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而复生月华流照，云梦表白言不由衷（1/2）

第48章 死而复生月华流照，云梦表白言不由衷

川乌苦笑一下。

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说不通。

她什么都不是，连死在师尊钝刀子下的资格都没有。

都是她自做多情而已，他看不起她，也从来没有将她当作是山神邸的人。

她更像……师父收留的一只流浪猫。

夜风轻柔，凝朦在阶上睡着了，川乌坐在一边，望着晚星，不知道自己的肉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苏醒。

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做个堂堂正正的神仙，别人商议大事，会问一句你的意见，有自己的小日子，永远不会被人瞧不起的那种神仙。

深蓝的天幕上浮现出一个秋千，秋千上有个女孩在自由自在荡来荡去。

师父会问，川乌，你同意吗？

川乌，你意下如何？

川乌，你觉得此事妥当吗？

师父是将她当成山神邸的一分子的，其他的人，她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一夜漫长，川乌从外面回来，师尊已经醒了。

月光盖过了星光，星子略显黯淡。师尊没有上灯，一个人在黑暗里呆呆坐着。

“师尊……”

川乌在心底里唤着师尊，轻轻走到师尊的面前，就着那鞋台坐下来。

师尊回来好像换了个人，从前那种决绝利落的气质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郁。

高高的发冠卸下来，师尊只在脑后随意挽了个发髻，用一根纯黑的簪子斜斜别住。

川乌仰视着师尊，不由自主想伸手摸摸他垂下来的发丝，却忽然看见师尊鼻尖亮晶晶坠着一滴水。

心里有些麻酥酥的，她看着那颗晶莹的泪珠，不知所措。

烛龙将她的盆放到自己腿上，看着那株脆弱的小草，指腹细细的触摸她舒展的叶片，眼里无限柔情，沉默良久，突然低头，在那青绿色草叶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像蝴蝶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又像干旱许久头一滴甘霖打在她身上。

从额头开始，闪电般的感觉蔓延全身，忽然又从未存在过似的消散了。

师尊这是……喜欢她么？

川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与其说师尊喜欢她，她更愿意相信师尊是夜半梦游，或者吃了毒蘑菇出现了幻觉。

烛龙一言不发，那硕大的盆，在更加高大的他手里竟显得有些小巧。

烛龙托着那盆，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月光从窗棂里斜斜地撒下来，在师尊略显凌厉的侧脸上打下雕的阴影。

川乌也走到那窗边，月光穿过她的身体，仍是落到了师尊的衣角。

这或许是他与她的最后一面了。

她还在沉睡，都没能和她好好告别。或许下一次再醒来，天地已经改换了模样，世间再无烛龙。

这小家伙没心没肺，到时候可能都不记得山神邸这些人和事了吧？

……不记得也好，也省却许多烦恼。

川乌想抱抱师尊，一伸手，却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忽然想起在金轮隐境时，她抓狂似的找出路，他的元神却站在一边看笑话。

真是气人，师尊总是这样恶趣味，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喜欢躲在暗处捉弄人。

这下也轮到他在明，她在暗了吧？川乌撅着嘴，放下了企图抓住他的手。

“川乌啊，本座走后，你就乖乖在这云梦泽生活……你从前说里原精灵太多，你总是被欺负，有时连水也喝不上。”

“云梦泽都是些凡草，没人可以欺负得了你的，云梦泽水连天，你尽管喝个饱，云梦泽……”

师尊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话头。

一颗亮晶晶的东西砸在了川乌的叶子上。

他并不只是为他们的离别而悲戚，他更多是在为他自己的不争而自责。

如果是从前的烛龙，哪怕是一年前的烛龙，一株小草，他甚至不用动指头就能给她几辈子的安稳。

可是现在的他，不行了。

人人都对大山神万丈敬仰，山神的无所不能，山神的长生不老，山神的威严、强大，确实给他带来许多荣耀和底气。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软弱过。

对一株小草，他已不能将瞬间她死而复生，他不能立刻叫她苏醒，他甚至不能将她带在身边，只能窝囊废一样，尽力为她找个安稳之地养伤。

他从前看不起弱者，天地间唯山神独尊，万物，一切都要仰仗他的庇佑。

对山神而言，全部都是弱者。

可从遇见她开始，他已不再是唯一的强者了，有人与他并立群山之巅，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就是川乌。

这个山精，表面上对山神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然而她的灵魂，她的人格，竟是与他齐平的。

他有多高，她就有多高。他是她的师尊，但人格上，他只是和她一样平凡的独立人。

她会抱怨，会吵闹，会把不开心写在脸上，她会反抗他的决定，她会独立思考。

她的一切行动，本质上都是为了自己，她尊重山神邸，尊重比她强的人，却从来没有想着谄媚。

她靠自己，她不屑一顾。

烛龙欣赏她的不屑一顾，虽然经常因为意见相左而大吵大闹，但他仍旧觉得她是大宇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小草。

可他拥有万亿年的力量时，他从来没有觉得这力量有多珍贵，有多难得，他甚至厌恶这些天生的不需要一点点努力就能得来的神力。

现在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这些他曾不屑的厌恶的神力，却要消失了。

不仅是神力，甚至连他也要消失了。

可笑的是他现在才后知后觉，想要抓住最后一点光阴，已经晚了。

在命运之巅嘲弄命运，被命运踩在脚下时才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无力反抗。

拥有无敌的神力时他厌弃力量，而在最需要力量的时刻力量却日日不可控地逐渐弃他而去。

他再也保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任何东西了……

又一颗巨大的泪珠砸进盆。

原来这样强大这样狂傲的师尊在无力的现实面前也会落泪……

川乌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一抬手，竟发现自己透明的皮肤发着微微的光。

月光被抽成一条又一条细细的银色光线，慢慢将她从头缠到脚。

烛龙此时也发现了身边的异常，一回头，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被月光一点点编织出来。

烛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少女的眼眸睁开，那张清丽精致的面容完全显现出来，月光才一寸寸从她的肌肤上褪去。

少女一丝不挂，发育饱满，雪肤滑腻如凝脂，通体微微透明，像个刚被剥开的荔枝。

烛龙呆呆地看着死而复生的女孩，一时竟忘了回避。

“啊─！！！”

川乌一低头，竟发现自己赤条条无一处遮羞，顿时吓得容失色，厉声尖叫。

烛龙在尖叫声里醒过神来，连忙背过身去，耳尖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