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另一种相濡以沫(2/2)
她又站了起来,“你等会儿!”
“喂,封澜,我真的饿了!”丁小野抗议道。
“你先吃,不用等我,我马上就好。”封澜奔回房间,飞快地打开衣柜挑选衣裳,换好了裙子,又去整理头发,还腾出时间花了个超快速的淡妆。
她日后一定会反复回忆起这一刻,绝不能允许美好片段里的自己穿着浴袍,头发凌乱,还顶着黑眼圈。
丁小野虚脱地靠在封澜的房间门口,看她如走马灯一般折腾,等她终于施施然走了出来,他心生感慨,女人真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动物。然而目睹这个女人从清水素面,转瞬全副武装,光彩照人,这给他带来的新鲜感不亚于一场魔术。
“你平时就是这么‘变身’的?”丁小野走回餐桌,又回头瞄她一眼。
换了身装束令封澜多了点底气,她端坐在他对面,扬起下巴问:“不好看吗?”
丁小野本可讽刺她几句的,然而用他饿昏了的眼睛看过去,她确实不丑。
“还行。”他敷衍道。
“牛嚼牡丹。”封澜把特意为迁就丁小野的风格而买的那身衣裳扔进了垃圾桶。她想通了,那身衣服不适合她,她就是这样的人,丁小野若心里有她,便该接受她真实的模样,一如她从未在意他一无所有。
丁小野人生中的前二十年是个对吃的颇为挑剔的人,不过他得承认,封澜的菜式单调,味道尚可。最起码从她的外表看不出她是拥有这样手艺的人。封澜有很多地方让他觉得好笑,但也有很多地方让他意外,糅合在一起,又觉得天经地义,封澜就是封澜。
烛光还没燃尽,一顿饭已吃毕。封澜仍有遗憾,她被饿死鬼投胎的丁小野感染,竟忘了开瓶红酒,就这么陪着他风卷残云。
她提前打了招呼,“我可以做饭,但不洗碗。”
用意不言而喻。她从未觉得女人完全不做家务值得夸耀,同样男人也是。
丁小野没说什么,卷起衣袖收拾碗筷。封澜不忘笑盈盈地监督,提醒他小心轻放,这套餐具是她英籍的嫂子送的,坏了就可惜了。
丁小野嫌她聒噪,正好她接了通电话,人走向阳台。
来电的是老张。他为昨晚喝多了没送封澜回家而道歉,不知从哪儿听说今天是封澜的生日,想约她出去。
封澜推说女人对生日这一天没什么好感,不过是又老了一岁,没什么可庆祝的,顺带感谢了老张的好意。老张却说他人已经候在楼下,纵使封澜不肯和他出去,至少让他把礼物送到寿星手里——假如她懒得出门,他也可以亲自上门,只要她愿意。
这么一来,封澜委实找不出推脱的理由。她总不能让老张上来,自己不下去又没有礼貌。她做贼心虚地朝厨房看了一眼,丁小野背对着她,似乎并不关心。
封澜心想,也该是和老张说清楚的时候。她和丁小野日后会怎么样,完全不知道,然而他在的时候,不可能有别人。并非道德洁癖,而是满脑子全是这个人,别的事情,她有心无力。
封澜让老张等一会儿,她这就下去。还来不及挂断电话,手机被人从耳畔抽走。她转身撞上丁小野,他两根湿漉漉的手指捏着手机,含笑道:“谁啊?”
“一个朋友说给我带了生日礼物,我去去就来。”
丁小野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念道:“张天然……什么朋友啊?想泡你的朋友?拿来当备胎的朋友?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一点都没闲着。”
他的话说得难听,封澜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微怒道:“你甩了我,还不让我找别的男人?他喜欢我,我考虑,怎么了!”
“没问题。我陪你下去参谋参谋?男人看男人,眼光才准。”丁小野“好心”道。
封澜知他存心捣乱,想到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也来了气,“你站在这里就是个坏的标本。我只要不找你这样的,剩下的全是好男人。”
“你找好男人干吗?”丁小野笑得开怀,“得了吧,别糟蹋好男人了。那些‘温良恭俭让’一点都不适合你,你喜欢‘刺激’点的。”
他转着她的手机,在她耳边轻佻地吹口哨。封澜脸涨得通红,手掌叉着他的脸将他推远,“滚!我天生就该受你的气,被你弄得不上不下是吧!”
“我什么时候把你弄得不上不下?”
丁小野语气的着重点让封澜气结。她语带挑衅:“懒得理你,我下楼一趟。再胡说八道我当你吃醋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在家洗碗,你去见备胎,这说得过去吗?小气又怎么了?”丁小野笑嘻嘻地伸手拦了她一把。
“你说谁‘备胎’?”封澜真的生气了,“丁小野,我今天三十岁了,你大概也不会娶我,说不定我真会嫁给他。我说过我想过最平凡的家庭生活,找个好男人相濡以沫,白头到老……这些你做得到吗?”
丁小野停顿了一下,说:“白头到老太遥远了,相濡以沫是没问题的。”
他吻她时毫无预兆,封澜的口红又被弄糊了,才明白他的“相濡以沫”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死了,八成是因为铅中毒。”丁小野抹着自己嘴角的红印笑道,脸上却毫无担忧,只有暧昧。蹭口红的游戏他还玩上瘾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被我揍死的!”封澜提醒道。
“‘相濡以沫’难道不是口水对着口水?”他诚心讨教,“我理解的成语有误?”
被他成心这一闹,封澜也脑袋发昏,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见老张了。
“你就是自己不要,也见不得我好。”她骂道,“我总不能让人在楼下干等着!”
她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丁小野举高过头顶,她够不着,好气又好笑,只得捋他的顺毛,“我给他打个电话应付一下好不好?”
丁小野却收起了笑容,随手将手机抛向沙发,说:“你先应付好我。”
封澜的腰重重地硌在沙发扶手上。那扶手是木质的,虽圆滑但坚硬。他整个人都覆了上来,封澜的腰疼得令她眼前一黑,回过神来破口大骂道:“王八蛋,我是人肉做的,懂吗?”
丁小野说:“哪里是人肉?让我摸摸看……”
他的掌心有茧,触感粗砺,不由分说,也不由抵抗,剥皮拆骨一般。
“喂,我的裙子有拉链的!”封澜艰难地才能找到空隙发出一声抗议,丁小野在“找拉链”的过程中领着她翻到了沙发一侧,她身下总算换成了柔软的垫子,还没来得及庆幸,布帛裂开的轻微声响让她抓狂。
“你想死吗?这是我最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丁小野从背后扳过她的脸寻找她的嘴唇,封澜的身体被扭至承受的极限,颤巍巍地央求道:“松手,你先松手!让我转过来……我又不是一根麻花!”
“封澜,你能不能闭嘴?”
封澜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废话,她调整着自己,迁就着,适应着他。丁小野满头是汗,他的动情和急切中夹杂着懊恼。
上一次他们止步于开端,如今真正快要进入主题时,封澜才发现丁小野的生涩。她有些明白了症结所在,在他耳边低语道:“你到底会不会?”
丁小野从她身上支起半边身体,面红似血。
“你配合我一下行不行?”
他的眼底欲望氤氲,偏有几分无助和难为情。
封澜微眯着双眼,手指抚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轻启朱唇时说出的却是——“不行!”
他总是欺负她,口头上占尽便宜,想不到也有今天。
只可惜封澜的得意并未持续多久,男人的本能总会让他找到途径,只不过最后的突破一如他往常的强硬。
封澜蹙眉道:“轻点!”
丁小野还挺记仇,以牙还牙地喘息道:“不行。”
封澜再说不了别的话,天花板上那盏她亲自挑回来的水晶吊灯仿佛海上星光般摇曳。她在他手下被揉皱了,捏化了,碾碎了……化成烧红的流沙,从他指缝滑落,触地时却像一滴水晕开,融入滚烫赤地,只剩最后一缕烟尘。
“你先前不是说身上疼得厉害吗?”事后封澜质疑丁小野。
“嗯!”他半边身子还压在她身上,“现在更疼了,哪都不想动。你去给我倒杯水。”
他们把生日大餐提前是明智的,反正后来也没了晚饭。
当然生日蛋糕也不在计划之列。入夜,封澜在冰箱里找到一盒速冻的比萨,用微波炉加热,对着它吹灭了生日蜡烛。
“许什么愿这么虔诚?”丁小野觉得她郑重其事的样子相当有趣。
封澜说:“我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她等她的应许之日。不是说,所有虔诚的人都配得到这天吗?草草填饱肚子,丁小野让封澜给他修一修遮住了眼睛的头发。封澜有时也会自己剪刘海,这个要求对她来说不算复杂。她还顺道替丁小野刮了胡子,当薄利的刀片在紧绷的皮肤上游走,任何男人看上去都会比较诚实。
“丁小野,对我说句真话,要绝对的肺腑之言,一句就可以了。”封澜的手轻轻压着他的下巴,刀片在喉结附近停留。
丁小野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近距离看着封澜的脸,她披散的头发垂落在他耳畔。指尖温热,刀锋冰凉,他的喉结微动。
“其实,我……”
“快说!”封澜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
“其实我发现你喝醉的时候很丑,以后不要喝那么多,少丢人现眼。”
他说完肆意地笑,肌肤震动,磨蹭着刀片。封澜懊恼,扔了刀片,不轻不重地扇了他的脸一下,“宁死不屈是吧?看来我要给你来点硬的!”
丁小野反扑过去,“来硬的是我的特长。面对信仰坚定的勇士,你要以身相许,以柔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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