了他的话,校长的脸舒展开来,并且补充了一句:“在人群中也可以。”校长的这句话令他夜间辗转不眠,反复地看见巨型蜘蛛。

大概是他的变化触动了校长,三年之后,校长便向他提供了这个职位。校长可真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个职位是一种挑战,一个不可能提前做出计划的大工程。云医还从未被任何人如此紧逼过,校长真像个奴隶主。他来学校后第三天,校长在山里遇见他,凑近他的耳边说:“这是你爹爹的夙愿。”当然他是在胡说,爹爹生前一次也没来过五里渠小学,而且对教育事业也没兴趣。不过也不能说校长是撒谎,人是会改变的,他云医不就总在改变吗?据他平时的观察,在青少年当中,与地下生活相联系的信息要密集得多。从未来的发展趋势看,也许的确可以说他来这里当老师是爹爹的夙愿。他们这个家族的长辈们如今全都转移到了地下,怎不令留在上面的他惶惶不安?

云医老师初来学校时所考虑的是如何诱导学生们对地下的世界发生兴趣。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学生们对这类事物的兴趣甚至超出了他自己,而且在学习上几乎个个有一种要另辟蹊径的积极性。他们现在年纪还小,并不知道地下的世界里住着他们的先辈,他们出于好奇都想独自去进行探险。云医老师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们,便提出口号:“谁能安全返回,谁就是有资格进行下一轮探险的勇敢者!不能战胜危险者都是懒汉和懦夫!”云医老师的口号被学生们喊了五遍,当时云雾山上的黑雾散开,蓝天短暂地露了脸。后来学生们当然全部都回来了。云医老师见到他们时并不觉得安慰,反而觉得自己受到了更大的挑衅,他对前来询问的校长说:“您的学生真可怕!”校长想了想,对他说:“他们在对你进行魔鬼似的训练,你会习惯的。”

那次探险之后,云医老师再打量他的学生们时,就觉得他们都很可疑,都心怀鬼胎了。他们同地下的联系太密切了,随时消失和隐身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难,钻山打洞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到底还是后生可畏啊。他简直被学生们迷住了。如果他在这之前知道教育工作如此有趣,他就不会一年四季独自在荒郊野地里奔波了。“啊,校长……”他对自己说。从学生们带回的信息中,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召唤,而且不止一次。小煤老师对他说:“有村民看见您的学生在岩浆旁边跳舞。后来我询问过那一位,他回答说他是在进行对话。”于是云医老师在冥思中听到了那种对话。

云医老师的生活顿时增加了几个维度,学生们延伸了他的耳目,扩展了他的心灵。他时常会生出真切的感觉,感到自己就是山,感到灼热的岩浆就在体内,而山下的地面上长满了黑森森的地锦草。从前他花费了那么大的体力和精力想要寻找的某种事物的蛛丝马迹,现在反反复复地在日常生活中出现,有时令他目不暇接。有一天清晨,一位学生给他带回了他爹爹从前的防护帽。那帆布帽正是他的尺寸。当然也可能并不是爹爹的,而是另一个替死鬼留下的,可那又有什么不同呢?现在,他的探索不是越来越深入了吗?学生瞪着乌黑的眼睛看着他,说:

“也许这帽子是路标?我不该捡回来,可我又想让您瞧瞧。它同您有关系,对吗?”

“你做得对。帽子归你。你用不着路标了。”

这真是一种火热的生活,云医老师看见自己正在被学生卷入时代的大潮。如果说爹爹有可能留下什么的话,那当然是路标。云医老师在深夜里想道,他要让他的学生们更加深入……比如那个拐弯处的路标意味着拐弯还是不拐弯?当这些思想袭来时,他往往在瞌睡中意外地发出些笑声。“我还不成熟。”他对自己说。

云医老师在五里渠小学遇到了同辈人小煤老师。小煤老师很美,但云医老师并不想同她恋爱,他宁愿将这位杰出的女性看作事业上的伴侣。她是多么沉稳,多么有创意,又多么超脱!她无所不知。也许,这就是女性在事业上的优势吧。时常,云医老师觉得自己和小煤老师是同一个人的变体。他们互通信息,反复地交流工作经验,甚至不见面也可以进行那种虚拟的交流。他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姝”,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他和她在虚拟情境中的对话。从见第一面起,云医老师就发觉她身上有些细微的磷光在闪烁。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她身上“有历史的气息”。那种气息也是他的父辈寻找的东西,可是他们那辈人仅将范围锁定在地下某个场所,没想到地上的人当中也有携带者。

小煤老师身上的磷光使云医老师有点担忧——人怎么能这样生活呢?但是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她对他的目光浑然不觉,自始至终十分笃定。有一回他忍不住问她:

“您一直在两界来来往往吗?”

“我倒不认为有什么两界。”她嫣然一笑。

云医老师没有爱上小煤老师,却爱上了各方面都与小煤老师很相像的那条母蛇。又因为那条公蛇总同她在一块,他就连公蛇一块爱上了。刚开始的一个月里头,他总在山里追随他们的踪迹,弄得精疲力竭。后来他们终于觉察到了云医老师的特殊存在,就将那寺庙周围当作了他们的家。有时,他们也会追随云医老师去城里。不论他们是去食品店还是图书馆,他们总受到城里人的热情欢迎。这些城里人从不大惊小怪。

云医老师对金环蛇的爱是非常专一的,两条蛇都感到了这种爱的热度,他们以同样的热烈回报他。蛇不会掩饰,他们公开求爱,云医老师不断地感觉到自己坐在火山口上。“这个人从前只会收集火山石,现在才体验到了人蛇杂居的世界是多么美妙。”他这样描绘自己。

在图书馆的那一次,母蛇的优美舞蹈简直让他发疯。他满脸通红,有气无力地说:“我要死啦……死吧。”邻座发现了他的秘密,羡慕地问他:

“您贵姓?能将您的地址告诉我吗?”

“当然不能。我居无定所。”

“可惜……”

母蛇悄悄地溜进他的公文包,他立刻提着包跑出了阅览室。他不敢坐公交车,怕人围观,就那样走一段,跑一段,终于回到了云雾山。一到山下母蛇就从包里飞出去了。她消失在树林里。

啊,那种煎熬!甚至使他这样一个正当盛年的汉子也日渐憔悴。蛇和人的生活习惯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可以用深渊来形容。但是云医老师可不管什么深渊不深渊,他认定自己坠入了爱河,决心将自己变成一条人蛇。这倒不是说他轻易就能变形,而是意味着他要学习从蛇的角度去看待生活。比如说,蛇用不着去火山口探险,他们本来就属于那种地方,他们身上的冷血就是在那种地方生存的法宝。他们是远古时代的遗民。所以对于云医老师来说,同蛇恋爱就是学习做一个地下居民。

自从两条蛇将寺庙当成他们的家以来,云医老师心里对他们充满了歉疚,尤其是对那条母蛇,因为她几乎不离开这里了。云医老师认为她是为了对他的爱而扭曲了自己的本性。他私下里欣赏的“人蛇杂居”应当是他自己钻岩洞,而不是她成为寺庙的游魂。看来她的爱远比自己热烈,所以就发展到了今天的这种局面。在有月亮的夜里,她从那大树的横枝上垂下来,为云医老师表演过那种令他永世难忘的绝技。当时云医老师不眨眼地躺在树下观看。那一刻,云医老师恨不得让时间停滞,甚至希望自己和她在激情中一块死去。可以说,这是他对“蛇性”体验最深的瞬间。

云医老师的恋爱并不影响他的教学。他是公开的,从不隐瞒自己的感情。学生们以这位老师为榜样,努力学习去理解大地上的异质的情感。云医老师认为初中阶段有必要进行这种启蒙。

“是她先爱上您吗?”学生问道。

“不,是我先爱上她。”他说。

“多么完美的爱!”

“完美的爱是可怕的,双方总有一方要交出自己的性命。我希望是我,因为她和他应该长久地活下去。”

学生一边哭一边跑开了,他不喜欢悲惨的故事,他还太小。

他想起不久前,小煤老师对他说:“人永远达不到蛇的纯度,也达不到狼的纯度。我最喜欢想象这种情景。您呢?”

“我?我想不出。是不是同濒死的情形差不多?”

小煤老师摇摇头,似乎对他很不满。她喜欢对这类问题一钻到底,这正是云医老师佩服她之处。他的确想象过荒原上的母狼,可那画面黑蒙蒙的,很恐怖,而且也找不到任何启示。

他已经听说了獴的事情,也去城里探察过,前途令他忧虑。他的那两位“恋人”是不可能知道这种事的,正因为不可能知道,云医老师才感到心惊肉跳,睡梦中看见狮子的血盆大口。小煤老师向他叙述过厂后街26号的场景,她讲得十分详细。尽管如此,云医老师还是集中不了注意力从她的描述中分析出一点什么。他的印象是,那是一个屠宰场,有时又像理想国的风景。实际上,当他去城里寻找时,他从来没有找到过那个地方。然而他也知道,他在外围绕圈子,可能是缺乏决心吧。有一刻,他感到自己靠近了那个地方,那是一个地堡似的建筑,几个黑影在那里跳跃,隐隐约约地还可以听到沉重的叹息,就像是一个巨人发出的。他无法进入那个建筑,他被绝望折磨得要发疯了。后来是校长解救了他。

“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去拜访,再说天已经亮了。你瞧!”校长说。

地堡已经消失了。也许那不过是黑夜里的幻觉。

“绝境是可以挽回的吗?”他迷惑地问校长。

“应该可以吧。你不是在尝试吗?我很想见识一下。”

当校长这样说话时,他觉得校长就是地堡里的巨人,一定是。他记得广场上亮着一些灯,边缘却很黑,校长忽然就冒出来了。校长一出现在广场上,他身后的地堡的轮廓就模糊了。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如果校长不是在背后主宰的话,世上哪有这种巧合?

“我该回家了。”他对校长说。

“回家吧,回家吧,这种事要看得开,世上的恋人都一样。再说你的学生都在为你担心,他们对于獴这种动物深有体会。”

他走出了好远,仍然听得见校长的叹息,他果然就是那巨人。金环蛇会不会在地堡里头?要是在的话獴就找不到他们俩了。

可是第二天清早,他又看到了树上的她。她那么坦然无邪,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她是不可能躲进地堡的,地堡可能是校长的烟幕弹。

他俩有时在树上,有时在墙根,有时在屋檐上。学生们轻轻地走路,用爱慕的目光与他俩交流。在学生们眼里,这两位几乎是他们老师的化身。在庙里,时常可以听到某个学生像梦呓一般地说:“云医老师啊。”恋爱中的云医老师想,是校长让他拥有了这些学生。

她下葬后的第三天,云医老师躺在那个秘密岩洞里。他希望獴来袭击自己,他的全身因紧张的期待而发抖。

可来的不是獴,是他的学生们。

“你们见过獴了吗?”他虚弱地问,连说话都困难了。

“见过。它们来了,又消失了。我觉得它们只能与金环蛇同生死。”

说话的是那位最聪明的女孩。

云医老师立刻坐起来了,两眼炯炯发光。他说:

“我真是个傻瓜。”

他们一行人走出了秘密岩洞,在树林中穿行。云医老师又听到自己身后那种簌簌的拖行的声音。那是她,也是他,他们三个将永远不分离。还有他的学生们,同他一块守护着这个永恒的秘密。

“真奇怪,”他对小煤老师说,“您的爹爹是学校的教师,我却从您身上看出了古代游侠的遗传因子。您看我是不是在想入非非?”

“当然不是。您的判断向来十分准确。我的爹爹正是一位游侠,可是他并不周游列国,他不做那种表面化的事情。他在另一些地方周游,就像您和我现在所做的一样。”小煤老师说话时在微笑。

“可是我身上并没有那种光。”

“您身上有漆黑的阴森之气,我最喜欢这种。”

“要不是那金环蛇,我就爱上您了。”云医老师忍不住这样说。

小煤老师笑而不语。

“我知道您也不爱我。可是这种感觉多么好。我正在想,我们的学生完全可以具备蛇的胆略。他们正在超过我们。”云医老师又说。

这番谈话发生在寺庙外面的大树下。在那个阴沉的下午,他俩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寺庙尽管经过了修缮,还是显得有点儿破败了,毕竟年深月久。他俩都克制着不去望那些大树,也不去望墙根。他们将目光固定在地上。地上有巨大的蚂蚁窝,山蚂蚁来来往往,很是热闹。云医老师想,这些蚂蚁也有她身上具有的那种磷光,它们可能是古代的武士吧。于是他又一次感到自己从前太狭隘。

林妈在用竹扫把扫地,她驱散了那些蚂蚁,那情形就像地震。

两位老师笑了起来。云医老师说:

“时不时就应当震荡一下!”

但踩踏中竟发生了伤亡。林妈弯下腰仔细观察,将死蚁收进一个小小的撮箕里。做这一切时,她脸上毫无表情。

“她在操纵一场演出。”小煤老师悄悄地对云医老师说。

云医老师点了点头,他在回忆中将她当成了那条母蛇。多日里以来的那种绝望的挣扎渐渐在体内平息下来了,他感到自己正在游向深海的黑暗处。啊,终于解脱了。当他清醒过来时,小煤老师已经不见了。林妈直勾勾地看着他说道:

“刚才我去埋山蚂蚁的尸体,小煤老师劝我不要埋,说就那样撒在路边才符合它们的心愿。”

“嗯,她说得有道理。您大概立刻就懂了她。您同她是亲戚吗?我觉得你们彼此相知已经很久了。”

“啊,云医老师,不瞒您说,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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