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万分之一里,我唯一怕的就是(2/2)
闻言,易芝丘一声长叹。
元鲤接着说:“所以我自小就要强,我好胜,我不想让母亲和哥哥为难,我想保护他们。”
感受到话里的情绪,易芝丘慢了下来,他回头看见元鲤雪白的脸颊上,静静滑落几滴清泪。
他怀里动了几下,素包子从怀里面奋力爬出,跳到元鲤肩头,轻轻地舔着她的眼泪。
易芝丘想了很久,沉声说:“鲤儿,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段往事。你为了救我,愿意捏着鼻子去见这些人,让你受委屈了。”
“这没什么。”
“趁这次中洲大比好好打听打听,一定会有元大棋士的下落。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陪你找下去。”
元鲤低落地摇摇头,“这么多年了,哪还会有什么消息。我找了很久,后来不找了,怕听见最坏的消息。”
“不,鲤儿。别灰心,我们一起,一定能找到元大棋士的下落!”
也许是被易芝丘的信心感染,也许是晚风太过温柔,元鲤终于说出另一件埋藏许久的心事:“蔡州城的冬老头,那个扛着锄头算命的白胡子老叫花,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这个老骗子。”
“他有一句卦语:两对儿鸳鸯,一双无灾殃,一双隔阴阳。也因此被我和沈姐姐臭骂了一顿。”
“你还记得这事
儿呢,这老骗子真是嘴欠,先吓住人,再哄骗钱财,太可恶了。要不是人多眼杂,加上他年事已高,我非得痛揍他一顿。”
“可入了夜,我发现桌子上有个竹签,是他的解卦之词。还是让我们不可往南,否则,将会阴阳两隔。可我不信他,我从来不信这些命数之词,我不信真的有值得跪拜的神灵!”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却忽然一转:“可万分之一里,我唯一怕的,就是再也见不到你。”
易芝丘如遭雷击,直挺挺立在当场。
温柔似水的元鲤的眼底,那些偶尔荡漾的忧郁,浮现了,也终于有了原因。她委顿下去,垂着头,再不说话。
易芝丘伸出胳膊环抱住元鲤,将她轻轻接下马来,笼在自己的臂膀里。
波光粼粼的河面反射着金色,将二人包裹,两人都能听到彼此胸膛里,那颗纯真的心脏的跳动。
良久,易芝丘终于开口:“我不想相信命运,可我在草庙村的十六年,我视为父亲的恩师,却是魏瘦海的密探,他安排我的命运,安排了十六年。十六年里,我读过的书,遇见的人,结识的朋友,甚至看见的野花,都是毫无意外的安排。于是,我开始不相信所有人,我相信了命运的安排,管它好坏。”
元鲤从怀里抬起头,看着这个少年少有的真情流露。
易芝丘接着说,“可在半尺观,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你真诚、美丽、善良、温
柔,你几乎囊括了世上所有的美好,你闯进来,告诉我,世界是可以期待的。我不相信被安排的命运会带来这样一尘不染的幸福。所以,你是真实的,在练功潭中的拥抱,是真实的,那座破庙里奄奄一息时,我们对望,那是真实的。你让我觉得,我可以来中洲大比,我可以和魏瘦海对抗。尽管他是帝国的巨人,我只是一颗曾经的棋子。我有时候觉得,你只是站在那里,我就不会被打败。”
“傻瓜,我站在那里有什么用?我要帮你才对。我不相信命运,你看见中洲神树了吗?它只是看似牢不可摧,世上没有不可打败的东西。大比结束后,我们回观修行,五年四象境大成,十年到八卦境,那时候,什么魏瘦海、刘瘦海,都不能左右我们的命运。”
易芝丘仔细打量着元鲤,她话说的温柔,却句句掷地铿锵,有金玉之声。
她看似柔弱的身躯里,能量太过惊人。易芝丘笑意盈盈,却使劲捏着拳头,那时候,“我们就砍了中洲神树,告诉世人,没有什么......”
忽然两片薄薄的温凉在易芝丘的嘴上,触碰出洪荒宇宙中,最难以捉摸的温度。
元鲤清香而淡雅的唇尖,将易芝丘裹挟进一个从未接触的世界中,他仿佛一个巨人轰隆隆倒地,高山轰隆隆升起。他沉浸其中,旋转,昏倒,清醒,然后疾风骤雨般猛烈地将黑暗改为黎明。
良久,两人从温润的世界中挣脱出来。
像是春茶的清香,像是晨雾的迷蒙,像是淡雅的玉珠,易芝丘怔怔地说不出话。
元鲤耳垂绯红,埋下了头,难以说尽的万种娇羞,“往回走吧,要不然大家该担心了。”
“嗯,好。”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好像今天才刚刚认识,这个不大不小的人间,仿佛只是为装下两个人怎么也说不完的话题。
青石板上,马蹄嗒嗒作响。
在少有人行的河边,原本嫩绿的柳枝已被夕阳染成金色,两行柳条垂落水中,一如无数难以分清的往事,搅动两人无穷的心事。
两人一马的影子越拉越长,投进昏昏欲睡的晚烟里。
身后,西边的金色流云里,中洲神树如庄严肃穆的上古神祇,顶天立地地站着,看着中洲城的所有人的悲欢,注视着所有人隐而不发的命运。
六个时辰以后,中洲大比就将开始,无数人的命运线条将会纠缠在一起,它绝不会像泛凉的青石板路那样条理分明,它伟大而杂乱,兼顾天地的深邃和人间的肤浅。
易芝丘期待,但他也相信,若真有通天彻地的神灵,这一路的马蹄声,将是他最美好的创造。
两人同时回头,最后看了眼贯穿天地的中洲神树,它仿佛昭示着巨大的秘密,然后消失在千年街巷的拐角。
可是刚一转过街角,易芝丘竟然就尖叫起来,元鲤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易芝丘似乎见到
了十八层地狱里所有的恶魔,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嘴唇发紫,脸色发白,浑身灵力乱窜,气息极不稳定,整颗心脏都在剧烈的跳动,仿佛面对着什么极大的恐惧。
元鲤也被吓得不轻,可他们二人面前的窄巷里,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是墙上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她渐渐平静下来问:“你怎么了?”
“老何......”
“谁?”
“老何,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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