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第三三〇章 岁岁年年,分分秒秒(2/2)
“予奉使河北,遵太行而北,山崖之间,往往衔螺蚌壳及石子如鸟卵者,横亘石壁如带。此乃昔之海滨,今东距海已近千里。所谓大陆者,皆浊泥所湮耳。尧殛鲧于羽山,旧说在东海中,今乃在平陆。凡大河、漳水、滹沱、涿水、桑干之类,悉是浊流。今关、陕以西,水行地中不减百余尺。其泥岁东流,皆为大陆之土,此理必然。
我们总是说中国的地质学仍刚刚起步,可是早在将近一千年的北宋时期,沈括的《梦溪笔谈》的这段话中早已简明扼要地概括了地球演化的过程,短短几句话,涉及到了现代地质学中许多基本的内容、理论和方法,比如河流的侵蚀、堆积作用、华北平原的形成等。”
孙云铸拿起一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
其泥岁东流,皆为大陆之土,此理必然。
“你们看这个‘岁’字,‘岁’就是‘岁岁’,就是‘岁岁年年’,就是‘时时刻刻’,就是‘分分秒秒’,就是时间的无限延伸。地球用了几十亿年来塑造和变化自身,在漫长的岁月中,沧海桑田巨变,才有了今天我们眼中的世界。人寿不过百年,但用于雕琢自身已然足够,你们相信时间的力量,相信日复一日的努力,你们终将成为你们想要成为的人。”
下课钟声敲响,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梁绪衡却仍旧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定定地看向窗外的西山,在一瞬间,电光火石一般,一个念头闯进了梁绪衡的脑海:
我要是地学系的学生就好了。
起初梁绪衡着实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她向来是理性之人,便开始认真思考将这一想法付诸实践的合理性和可行性。梁绪衡已经在法律系学习了两年,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甲等”,深得法律系所有先生们的垂爱。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转向地质学,就意味着自己未来的人生路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个是终日出入于法庭和办公室的律政精英,一个是整天日晒雨淋、四处奔波的地质学人。这两者的诧异实在是太大了。
梁绪衡自幼无论做任何决定,都鲜少会与他人商量,她会在心里久久地思考和权衡,将方方面面都全部考虑到,最终果断取舍,做出一个绝不会动摇的决定。
对于自己是否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或法官这个问题,梁绪衡的答案向来是肯定的,可面对陌生的地质行业,梁绪衡第一次心里没了底。为了帮助自己做一个最终的决定,她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每天早上围着翠湖晨跑一小时以锻炼体魄,除非身体不适,否则绝不间断。第二件事是她跟自己打了一个赌,若是她所选修的两门课程期末考试的成绩都能达到八十分以上,她就转系,若是没有达到,就继续留在法律系直至毕业。
八十分,对于地质学本专业的学生来说都是凤毛麟角的高分了,更别提她一个只学了几个月选修课的外系学生。
为了正视自己内心的冲动,梁绪衡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至此以后,梁绪衡开始拼命用功备考。她天不亮就去晨跑,草草吃过早饭就跑去农校图书馆抢位置,晚上还就着昏暗的油灯学习到深夜。在旁人眼中,梁绪衡跟两门学分并不高的选修课“死磕”,实在是让人费解,她却毫不解释。考试之前的那段时间,她跟贺础安见面的次数变得少之又少,即便是两人一起相约一起吃饭,梁绪衡的眼睛仍旧不离饭桌上地质学教材的书页。
贺础安看着梁绪衡日渐消瘦的脸庞,劝说的话都到了嘴边,硬给他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梁绪衡的秉性,她要做的事别人向来是管不了的,他只是半开玩笑地说:
“别人看了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你是地学系的学生呢?”
梁绪衡听到后却抬起脸来看着贺础安,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那笑容传达出的意思是:这可说不准哦!
之前梁绪衡的确很多次跟贺础安说过地质学的课程很有意思,他都没往心里去,对于梁绪衡的用功,贺础安也并未多想。因为在梁绪衡的世界里,没有所谓随便做做的事情,一旦做了,便要做到极致,一旦选了这门课,就一定要拿到高分,这便是梁绪衡的行事作风。
可梁绪衡刚刚的笑容让贺础安不由得犯了嘀咕,他试探着问道:
“你不会……真的要转去地学系吧?”
梁绪衡却合上书本,岔开了话题:
“饵块都冷啦,快点吃吧!”
贺础安叹了口气,将碗中的几块牛肉夹到梁绪衡的碗里:
“你才要多吃一点,你最近瘦了好多。”
梁绪衡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眯着眼睛甜甜地笑了。
说好的五更达成!字数将近一万三,我没有骗你们吧?
没有想到吧?梁小姐要弃文从理了!以后就是拿着地质锤风餐露宿的女汉子了!
可能有些读者会有一些疑问,袁复礼先生的部分工作和贡献更像是考古学的范畴,然而在民国时期,各高校是没有考古系的,西南联大当时开设的跟考古学最为接近的一门专业“金石学”是设在历史系下面的,以古代青铜器、石刻碑碣为主要研究对象,偏重于著录和考证文字资料,以达到正经补史的目的。
而民国的地质学者在探测岩层、寻找矿藏的过程中很可能会发现地下埋葬的许多人文古迹,他们就发挥了现代考古学者的功用。
至于真正的考古学专业,中国高校一直到1952年才正式开设。
谢谢各位的包容,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祝大家健康平安。
最后,既然都来了,能留下几句评论再走嘛?求求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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