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话都没说两句,就被冷冷的女神逼着,把自己扒了个精光(2/2)
女神继续面无表情的挑挑捡捡。
我像个魂儿一样跟在她后面,伺机聊天。
“那个.....柳阿姨是上海人,但我看你北京话说的很好啊。”
“我爸是北京人。”
“哦,没见过叔叔,每次跳舞都是阿姨自己来。”
“他俩我小学的时候就离了。我跟我爸过,大学的时候我爸没了,我才跟我妈住到一块儿。”
“呦,对不起......”
“户口查完了?那我查查你吧?你一东北人,怎么个儿这么矮啊?”
“......我脱了鞋一米七八,也,也不矮了。”
女神抬眼看看我,不太认可的表情,然后转脸就看向了导购,”这包有灰色的么?”
导购唯唯诺诺的去给她拿包,我越挫越勇的接着搭话。
“刚刚那些人,都是你同事啊?”
“嗯。”
“挺烦人的。”
女神抬头看向我,眼神真诚清澈,“我不烦她们啊。”
“嗯?我看你,好像......”
“我跟她们说话一直那样。再加上她们一结婚,集体得病了。”
“得什么病?”
“以前都是正常人,一结了婚,都成神经病了。”
“那......那你不想结婚么?”
“不是想不想,而是至不至于。不就结个婚么,干嘛非得忆苦思甜啊。结婚就是脱离苦海,没结婚就是苦大仇深。合着以前都是混妓院的,可算有人把她们捞出来上岸了。要是结个婚就能得道升天,那以后婚礼别送红包了,送花圈儿吧,大家往新人面前一站,鞠三个躬:您一路走好,驾鹤西归享福去吧。”
我被女神说的簌簌发抖。
导购小姐也惊恐的看着她。
“不过我不烦她们。她们打着鸡血的活,我就丧了吧唧的过,也没谁对谁错。哎?小姐,我那包呢?”
导购小姐缓过神来,一路小跑着去找包了。
过了一会儿,导购走过来,“小姐,您要的灰色我们店没有,可以从世贸的店里调。您能不能稍等一会儿?”
“行。”
“楼上新来了一批貂皮小外套,现在反季销售,有打折,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行。”
我们跟着导购小姐上楼,女神边上楼边说,“我烦的是那些男的。刚刚那个人,是我去年在商务舱做乘务的时候认识的。家里有点儿钱,不知道该怎么得瑟了。跟我们要电话,好像给我们一天大的面子似的。真想往这种人身上靠,我得先把脸皮摘下来当卫生巾贴。”
导购小姐一边领着我们上楼,一边立着耳朵听,一脸取经表情。
我唯唯诺诺的开口,“有钱人可能都有这毛病......我不是有钱人,我挺踏实的。”
“哼,”女神一脸不屑,“今年我调到经济舱做乘务,穷的也伺候够了。买的都是打折机票,还把自己当上帝呢。我还碰见过自己带橙子上来,让我给他榨汁儿喝的。这么会享受生活,怎么不包机去啊?虎背熊腰的都挤成团儿了,还能抽出空丢人现眼。等着排队上厕所的工夫,眼角还挂着屎呢,就敢问我要电话,说自己去美国是去运作公司上市的。你说这种人哪儿来得底气?穷到谷底,心比天高,我们飞机都是他们帮着吹上天的。”
我语塞了,有钱的骂名我能躲,穷逼的罪名我逃不过。
导购小姐拎过来几件油光水滑的貂皮大衣,“小姐,这批货质量都非常好,您感受一下,摸摸看。”
女神的手在貂毛上游走。
我好希望自己就是那些毛。
“可是,咱俩这不聊的挺好的么?你也不是什么男人都讨厌吧?”
女神看向我,笑了,这是第一次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正式的笑容。
“我没把你当男的看呀。”
“啊?”
导购小姐直勾勾的看向我。
“我讨厌有钱的男的,也讨厌穷的只会意淫的男的。这两种你都不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我都不是。我挺踏实的。“
“你是那种像小猫小狗一样的男的。”
“啊?”
“没什么攻击性,跟我也不是一个物种,聊聊天儿啊,打发打发时间,挺好的。我知道你想追我,想想得了,没戏,我这脾气你今天也看见了,真跟你动真格的,你就奔着英年早逝去吧。我妈说你人挺好的,我也懒得拧着她来。做个朋友吧?以后有这种局,我还找你。”
说完这话,女神真的像摸猫一样,摸了摸我头顶。
我的怒火蹭的燃烧起来了。
“做个朋友吧。”
临出门前,小妹给我烫裤子时,王爷和我聊过今天的战术分析。他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要是人家实在看不上你,你就放出这个金句:没关系,先做个朋友。暂时退下战场,躲在角落里伏击。平时可以嘘寒问暖一下,认个哥哥妹妹,主线任务没你事儿,支线任务你可以上嘛。哎没准儿,出了bug,你就顶上去了,这样不就能占便宜了?”
我当时气急败坏的抨击了王爷的这种想法。
我再怂,也是个老爷们儿,而且是个东北老爷们儿。在我的家乡,根本不存在男女能做朋友的这种说法。尿尿的姿势都不一样,做什么朋友啊?要不就当我媳妇儿,搁手心里供着。要不就是别人媳妇,三尺外避着。躲阴沟里藏起小鸡鸡装蓝颜知己,这种事儿我干不出来。
面对女神主动提出的交友申请,我感觉自己的底线被挑战了。
女神摸着貂毛,伸手招呼我,“哎,你们东北真是女人都穿貂吗?你过来帮我看看,质量怎么样。”
我带着燎原的怒火走向女神。
女神左手拿着貂皮外套,“你摸摸看。”
我左手捏住外套另一边,深呼吸,然后开口说,“你知道我们家那边儿,怎么卖貂皮么?”
“怎么卖啊?”
“我们那边有个大营市场,都是卖貂的。大家都开卡车来,货放车上。来买貂的,看对了,不能问老板多少钱,得偷偷摸摸询价。”
“怎么询啊?”
“你把右手放貂皮底下来,然后比个数,比如你心理价位三千,就比个三。别让别人看见,别人一看见,容易跟你抢货。”
“有点儿意思。”女神把手伸进了貂皮下,“好,我比完了。那你怎么知道我出多少钱啊?”
“我有办法知道。”我伸出空着的右手,也钻进了貂皮里。
然后,我一把握住了女神放进貂皮里的手。
“四千。对吧?我摸出来了。”
“哎!你松手啊!”
四周谁都看不见,银灰色的貂皮下,我紧紧握住了女神的手。
女神的手真软。
我的心都化了。
我紧紧的抓着女神的手,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
“我张光正,没什么钱,也没车没房,穿的也挺土的,你看见了。可是我要追你。你愿不愿意我都要追。我不跟你做朋友。听见了么?郑有恩。”
我第一次叫出了女神的名字。
郑有恩愣愣的看着我,我也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冷漠和不耐烦之外的表情。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空调吹出的风声,一屋子的貂皮大衣,白的粉的紫的灰的,细小的毛随着风摆动,仔细听能听到唰唰的声音。
貂皮大衣下,有恩被我紧紧握着的手,渐渐不挣扎了。
“张光正,”有恩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你身上这身衣服,今天可必须得退。还有一个小时,商场就关门了。”
“呃?”我一愣,手松开了。
有恩重新变回了面瘫女神,“你不想退也行,把钱给我吧。衬衣加西服,三千七。”
”.......还是退了吧。”
和郑有恩回到购物广场,我突然愣住了。
“我,我衣服已经扔了。就留了个包。”
郑有恩不耐烦的看看我,又看看表,抬头指指不远处。
“先去厕所脱了,原地等着,我再帮你买身便宜的。”
我冲进厕所,郑有恩也跟了进来,幸好厕所里没人。我钻进小隔间,她在隔间外等着。
我又开始脱衣服了,一天,两次,自己把自己扒个精光,真是出息。
正脱到一半,听到门外有人进来。
一个男声错愕的说:哎?哎?哎!这不是男厕所么!
郑有恩冷冷的声音:“男厕所怎么了。以前没进来逛过啊?”
门外没声了。
“张光正,你快点儿!”郑有恩开始敲我门。
“我叠好就给你。”
“叠什么叠,赶紧塞给我吧。”
我从门缝下把衣服塞给了郑有恩。
“你得给我拿新衣服回来啊。”我趴在门上说。
“等着吧。”
厕所小隔间,我穿着裤衩,光着膀子,斜背着陈精典的商务男士包,蹲在马桶上,一边等着郑有恩回来,一边回味着刚刚紧握女神小手的瞬间,自我感觉非常好,传递出了浓浓的雄性霸气。
十几分钟后,厕所里响起了商场的送客音乐,离商场关门还有十五分钟。
郑有恩还没回来。
心里隐约开始不安,头顶的中央空调吹在光溜溜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电话响了。女神来电。
“喂?”
“衣服我退了,你放心吧。”
“那就好。我新衣服呢?”
“我已经回家路上了。”
“......啊?!”
“张光正,你刚刚觉得自己特潇洒吧?”
“这个咱们回头聊......”
“我没钱,没车,没房,但我人好,我就是要追你。你愿不愿意都行。说的真恳切,好像我不答应你,就特嫌贫爱富似的。”
“能先把衣服给我么......”
“要是你去买衣服,售货员拿着一背心儿跟你说:我这衣服,颜色特俗,设计的也丑,关键质量还差。但是我就是想卖你。你买吧,我都这么真诚了你还不买啊?你什么感觉?”
“......”
“是不是有点儿太没礼貌了?”
无法反驳。
完全无法反驳。
“跟我来这套?我中学的时候就被小混混堵校门口,说要不答应做他女朋友,他就白塔寺出家去了。”
“我错了。我穿上衣服,好好跟你认错,你能先来救救我么。”
“自己想辙。”
吧嗒。
电话断了。
我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我光着身子,在马桶上蜷缩成一团,心在簌簌发抖。广播的送客音乐持续响着,温柔的女声反复播送:今日的营业时间即将结束,我们诚挚欢迎您的再次光临。
叫兄弟也来不及了。再不出去,就要被锁厕所里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我蹲在厕所里,大脑一片空白。
空白过后,我突然想起了高中的时候,我一个同学的哥哥,喝多了跟别人打架,被关进监狱劳改。有一个周末,我们几个人陪同学去看他。
在监狱会客室等着的时候,我看向窗外,窗外是犯人活动的大操场,操场上有一面高墙,墙上用红油漆刷着三行大字: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来这里干什么。
此时此刻,我脑袋里开始反复盘旋这三行大字。淡入淡出的反复盘旋。
我是谁。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来这里干什么?
2012年8月12日这一天的优唐购物广场,商场结束营业前五分钟,一层左侧的男厕所里,跑出了一个全身赤裸,只穿着一条淡蓝色内裤,斜背皮包,脚踩皮鞋的男性。该男子一路小跑,冲进最靠近厕所的服饰店,在店员的瞠目结舌,女顾客的惊声尖叫下,抓起最靠近自己的商品,套在了身上,然后迅速结帐,逃离了现场。
逃出商场后,我穿着新买的背心短裤,吊牌依旧没摘,惊魂未定的靠在公车站牌上,等着回家的车。
站牌灯箱上映出了一身新衣服的我。
背心上印着两个硕大的英文单词:dream boy。
心情凝重的回到了家,开门,王爷居然还躺在沙发上。姿势似乎就没变过,唯一不同的是,西瓜壳里的烟头已经快塞满了。
“咋样啊?小伙子?”
我看看王爷,“快死了。”
王爷一脸兴奋,”这么爽?”
看着王爷身边的西瓜壳,和这个烟雾缭绕的房间,我有种经历了耻辱大冒险,终于回到家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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