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2)
宇文忠跟朱洁如道了别,看着她的车消失在黑夜里,才转过身,走到门前,掏钥匙开门。
但门已经开了,是grace开的,她把他让进门,说:“刚问老杨要了你们实验室的号码,正要打给你呢。”
“是吗?有——事吗?”
“看看需不需要去接你呀。”
他受宠若惊:“真——真的?为什么?”
“你没车嘛,公车也停开了。谁送你回来的?”
“一个同学,我给她做助教,刚一起上完课,她送我回来的。”
“怎么不叫她进来坐坐?”
“她——呃——没说要进来坐坐——”
“还没吃饭吧?”
“吃了,带面包去学校吃的。”
“吃面包也叫吃饭?再吃点,我做了好多菜。”
“不用了,我不饿。”
“讲什么客气啊?来来来,先上楼洗手宽衣,然后下来吃饭。我一个人吃没意思,就当陪我吧。”
他一边洗手一边挣扎,想到艾滋病和勾引之类的事,他是真不想吃这个饭,但她发出了邀请,他又拿不下面子拒绝,只好下楼去,准备坐那里陪她。不吃,干陪。
但他一下去就把艾滋病忘到脑后去了,那满桌的色香味啊,太勾引人了!
他已经好些天没正儿八经吃过饭了,都是面包牛奶火腿肠地瞎对付,那哪叫“吃饭”啊!现在看到这满桌珍馐,他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苏醒过来,蠢蠢欲动,哪怕吃完这顿就死,他都愿意。
grace做的菜还真不错,中西结合,有一个西式的生菜沙拉,像是手撕的,不知放了什么作料,挺好吃的,她说这是她的独创;还有一个西式的浓汤,有点酸味,有点奶油味,也挺好吃,她说这是她老公的独创;有一盘中式炒菜,大概放了很多干辣椒,满盘都是红星星,她说这是她老家的菜;另有一个带甜味的菜,她也说是她家乡的菜。
他好奇地问:“你家乡在哪?怎么你的家乡菜又甜又辣?”
“其实是我父母的家乡。我爸是j市人,支边的时候去了我妈的家乡h省,他以为会在那儿呆一辈子,就在那里结了婚,生下了我。但后来政策改变了,支边的都开始返城,他也有了回城的机会,但我和我妈都没有j市户口,不能进j市,他就要跟我妈离婚,说是假离婚,等他把户口迁回j市就想办法跟我妈复婚,把我们娘俩接到j市去享福。”
他几乎能猜到下面的结局了,不禁替她难过。
但她好像并不在乎,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后来他们就离了婚,我爸就回到了j市。”
“但他没跟你妈复婚?”
“没有。”
“也没把你——接到j市去?”
“没有。我爸以前在j市就有一个女朋友,他支边后,那个女朋友就嫁人了。等他回到j市的时候,正好,那女人离婚了,他们就又在一起了。”
“你妈妈她就是为这事——积郁成疾的?”
“也不算是为这事。这事当然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我妈是得癌症去世的。”
“癌症也有很大的心理因素的。”
“的确是,但更多的是——基因问题。你爸爸妈妈呢?他们都——好吧?”
“他们都是农民,一辈子都很苦,也没什么——传奇。”
“没病没灾就是福了。”
“也是。希望他们一辈子没病没灾。你——恨你的爸爸吗?”
“小时候恨过他,但长大了就——无所谓了。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到学校去看我,说他跟他妻子关系不好,想离婚,一心一意抚养我。呵呵,我都上大学了,还要他抚养什么?”
“那他离婚了吗?”
“没有。他是个很怕孤独的人,总得要个伴才行,哪怕成天吵架,也比他一个人过要好。”
“那时你妈妈已经——”
“嗯,已经过世了。”
“癌症真是可怕。”
“她得的是乳腺癌,如果早点查出来,是不会这么早去世的。但我们那里医疗条件不好,我家经济条件也不好,有病都扛着不去看医生的,等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说:“我妈查出晚期癌症之后,我爸表现还不错,我写信告诉了他,他背着他的老婆来看了我妈,又留下一些钱给我妈诊病。所以说,他还是很爱我和我妈妈的,但架不住回城的诱惑更大,也许他当时说假离婚,是真的那么想的,但回去之后,遇到从前的恋人,就放弃了我们娘俩。他知道要把我们娘俩办到j市去,是太难了,两地分居更难,而在j市再找个老婆就容易多了。人嘛,都愿意选择容易的道路走。”
“但是责任和义务呢?”
她笑起来:“你好像很重视责任和义务哈?”
“为什么这么说?”
“昨晚啊,你跑出去拦我的车,不是因为责任和义务吗?”
他想起昨晚的冒失,很窘:“其实当时没想那么多。”
“那就更了不起了,条件反射,可见责任感和义务感已经融化到你血液中去了。”她开玩笑说,“这下明白那些英雄人物在关键时刻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了吧?”
“嗯。”
“什么状态?”
“就是一片空白。”
“哈哈哈哈,一片空白!但在一片空白之中仍然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国家财产,那就更加可歌可泣啊!”
“那到也是。”
“但我的财产不是国家财产,你对我的财产并不负有任何责任和义务。”
“我一看到连‘猫儿子’都冲出去拦截抢匪,就受了感染,咱总不能连只猫都不如吧?”
她的眼睛都笑得眯缝了:“哈哈哈哈,猫儿子,你说amber?它是出去迎接我的。”
“但我哪里知道啊?还以为它横躺在车前,誓死保卫你的财产呢。”
“你怎么不也横躺在车前呢?”
“我站着不是比躺着更难逾越吗?”
她笑得更厉害了。
他坦白说:“主要是看到猫被抢跑了,就慌了,因为那是你的命根子,如果你回来发现你的猫没了,那不是要了你的命?”
“但如果你遇到的真是劫匪,那他们不要了你的命?”
“那时——没时间想那么多——”
她很温情地看着他:“你很能替他人着想的。”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勾引”,但他没有被勾引的感觉,也没有欲火焚身的感觉,只觉得不好意思,有点像读小学的时候被老师表扬一样。
她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太替人着想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他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话锋转了,便跟风说:“嗯,你说得对——”
她突然问:“那个跑我卧室里去的女生是谁?”
他吓了一跳:“什么——女生?”
“就是那个跑到我卧室里去,还用手机拍照的女生?”
他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是从谁那里听说的?是谁告诉她的?难道赵云是她的同伙,那天故意来考验他的?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不然真没办法解释赵云的奇怪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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