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成化二十三年,二月末。
宫人梅香提了一篮子香椿踏进后殿:“娘娘前日说的香椿,可是这一种?”
日色透窗,照在新嫁进东宫的太子妃张羡龄身上。她正坐在春光里晒太阳,闻声回首,惊喜道:“对,就是这个。”
拈起一叶香椿,她拂鼻一嗅,闻得一阵草木清香。叶子生得很嫩,浅绿之间微带点红,色泽鲜亮。
正是吃香椿的时节,穿越前她常吃,只是这紫禁城里却少见。
正欲细问,却听见兽耳八卦铜壶滴漏落下一串子水珠,嘀嗒嘀嗒响。
宫人秋菊向她禀告:“娘娘,该去请安了。”
张羡龄点了点头,吩咐道:“告诉尚膳监的人,这香椿需用玉泉水洗净,入开水稍灼,色变即刻捞出,切成细细的碎末。打上两个鸡蛋,放些许盐,与香椿末一切拌匀。得用猪油煎,锅气烧得旺旺的,煎至蛋液微凝时便起锅。这香椿煎蛋务必要嫩,老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踩上高底凤头鞋,一步懒似一步地往外走。
后殿外头,太子妃卤薄已在等着了。
她如今住在清宁宫后殿,清宁宫大殿为太子所居,因是东宫,红墙之上覆着的尽是绿色琉璃瓦。路过前殿时,她往里头瞧了一眼,宫人内臣们正有条不紊的打扫,打扫庭尘、擦拭摆设、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
这个时辰,太子估计已在文华殿读书了。
信步在红墙之下,张羡龄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十来个宫人内侍。有拿着青方伞替她遮阳的,有提着一盏抹金银香炉替她熏香的,还有提着抹金银水壶、点心攒盒以防不时之需的……队伍的最后是一副抹金交椅脚踏,这是怕她走累了要坐轿的。
被这么多人跟着,张羡龄起初觉得不自在,可小半个月下来,她渐渐习惯了。
作为太子妃,她只需向皇后与皇太后请安。皇后需一日一请,皇太后爱清静,通常是五日一请。
到坤宁宫时,西配殿已经坐了一些嫔妃,明宪宗内宠不少,有资格向皇后请安的就有十来位。张羡龄进宫才半个月,许多嫔妃还不熟,映象深刻些的只有一个邵宸妃,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一枝茉莉花,即使生养了三个皇子,站在美人堆依旧艳冠群芳。瞧见张羡龄进殿,邵宸妃便走过来,亲亲热热挽上她的手:“新媳妇来了,请上座。”
身在众人之间,张羡龄一向很安静,她打量着阳光下言笑晏晏的嫔妃,立在阴影里无声无息的宫女,像在看一幅画。邵宸妃不知说了什么,殿内众妃都轻声笑起来。她素来如此,不论位分高低、有宠无宠,待人都是一样的如沐春风。
这样长袖善舞、面面俱到,难道不累吗?张羡龄心里想着,侧首望向窗儿,澄澈如海的天被窗棂分割成许多细小的碎片,横平竖直、秩序井然,一如她穿越前的人生。
她在现代的父母都是鸡娃专业户,恨不得把她绑在火箭上发射出去,以便“赢在人生的起跑线”上。自打她上小学,父母就给她量身定制了一张日程表,据说是借鉴了衡中的高三作息时间安排。从此,她的日日夜夜就在时间表的格子中度过,十年如一日,直到她十四岁那年考进华大少年班,才算是有了片刻安宁。
眼看就要毕业,走向升职加薪迎娶高富帅的美好未来,她却忽然病倒了。在病床上合眼的时候,父母在哭,她的嘴角却带着笑意。
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再醒来,她便成了明朝后宫里一位同名同姓的待选秀女,莫名其妙的就选中了太子妃。在弄清楚她要嫁的太子是朱祐樘——未来的明孝宗之后,张羡龄笑出了声。
要知道,明孝宗不仅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好丈夫,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后。
大婚之日,朱祐樘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保你一世富贵荣华。”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张羡龄当即确定了自己日后的人生目标:做一条热爱生活的咸鱼。
想到这,她浅呷一口茶,懒懒地窝在椅子里晒太阳。
一盏茶的热气渐渐消散,有宫人来请,引领众人往正殿拜见王皇后。
王皇后身着燕居冠服,端坐宝座之上,一张苍白的脸,眼尾生了细纹,藏着脂粉都遮盖不住的憔悴。
众人请安之后,她和颜悦色的赐座,简短的说了几句话:
“宫里的规矩,三月三换罗衣,趁着两日天气好,可以把罗衣翻出来晒一晒。”
“没什么事,就下去歇着吧。”
众妃渐渐走了,张羡龄等了一会儿,上前跟在王皇后身后:“我有件事想同母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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