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学苑山长（1/2）

荀柳面带崇拜的目光，看着在高台之上炼器的那人。

此人年纪大概在二十岁上下，俊秀无匹。身穿一袭普通的青布麻衣，一看便知已经穿了多年，手肘的部分已经磨得青白，但却一点都没有寒酸之感，反而透着一股令人敬佩的苦修味道。长发用同样的青色发带随意束起，碎发偶尔被风吹得四下散乱，长袖微鼓，更是有股飘飘欲仙的翩然之感。背脊挺得极直，就像一柄利剑，气宇轩昂，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仰望之情。

这便是昊天学苑的创始人，陆青阳山长，虽然此人只有二十六岁，可是在十年前便已经突破了先天境界，刷新了大陆的记录，并且创建了当今赫赫有名的昊天学苑。

当然，白藏教的直系子弟至今依然不肯称此处为昊天学苑，坚持陆青阳山长是他们白藏教的长老。但此处地处昊天谷，久而久之，这个昊天学苑的名字便深入人心，叫习惯了。

可以说，昊天学苑的出现，挽救了因为灵兽肆虐而变得遍地疮痍的大陆。

首先是灵米的出现，这项后世被誉为开创全民修仙时代的壮举，在此时虽然推广得还不够彻底，但已经因为灵米，大批的新兴修炼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灵米在短时期内虽然不能造就一个个强悍的修炼者，但也可以从几个月内便可以分辨出每个人身体的素质如何。然后因材施教，倒是事半功倍。

灵米在昊天学苑成立后的三年之内，逐渐开始在春夏秋三地正式种植，因为种植灵米的要求并不是太高，只要气候适宜，会画聚灵阵的即可，炼气三四层的修炼者便可以种植管理一大片灵田。然后收获的灵米又能让许多人开启修仙之路，这样良性循环下去，在今日，各地的修炼者已经众多。

这样的基础下，灵兽的肆虐便得到了不小的控制，稍微有些修为的修炼者便并不局限于高大的城墙之后，反而聚众反猎灵兽。得到的灵核和灵兽皮毛骨肉，有助于提高修为，这又是一种更好的良性循环。

而所有修炼者的圣地，便是如今的昊天学苑。

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学到很多高级的法术以及炼器、炼丹、法阵知识，而且付出的代价却很少。

只要来的修炼者在炼气五层以上，昊天学苑便随时都对其敞开大门，然后根据天赋功法和修为程度编入相应的学院。入学苑并不需要缴纳学费，但每学习一门法术，或者进入藏书阁翻阅典籍，甚至在灵肴间吃食灵菜，都需要相应的学苑点来支付。学生们可以根据兴趣选择种植灵田、豢养驯养灵兽、刻画阵法符法、研究烹饪灵菜等等附加工作来赚取学苑点。这样学院内的良性循环，生生不息，很多人甚至早就可以衣锦还乡，可是却总是想要学更高级的法术，要一个更强悍的伴生灵兽，需要一把高品法器，想要一瓶救命灵药而满心欢喜地留在昊天学苑，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更有那些修为已经很高深的修炼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远道而来，长居此处。这样的修炼者可以开班授课，赚取更多的学苑点，换得更高的待遇。

这样的十年发展，昊天学苑已经沿着当初的昊天谷，往赤炎山脉沿线发展，成为一片很庞大的建筑群。其间点缀着一块块青葱郁郁的灵田，和一群群正在被放牧的温顺灵兽。灵米不单单对修炼者有所帮助，对食草的低级灵兽更是大有益处。

而昊天学苑中央的昊天谷，虽然皓日当空，但现在也并不是如以前那样酷热难当。在五年前陆青阳山长带领水系冰系学院的师生们，为昊天谷画了一个巨大的冰雨阵，把谷中的温度降到了最适宜的程度，让人如沐春风，舒适无比。所以现在足足有七八十人聚集在这个不算大的屋中，也不会感觉到太过于闷热，只是坐在最前方的荀柳才能感到炽热扑面。

因为陆青阳手中已经腾然而出一道金黄色的火焰，这是他和那九尾凤凰签订契约后，获得的本命火焰——凤凰火。

炼器之人，不光需要风水火三系的天赋功法，自身拥有火种，才能让自身的炼器能力更上一层楼。

陆青阳对学苑的每个人都一视同仁，每年都会选择一日，带领修为足够的学生，前去赤炎溶洞的地下熔岩中，收集赤炎火种。这样的地火虽然及不上他自身的凤凰火，但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毕竟凤凰火可以烧尽自身涅槃而生，但是很难掌控，一不小心便能反噬自身。也只有和九尾凤凰签订契约并且修为强大的陆青阳山长才能使用。

荀柳眨了眨眼睛，看着陆青阳山长手中的器物逐渐成形，他今天所炼的并不是什么宝贵的空间法器，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剑，而是一把灵锄。正思索间，只见一片白光闪过，陆青阳已是收了凤凰火，把新出炉的灵锄握在了手中。他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递给了最前排的荀柳。

“乌金灵锄，因为其中加了一块乌金矿，所以并不是普通的灵锄，可以贮存一定的灵力。然后锄柄上所刻符阵，可以让使用者在贮存灵力之后，让灵锄自动在灵田内耕耘……哇……”荀柳说到最后，已是满脸惊叹，屋中众人也齐齐哗然。

因为乌金是最不好和其他矿物融合的金属，自动干活的法器，这个说起来简单，但做成的人却少之又少。荀柳手中的灵锄早就被其他人抢走，纷纷传看。

陆青阳见众人都坐不住了，便挥了挥手道：“你们自去拿着试用吧，试完便交给陆青鸣导师，让他估个价放在法器铺里。”在这里，所有人做的法器丹药，养的灵兽画的符箓只要不留下自己使用，都可以放在对应的店铺中销售，自然用的是学苑点。自然，在学苑中最受欢迎的并不是法剑猛兽之类的东西，反而是像灵锄这样生产类的器具大大的抢手。

乌压压的一帮人转眼就不见了，屋内的空气新鲜了一些，陆青阳坐下来闭目冥想了一会儿。灵锄的设想他研究了许久，今日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试炼，但心神消耗对于现在已是筑基十层的他来说也可谓不小。

好在他的仙根慧体恢复灵力极快，不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他对着屋里仅剩的一人淡淡问道：“荀柳，可有什么事吗？”

荀柳是他五年前在学苑中偶然碰到的。碰到他的时候，瘦小的他正被一帮人欺负，但他并没有呼救也没有痛骂，而是默默地护着头脸。陆青阳虽然身为学苑山长，可是他也知道这个学苑并不是特别完美的，就连太阳都有照不到的阴影，他又怎么能面面俱到呢？

可是这一次让他想到了当初在陆家被欺负的他，也想到了若不是林子苏的出现，他可能这辈子依旧一事无成，这样任人欺辱。

所以他救了荀柳，只是举手之劳，但后者却从此黏上了他，几乎日日跟随。虽然拥有的并不是风水火这样的炼器天赋，却也巴巴地来听这门课。陆青阳也习惯了他的跟随，荀柳也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每日没有目的地黏着他必会被人挑理，便开始替他整理每日的学苑事务，再递到他手边，俨然一个小书童的架势。

此时见陆青阳睁开了眼睛，荀柳便从空间法器中掏出了一摞纸张，递了过去，恭敬地说道：“这是这个月入昊天学苑的学生资料，我已经让人给他们安排相应的学院和住处了。山长请过目。”

陆青阳很信任荀柳做的事，所以也没有检查什么，随手便把这摞纸张放进了空间戒指之中。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学苑的山长，可是手上戴着的空间戒指，还是当初他大哥陆青鸣送他的那一个。陆青阳习惯地摩挲了一下光滑的戒面，忽然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抬头四顾，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怪异之处。

荀柳奇怪地看着陆青阳的动作，不解地问道：“山长，你在找什么？”

“无妨，是我多心了。”陆青阳按了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觉得自己最近应该是有些休息不好，否则怎么会总觉得自己是在被人窥探之中呢？他对一脸担忧的荀柳摆了摆手道：“你自去歇息吧，我出去走走。”

见荀柳不放心地想跟着，但陆青阳还是给他派了个任务让他去忙了。荀柳跟在他身边多年，陆青阳也知道这个少年是根本闲不下来的。

出了炼器院，陆青阳捡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慢慢前行，他已经卡在筑基十层足足有两年多了，却一直都没有突破的征兆。虽然这对普通修炼者来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对于练级等于吃饭那样习惯的陆青阳来说，就已经是很不正常了。

可是他也知道，突破是要讲究心境和机遇的。

他的心里，一直都有着一块心病。

并不是行踪不明的百里煦，而是十年未见的林子苏。

陆青阳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灵田，停下脚步，扶着身边的围墙，忽然间恍惚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与他分开的时间，已经与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一样的长了……

他们……还能有见面的一天吗……

陆青阳攥紧了拳头，他非常不喜欢这样。

这样漫长无助的等待，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而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有任何帮助。

所以他这十年来近乎自虐的方式，建起了昊天学苑，每个人都以为他是为了这片大陆，对他日趋敬重，可是他其实只是无事可做罢了。

陆青阳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压抑住心底的怒火。虽然他也知道他们的分离是不得已的，可是他却非常的不甘心。

没有他，他其实也可以一样活得很好。

陆青阳第无数次地在心底对自己如此说着，慢慢地，脸上也恢复了平日里在众人面前的波澜不惊，这才继续前行。

他工作的地方叫做青岚院，是在昊天谷中央的一处院落，相当于昊天学苑的最中心枢纽位置。陆青阳推开青岚院的院门时，发现他大哥正站在院子里等着他。

陆青鸣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突破了先天境界，之后容貌就一直保持在那个年岁。而陆青阳虽然十六岁就突破了先天境界，但因为身体并未完全成长开来，所以到二十岁时才停止了成长。两兄弟现在站在一起，越发的相似了。唯一不同的就是陆青鸣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而陆青阳向来都是一副淡定的表情，从来不曾变化。

“你二哥又走了，他自己不愿来和你道别，托我说一声。”陆青鸣对着自家小弟笑了笑。自从十年前知道陆家并未完全灭门后，他便恢复往日的性子，不再压抑着自己。因为他发现自家小弟的心结更加难解，他若是再绷着一张脸，就根本没办法相处了。

陆青鸣看着陆青阳身上磨得青白的布衣，心中喟叹。他知道小弟因为心中对母亲和陆家子弟的愧疚，这些年来根本都无法放任自己安逸。这种苦修似的日子，就算是旁观的他都会觉得看不下去。陆青鸣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拽自家小弟的手臂，但一想到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小弟很警觉。虽然他并没有说，但关心他的陆青鸣都一一看在眼中。

心中大痛，陆青鸣收回了手，紧攥成拳。

这些年还没有任灭的消息，他不急，该讨回来的债，迟早会连本带利一件件讨回来。

陆青阳却没察觉到自家大哥又误会了什么，他只是对于二哥的又一次离去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陆青烈也是个纠结的人，君羽渊的身体已经被鬼将所占据，可是后者却是杀害他们父亲的人。虽然当年鬼将杀死陆钧天不过就是本能驱使，和野兽需要吃人一样。

但显然完全恢复记忆的陆青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总是处于离开，然后回来，然后继续离开的诡异循环之中。对外说的自然是寻找隐居闭关的师尊百里煦。

百里煦的真正面目，在昊天学苑中，除了他和陆青烈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因为肯定不会有人相信曾经的大陆第一人就是用心险恶的魔鬼，陆青阳更相信百里煦并没有那么容易挂掉，此时肯定是躲在某处藏匿修炼，所以陆青烈每次离开，也都是真的去寻找百里煦了，只是如此十年，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花家的小小姐邮来了很多东西，我给你放在书房了。”陆青鸣轻咳一声，知道花涓的身份之后，他便对花涓的态度好多了，至少他觉得花涓和他弟弟非常的相配。花家一直也对昊天学苑多有帮助，只是这两人温暾无比，这么多年依旧是朋友的关系。不过没事，他们这些修仙者岁月漫长，也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