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有次泡吧周静安喝高了,捧着杯晶莹透亮的jackdaniels对佳期不胜唏嘘地感叹:“那时候年轻,什么都没有,可是有勇气。”
每次想起那些遥远的过往,佳期总觉得周静安的这句话,又伤感又坚强。
并没有过很多年,可是有许多事情仿佛已经是前生,连佳期自己都觉得,那样执着,那样坚持,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阮正东有一次说:“你有时候真有一种孤勇。”
不如说她笨。
自从那个尴尬的早晨之后,他们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阮正东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倒也是寻常事。佳期在中午十二点打电话给他,他明显还没起床,声音里都透着睡意,听出是她的声音后仿佛有些意外:“是你?”
佳期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想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到钥匙,还专门叫人送来。”他哦了一声:“原来就为这个啊。”佳期有点内疚:“我就是丢三落四的,钥匙是在你车上找到的吗?”他却没回答,只是笑:“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佳期觉得头痛,又被他敲竹杠。
晚上阮正东来接她,因为是周末,下班也比较早,佳期笑吟吟打开车门就问他:“到哪里去?”
阮正东瞥了她一眼:“神采飞扬啊,谈恋爱了?”
“哪儿啊,”佳期笑着说,“跟的一个大客户终于拿下了,老板一高兴,这个季度的奖金给得特别痛快。”
阮正东不以为然:“你就爱钱。”
佳期“切”一声,说:“我要像你一样有钱,我也不爱钱了,我改爱人去。”
阮正东微微笑:“等你跟我一样,你只怕连人也不能爱了。”
佳期咦了一声,打量他:“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打击了?还有谁能打击你啊?”
阮正东不搭理她,周末的黄昏,交通塞得一塌糊涂,他们夹在滚滚车流中,简直是一步一挪。佳期觉得奇怪:“我们去哪儿?”
“超市。”
她更奇怪了:“去超市干吗?”
他答:“去买菜,回家你做我吃。”
她瞪他:“凭什么啊?”
他慢条斯理地宣布:“今天我生日。”
佳期不信,他腾出只手,取出身份证拿两只手指夹着,她接过去一看,竟然真是这一天。佳期气愤:“你那厨房,跟装修杂志上的样板间似的一尘不染,哪里能做饭?”
“缺什么买回去不就行了。”
真真是有钱的阔少爷口气。
结果他们在超市买了整套的索林根厨刀,一系列锅碗瓢盆,不同的碟子和碗,还有大小砧板跟不同种类的专用抹布,导购小姐笑眯眯:“两位是准备结婚的新婚夫妇对吧,我们正在做活动,一次购买厨房用品超过两千元,送亲吻抱枕一对。”
佳期觉得奢侈,因为仅刀具就已经不止两千元,何况还有那样多的细瓷骨碟,样样十分精美,叫人爱不释手。阮正东还一本正经地问导购小姐:“那超过四千送什么?”
导购小姐怔了一下,才说:“两对亲吻抱枕啊。”
买菜时佳期才发现阮正东有多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喜欢,扶着购物车站在一溜长长的冷柜前,那模样简直像古时的皇帝,面对三千佳丽还挑三拣四。佳期不理他:“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炒两个小菜就行了,牛肉吃不吃?杭椒牛柳好不好?”
不等他答话,她弯下腰去挑选牛肉,耳畔有一缕鬓发松散,滑了下来,从侧面看去,她睫毛很长,弯弯像小扇子,下颏的弧度柔美得不可思议,嘴角微微抿起,神情专注而认真,倒真的像是下班来买菜的年轻家庭主妇,阮正东扶着购物车的推手,一时走了神。
“还吃什么?”她选好了牛肉,转头又问他。
他不说话,一手拖着她的手,一手推了购物车,急急就走,佳期莫名其妙:“哎哎,干什么?”
“买菜心。”
其实超市的菜架永远好卖相,菜叶青翠整齐,瓜果缤纷排列,货架顶部的橙黄灯光一打,颜色绚烂似广告图册,每一张都赏心悦目,连菜心在灯光下都像碧绿的翡翠花束,他选菜心拣最肥最大的往车上放,佳期又一一拿回去:“这些都太老了。”十分尽职尽责地教他,“要选嫩一点的,用指甲掐一下菜茎,掐不动的那就是老了。”
其实他这辈子也不见得有机会或有兴趣再来买菜,她弯腰将两捆菜心放到购物车中,菜叶上刚刚喷过水,有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凉凉的。翠生生的菜心用红色的塑料圈系住,红绿交映,十分好看,好看得不像真的一样。
佳期坚持要去买蛋糕,超市面包房现烤的,十分新鲜,有许多人在那里排队,蛋糕面包特有的焦甜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她回过头来向他笑:“加忌廉?”
她的笑容很温暖,像空气里蛋糕甜丝丝的香气。
她又回过头来问他:“上面的水果,芒果多一点,还是火龙果?”
他没有回答,她淘气地伸手在他眼前晃动:“大少爷,回魂啦,我要吃芒果多一点的,好不好?”
他用微笑掩饰刚才的情绪,说:“那不如去买芒果。”
“单吃就没有意思了,”佳期又回头看了看大玻璃后正在成型的忌廉鲜果蛋糕,一脸的垂涎,“我就爱吃蛋糕上铺的那一点点芒果。”
那样孩子气,他不禁再次微笑。
将大袋小袋放进后车厢,阮正东说:“真没想到一个厨房要用这么多东西。”佳期则是另一种感叹:“我也没想到这么贵。”
他们买了超过八千块的厨房用品,结果送了四对亲吻抱枕,佳期抱着其中一对:“唔,好软。”
“喜欢就拿回去,”他说,“反正我要了也没有用。”
“那我拿两对走,另外两对留给你。”
他喜欢这个分配方式,与她一人一半。
车开得很慢,穿行在初冬的夜色中,长街两侧是辉煌的灯火,仿佛两串明珠,熠熠地蜿蜒延伸向远方。夜色温柔得像能揉出水来一样,车里暖气太充足,佳期脸颊红扑扑的,告诉他:“大学的时候没有事,黄昏时分就一个人去坐300路环城,坐在车上什么都不想,就只发呆,看天一点一点黑下来。”
他说:“矫情。”
她想了想,点头承认:“我有时候是挺矫情的。”
他沉默,因为其实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她从来矫情得挺可爱。
她做饭的时候也挺可爱的,神气活现像指挥官,指挥他拿东拿西,还要洗菜,他站在厨房门口不肯进去,直抗议:“君子远庖厨。”她正低头切西红柿,连头都没抬:“那等会儿你不吃。”
他舍不得不吃,只得从命。
等到最后菜要下锅了,才发现有样很重要的东西没有买——围裙。
佳期啊啊叫:“油锅一起,我这衣服算是完了。”
他说:“你等着。”转身进卧室,翻出自己一件半新的t恤,说:“系上这个。”
她看到衣服牌子,咝咝吸气:“腐败!”
她一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正拌牛柳,他不假思索替她系上,用t恤长长的袖子在她腰后打了一个结,她的腰很细,很软,阮正东想到一个词,纤腰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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