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2)
其实琥珀并没有走远,毕竟二十几头狼兽摆在这里,狼的气息吓得家养的食草动物一阵乱叫,再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山洞里吃饭了。
男人们赶紧洗了手后凑过去安抚,免得兽群踩到刚出生的幼崽,不知道是对他们的熟悉,还是迫于狼兽的恐惧,兽群的确安静下来,不再冲动急躁。乐赶紧检查了下那几只刚出生的幼崽,都安然无恙地躺在母兽的肚子底下吃奶。
他们没有足够多的兽棚,大多数是混养在一起,怀孕的母兽小小隔开一圈树藤做的篱笆,如果真有雄兽发狂,这小篱笆的确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而琥珀正坐在石头上试图将骨刃磨得锋利尖锐,众人受伤较重的先去医疗室里待着,剩下的都在帮忙,这次女人也去了不少,狼兽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一旦它们被消灭,部落的安全就有所提升,对围墙的需求也没有之前那么迫在眉睫了。
骨刃刺穿狼腹的时候,未冷的狼尸鲜血倾注,琥珀在血流声里听见了乌罗与阎的交谈,起初她觉得醍醐灌顶,自己怎么想不到麻醉草跟食物还能作为诱饵,可听着后面乌罗自己否定自己的计划,又觉得有道理起来。
“嗯——”
山火不单单破坏了狼兽的食物链,还有他们的,许多果子跟猎物都要扩开范围去寻找,如果按照乌罗的计划去做,固然更安全,可是部落里的食物很快就会出现大危机。畜牧跟种植都才刚起步而已,幼崽已经生下几只,还是需要配合采集跟狩猎一同增加食物。
如果光吃阎带来的这几十只兽,那很快就会坐吃山空,倒是兔子已成规模,不过它们肉太少,只有生得快这个优点。之前提回来的母兔因为生育过度已经变成木棍上的烤兔,而兔子现在繁衍到第四代,有些幼崽被母兔吃掉,有些则在生长过程里被意外吓死,吓死的都变成了晚上的兔肉羹。
所以直接用武力杀掉狼群,霸占它们的地盘,储存足够的草料喂养兽群才是好主意。
而且看阎的模样,他好像一早就想到这两种办法了。
真奇怪。
琥珀不由得在心里纳闷道“怎么你们俩都想到办法了,可就是谁也没有跟我说。”
不过琥珀扪心自问,要是乌罗给出这样的计划,她的确会心动,毕竟狼窝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加上狼兽本身就是食物,她说不定会放弃这个看起来更危险的打算。
这么一想,还是没有说比较好。
琥珀美滋滋地低下头,准备将狼牙打成项链,穿在一块儿,部落里的人还捡来很多红色跟蓝色的石头,完全可以磨成粉装饰,她的记录也需要颜色来增添色彩。
大概是这一年的潜移默化,琥珀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许多事情的想法已经变得更复杂,更熟练。
狼兽同样是食物,二十多头狼够部落里大吃大喝好几天了,加上他们储存的食物,接下来就可以专注在畜牧跟种植上。
琥珀当然没有吝啬,所有参加狩猎的男人跟女人都得到了狼牙作为装饰,有些人决定将狼牙装饰在自己的衣服上,有些人则决定将狼牙做成项链,这些都是很简单的活,部落里早有美的意识,他们还不知道那些漂亮的石头能变成怎样的武器,便将它们当做颜料来使用。
绘画时的许多颜色本来就是从矿石上提取出来的。
晚上自然好好的大吃了一顿,这次连阎都赏脸多吃了几块狼肉,他拭去嘴边的油渍,耐心等待着众人吃完饭。
阎的存在感一直叫人难以忽略,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跟乌罗同进同出,再不然就是一人独行,加入部落之后偶尔也会见他骑着巨狼或者黑马外出狩猎,通知众人去抬巨兽。
不管是吼吼兽,还是其他的野兽,他似乎总是手到擒来,从没有失败过。
对于这样一个强大的威胁,部落里的人实在很难把他当成相同的同伴,同样也生不出反抗之心,自然免不了特意关注,尤其是在受伤的时候。
本来兴高采烈吃着肉的男人们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们看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瞳扫过全场,不由得感到一阵鸡皮疙瘩窜上背脊,下意识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有受伤的女人悄悄推搡着跟梨坐在一起的乐询问道“你们干嘛?今天怎么不高兴。”
“你们吃饱点。”乐堪称悲壮地说道,咽下口里嚼烂的一块肉,想到之前自己被推正骨头时的痛楚,还有那近乎恶心的药草,险些就想当场两眼翻白立刻晕过去逃避等会的医疗检查,“会很痛,很苦,很难受。”
女人们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恶寒,婕天生腿长擅认路逃跑,几乎没有受过几次伤,便对乐的惨痛经验很是不以为然“不死就好了,哪有这么多麻烦,乐,你们现在跟孩子一样娇气。”
乐幽幽地看着她“婕,记住你的话。”
半个小时后,婕看着眼前发黑的药水,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蓝鸟跟一脸幸灾乐祸的乐,咬咬牙狠心灌了下去,于是当场去世,连招呼都没跟蓝鸟打一声。
“阿婕,婕?”
蓝鸟的呼唤是她所听到最后的声音。
疼痛感并不是部落里的人所惧怕的东西,他们经常受伤,与野兽拼命,可是配套的是闻所未闻的草药,就实在是要了命了。许多草药的味道不但腥臭,而且令人作呕,熬煮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无数内脏腐烂后发酵的气味,喝到嘴里又酸又苦。
之前乌罗也给他们喝过苦苦的水,可是相比较起来,那样的水简直甘甜可口。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药草都是那样,但大多数都是如此,已经足够令部落里的人闻风丧胆了。
不管看多少次,乌罗都觉得阎行医的过程过于血腥残忍简直应该禁止十八岁以下的人在旁围观,尤其是煮开的药汁所传出的味道,简直够造新武器了,更可怕的是这些药里除却外敷还有内用。
这次连琥珀都不能避免,硬生生灌下一大碗药水,脸都有些发绿,不过她还是坚强地站起来走出去,努力把嘴巴里的药咽下去。
“我实在有点担心他们会得狂犬病。”
药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乱灌的,跟饥肠辘辘的狼兽搏斗仍旧是要命的事,不少人身上都有伤痕,琥珀腰上就被狼王狠狠抓了一道血口,还跟狼血混在一起。这样的伤势比乌罗所处理过得要更惨烈,他不忍直视地看着阎将一坨坨用石头碾碎的草药抹在众人的伤口上,丧心病狂地提出意见。
“有没有什么药草能提前避免的?”
阎倒是仍旧老神在在,他发觉乌罗对这个世界的人了解得不够深入,在这样的蛮荒之中,每个人的体能、力量都远超出寻常人的想象,在抵抗这方面,自然也不例外。
很多病毒只对人有作用,对野兽则没那么明显,这个时候的人跟后世不太相同,病毒并未因为他们的顽强而进化得超乎寻常,因此狂犬病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很小。
毕竟狼里面也有疯狼,说绝对不会得狂犬病,阎不敢夸口。
阎沉吟片刻后道“死了也没办法。”
人还没死呢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还好是在这个时代,医生是稀缺资源,要不然这样讲话,一场医闹真是在所难免。
乌罗实在觉得一言难尽,他叹着气揉揉眉头,几乎要怀疑人生,虽然说阎来了之后他有个说话的伴能很轻松,但是对方经常跟他对不上脑回路,实在令人恼火。
在这个世界的文明上,阎无异于走了绝大多数小说男主的老路,他粗暴而简单地试图抹去他人的信仰与文化,决定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灌注进去,产生的结果可想而知,被强行扭曲的种子根本发不出正常的芽苗来,他一次次试,试到自己心灰意冷,只能独行。
想要重新开辟一个文明,最差也要有十来个人,这十来个人的技能还不能重叠,他们需要医生、老师、农民、工人、历史学家、还有管理等等。就算撇开掉娱乐,想要创造一个新的文明,农业跟冶金不能少,人口跟教育也不能断,包括生产加工跟制造,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而阎只能自己知道的知识,一旦他陷入盲区,这种盲区就会变成另一种神权的体现,这与其说是愚昧跟无知,倒不如说是人在试图安抚自己对未知的恐惧,然而这样的行为就与阎所需求的未来背道而驰。
至于其他部落,在迷信里说科学,在科学里讲迷信,这种事又不是头一遭了,运气好的少走几百年历史,运气不好的便消亡于世。
而乌罗同样没有足够的知识,他只是有足够的物资来支撑自己做完一切想做的事,他从来都不是不愿意作弊,否则冬天就不会拿出棉被来让众人度过寒冷的冬日,只是不想单纯的被依赖。
不知道该说是部落捡到了他,还是他捡到了部落,就像人类救助野生动物后会刻意用一些手段令它提防人类一样,如果乌罗强行驯化掉他们的野性,将这些人带入根本不存在的文明世界,最大的可能不是发展,而是毁灭。
商城的存在让乌罗能做很多事,又让他不敢做很多事,换句话说,也许正是因为他什么都可以做,才令他什么都不敢做。
大概是因为经历的不同,造成阎跟乌罗的想法截然不同。
阎很显然看出乌罗的心情不好,不由得觉得一阵好笑,他跟乌罗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这个男人对着部落里的其他人温声细语,简直堪比百科全书化身,乐于提点,耐心教导,甚至谆谆善诱,等待着他们打开灵关,偏生对自己似乎总有满腔的怨恨跟恼怒,几次谈话下来,开心的时候不多,生气烦恼的时候倒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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