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象棋(2/2)
“我先去洗个澡。”唐励尧都不好意思说,他已经好几天没认真洗澡了。
之前洗头都是顾缠烧壶热水,勾兑凉水,拿个瓜瓢帮他舀着,往脑袋上浇着洗。碍于身高,他还得劈着叉。
刚进卧室,唐励尧眼皮儿直跳。他的床旁边竟然又多出一张床,像极了酒店的标准间。
好在他卧室大,摆两张两米的床也还有许多富裕空间。
“妈?”他喊。
“你俩不是不能分开?”叶美娜站在门口。
“虽然但是,这里原本的柜子呢,我珍藏的绝版手办呢?”唐励尧比划着。
叶美娜给他一个“瞧你那点儿出息”的眼神,“女朋友”重要还是手办重要?
顾缠正想问自己住哪儿呢,一看这情况,倒是坦然走了进去。
最近经常和唐励尧睡同一间房,她早就习惯了。
唐励尧没辙,走去衣帽间拿换洗衣物,一打开柜门,又愣住。
八个大衣柜,现在只剩一个柜子是他的衣物,其它全部换成女装。不同品牌,不同款式,但都是顾缠的尺码。
推开一道玻璃门进入第二层,果然,铺满整面墙的鞋架也大多换成当季女鞋。
只给他留了小小角落。
另一侧墙架原本摆放的是摩托车头盔,现在也大多变成了女士手提包。
唐励尧心塞,这是不是“已婚”男人的悲惨现状?
“这全是阿姨为我准备的?”顾缠往衣帽间走了一趟,看的两眼发直。
“我去洗澡了。”唐励尧讪讪说。
随便抽了一套睡衣走出衣帽间,将位置留给顾缠,让她去试衣服
……
唐励尧好久没有泡过像样的热水澡了,舒服的他几乎在浴缸里睡着。
穿好睡衣,吹完头发,他回到卧室里去,瞧见顾缠正趴在床上看书。
旁边床头柜的抽屉半开着,看来这书是从抽屉里拿出来的。
“我的书?”唐励尧纳闷,他房间里怎么会有书?
就连上学的时候,课本都不会往家里拿。
唐励尧走过去一瞧,抽屉里还有几本,拿出来一看,《米其林大厨宝典》、《高级私房菜》……
菜谱?唐励尧稍稍一迷瞪,想起来了。
那会儿阿洋冷嘲热讽说他不会煮饭,他气不过,晚上睡觉之前搜了下美食视频,山上那破网根本点不开,恼火的给秘书发了条微信,让他帮忙搞点大厨的菜谱回来。
这家伙居然直接放他抽屉里了?
“你不是说和阿洋比,太掉价,怎么还想学煮饭?”顾缠翻着手里的菜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买菜谱不一定是要学煮饭。”唐励尧将手里的书扔一边去,“我看美食图片过过瘾不行?就像现在很多人喜欢看吃播一样。”
顾缠托起下巴,眯眼看他:“说谎,你脸都红了。”
“我刚泡完澡,热的。”唐励尧转身背对着她,假装整理自己床上的被子,呲牙,心道丢脸丢大了。
他岔开话题,“你早上洗过澡了,还洗不洗?不洗的话咱们睡觉吧,都快两点半了。”
“不洗了,关灯睡觉。”顾缠打了个哈欠,合上书。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暖橘色的地灯,躺在床上,唐励尧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说:“你要是喜欢看我下厨,煮饭给你吃,我学一学也不是不可以。”觉得不妥,又连忙补一句,“说好了和你培养感情,我是认真的。”
顾缠都快睡着了,被他吵醒,语气不太好:“谁喜欢看你在厨房里油腻腻的样子?”
唐励尧:“……”
顾缠说的是真心话,她不觉得男人为她亲自下厨是种浪漫:“我更喜欢你把地标建筑的空中餐厅整个包下来,请我吃烛光晚餐,哦对,窗外还要有几百台无人机表演。”
她幻想着,眼前已经有画面了。
“只见江边举满了手机,短视频平台里一堆堆的视频,文案都是‘哪家总裁又在讨好小娇妻了?’”
“还有还有……”
听着她喋喋不休,唐励尧忍不住捏捏眉心。
顾缠侧身问他:“你是不是正在心里嘲笑我?就像上次我让你开跑车带我上山看夕阳。”
“跑车上山如履平地是真做不到。”唐励尧也翻身面对她,枕着手臂说,“但你这个愿望不算难事儿。”
比让他学煮饭简单太多了。
顾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唐励尧却又说,“不过最近肯定不行,严哥他们正在办大事,咱们最好低调些。”
“你说得对。”提起顾严,又将顾缠跑偏了的心思拉了回来,她从枕头旁摸出手机,顾严还是没回消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
顾严他们这会儿才刚开着越野车从春城出发,并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而是只能在深夜赶路。
用谭梦之的灵魂体去追踪她的身体,白天是办不到的,会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磁场干扰,指南针捕捉不到。
“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走?咱们已经在环城高速上转了三圈了。”耿陈开车,不停看向副驾驶位上的简南柯。
简南柯左手拿着指南针,右手一直在掐手诀,像是在推算什么。眉头紧紧揪起来,没有回答耿陈。
耿陈只能继续兜圈子。
后排,裴东越闭目养神,白小禾趴在他大腿上睡着了,顾严则在拿着手机玩儿开心消消乐。
忽然,顾严摇下车窗,往外看过去。
“怎么了?”简南柯从指南针上抬起头,他对顾严的反应很敏感。
“我总觉得……”话说半茬,顾严摇摇头。
自从这次离开白蛾子山,顾严总觉得有人在偷窥自己。若有似无的,好像是故意释放信号,让他知道一样。
在四个驱魔人眼皮子底下,一直释放信号,这人段位很高。
但顾严察觉不到这人的恶意,甚至有种熟悉感,应该是友非敌。
当然,这人的是友非敌只针对顾严自己,对驱魔人有没有恶意,他就不知道了。
顾严决定暂时先瞒着,静观其变。
他若无其事的摇上车窗,继续玩消消乐。
*
顾缠和唐励尧睡到中午才起床,叶美娜亲自下厨准备了午餐。
吃饭的时候又约顾缠下午出门购物,顾缠一点不客气,一口答应下来。
“衣帽间都填满了,还买?”唐励尧边吃边抱怨,关键是他不能离开顾缠,得跟着一起,最后拎包提购物袋的都是他。
累归累,不过跟在她们屁股后面,看着她们相处愉快的模样,他心里有股说不出原因的愉悦。
两天之后叶美娜离开榕州,去了国外参加摄影展。
走之前还叮嘱唐励尧,等唐律回来了,要乖一点,不要惹他生气。
但唐律像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一直没回来。
秉持着“低调”原则,唐励尧这次回来也没找朋友聚会,基本上都陪着顾缠在家里待着。
他打游戏,她看小说,难得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
而顾缠每天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准时打开手机,因为顾严会在第五十八秒准时给她发信息:三个吃瓜表情。
一连半个多月都是如此。
顾缠发过去的信息他从来不回,无所谓,只要他报平安就好。
然而在第二十天,顾严没有准点发消息报平安。顾缠一直等着,等到夜里三点,顾严竟然拨过来一通电话。
顾缠立刻接通:“哥?”
顾严好一会儿才说:“顾缠,你出生时咱们拍第一张全家福,照片上你没有脸,知道吗?”
顾缠说知道啊:“之前你有讲过。”
顾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顾缠心慌起来,因为她听出顾严的声音似乎在隐忍着强烈的情绪,愤怒和伤心,都是冲着她的。
顾严连连冷笑。
顾缠被他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哥,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别吓我……”
“哥?”“哥哥?”
这一连串“哥哥”喊出声,顾严的冷笑渐渐淡了。
他许久不语,又突然开口,语气平静不少:“嗯,我是你哥。”
太过怪异,顾缠更担心了:“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我会解决的。”顾严说完,不给顾缠开口的机会,直接将电话挂断。
顾缠连忙回拨过去,他不接。
“怎么了?”唐励尧刚洗完澡回来,见她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很少见她这样焦急。
“我哥不对劲。”顾缠指着电话,讲了讲通话内容。
唐励尧也听出了怪异:“问问简南柯?”
“可是哥说过不让我们联系他们……”顾缠一贯是很听顾严话的。
她担心的一夜没合眼,唐励尧陪了她一夜。
第二天一早,顾缠实在是忍不住给简南柯发了一条信息:简大师,我哥还好吗?
简南柯很快回:挺好的啊,昨晚喝了酒,现在还没醒。
原来是喝高了啊,顾缠悬着的心稍稍放了点。
而且当晚十一点五十九分,顾严又发来三个吃瓜表情。
看来是真的没问题了,顾缠这才放心。
……
又过去几天,夜里两三点左右,刚睡着没多久的唐励尧朦朦胧胧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他对睡眠的要求不高,很快清醒,昏暗中瞧见顾缠竟在床边坐着。
他抬了下头:“小缠?怎么了?”
等恢复清晰视线,才看清坐在床边的人压根不是顾缠,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惊的猛然坐起:“你是谁?!”
男人抬头:“吼什么吼,不要吓醒我家小怪物。”
“严哥?”唐励尧怔了怔,他若不出声,一时间还真认不出来,“你的疤……”
身体不清楚,可他脸部和颈部的疤痕都消失了。
唐励尧还真没想到,这位暴躁老哥隐藏在疤痕之下的容貌竟是白净斯文类型的:“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大半夜的忽然出现在房间里也太吓人了吧?”
难道是想突击检查,看他有没有对顾缠不轨?
顾严从顾缠床边离开,来到他面前,抱着手臂居高临下:“你会不会玩儿象棋?”
唐励尧诚实摇头:“不会,我只会点儿五子棋。”
顾严又说:“那你记着,在象棋里没有对错,只有胜负,你选择了一边,就要绝对忠诚,必须誓死守护属于你的‘将军’,明白吗?”
“什么啊?”唐励尧想说大哥你能不能说人话,可他不敢。
“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么多了。”顾严转头又看一眼睡梦中的顾缠,眼神复杂。
突然,他原地消失。
握草!唐励尧惊出一身冷汗,猛地从床上再次坐起,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做梦!
真是做梦?不可能!他从来都没梦见过顾严,肯定不是普通的梦!
顾严在托梦给他?
难道……?
唐励尧不敢想,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几乎是扑去顾缠身上,用手触摸她的额头。
睡梦之中的顾缠被他吓醒:“你干什么啊?”
“还好。”唐励尧抚着胸口直接在顾缠身边躺下了。
顾缠不明所以:“还好什么?”
唐励尧连连喘气:“还好你没发烧啊。”
“油”没有朝顾缠倾斜,说明顾严还活着。活着就好。
“发烧?”顾缠更想不通了,她这两天又没有身体不适,为什么会担心她半夜发烧?
迟钝过后,她骤然明白了唐励尧的举动:“我哥……?”
不等唐励尧解释,她立刻给顾严打电话,手机关机。
唐励尧已经开始给简南柯和耿陈打电话了,一样关机。
连着好几天都关机。
他们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
某医院高级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虚弱的少女。
床边则坐着西装革履的唐律,他正捧着一个带吸管的水杯,小心翼翼的喂少女喝水。
少女还是被呛到了,轻轻咳嗽一声。
“梦之,慢点喝。”唐律连忙放下杯子,拿纸巾过来。
谭梦之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唐律还是帮她擦了擦唇角,眼神透出一抹阴郁:“你怕我?”
“怎么会呢。”谭梦之又摇摇头,眼神瞧着迷迷糊糊。
她从沉睡中醒来之后,只记得在澳门堕入水中之前的事情。
唐律却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二十三年。
她觉着唐律在开玩笑,镜子里的她明明还是十八岁时的样子。
但一瞧唐律,又不像是开玩笑。
他模样变化并不是很大,瞧上去顶多三十岁出头,可浑身透露出的成熟冷冽气质,和从前完全不同。
怕他谈不上,只是很陌生,陌生到产生一股压迫感。
“唐先生。”门外有人喊。
唐律像是没听见,还在看着谭梦之。
“有人在喊你。”谭梦之朝门口望过去,也借此错开他的视线。
“我出去一下。”唐律起身出门。
谭梦之松了口气,醒来后,她已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如今恢复些精神,她尝试着从床上起来,在地上走一走。
这间房好像有两张病床,正中被一扇屏风隔开了。
她很好奇,唐律这么有钱,竟然不给她安排vip病房。
谭梦之绕过屏风,想看一眼自己的“室友”。
竟然是一个男人,脸上布满恐怖的疤痕,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吓的她惨叫一声!
唐律听见声音立刻进来:“梦之?”
谭梦之脚软,险些摔倒在地,唐律将她扶到床上:“他和你一样,也是遭遇了事故昏迷不醒的病人,曾经被火烧伤过,没什么好怕的。”
谭梦之转身背对着屏风,手臂抱起膝盖缩成一团,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唐律也看了屏风一眼:“等会儿换个病房。”
谭梦之浑浑噩噩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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