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第400章 陈氏三郎（1/2）

第400章 陈氏三郎

那时候，她总爱亲手下厨，自以为是地做上一大桌子菜，然后，便在饭菜冷了热，热了冷的孤寂中等待着刘曜偶尔的归来。

后来，回到羊氏府邸中，她不再洗手作羹汤，张罗饭菜的，总是主持中馈的母亲，因祖父母似乎有什么矛盾，众人的饭菜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解决的，她每每守着一大桌子菜，茫然且无助。

再后来，她入了宫，做了皇后，每日面对的，却是无数珍馐佳肴，可夫君是皇帝，她又是皇后，平日纵在一处吃饭，身边却跟着无数嬷嬷与侍膳女官，每每只要多在哪道菜上流连一眼，便有人眼疾手快地送到碗里来，虽是山珍海味，可被人夹到碗里时，却总是让献容觉得失了滋味。

司马衷素来疼她，一旦得了空，便来陪她一道吃饭，可即便是这样，帝后二人的饭食，又要比寻常高出不少，有侍膳女官在一旁虎视眈眈着，二人也不过只能隔着两张小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对望。

司马衷习惯如此，自然不觉得有异，可献容却因着某些原因总是小心翼翼，并不觉得自在，纵然身处这天底下最大的富贵窝里，也只当自己不过是过客。

如这般地三人围坐在一个小桌子上，似乎在有生以来，竟是头一遭。

那些饭菜，不过是最寻常的农家粥饭，可献容瞧在眼里，却觉得比天底下最精致的美食更加让她觉得心动。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朝着陈氏兄妹走了过去，刚要站在桌边与二人道一个“谢”字，却被陈念眼明手快地拉到桌边坐下，又递了筷子与她：“惠娘姐姐，赶了一日路，想必你早就饿了，快快进些东西，有什么话，咱们吃过再说。”

献容还未回过神来，便被陈念塞了筷子在手里，又听得这样一番话，更觉心中微热，她抬头，看了对面坐着的如玉郎君一眼，几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似乎，这般地与一个郎君同坐在一张桌子上，也是生平头一遭。

献容低着头，面颊上悄悄地飞起一片红晕——并非对这陈氏玉郎心动，而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实在不知怎生是好。

“要不，我回房里去……”她嗫嗫的，好不容易才挤出这样几个字来。

话还未落，陈念已嘟起了嘴，“惠娘姐姐是羊氏族人，怎的如此小性？”

献容闻言顿觉一阵尴尬。

是啊，她是羊氏族人，又是当今皇后，本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便又寻常人见了她，也只有对方顶礼膜拜，而她只管坐在高位上摆出一副皇后的架子来便是。

怎的出了一趟宫，以往的东西便全丢到了脑海外？

实则并不怪她。

她自幼颠沛流离，纵然被刘曜娇养多年，但始终如无根的浮萍一般，四处飘零，后来入宫，她做了无数功课，将曾经的小心翼翼都掩好了，明面上只当一个不动声色的皇后，可她到底是忘了，有些曾经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纵然不再提起，却始终刻在骨子里。

这一日以来，她经受的实在太多，整个人早已成为强弩之末，所谓的皇后架子和羊氏嫡长女的身份早被她丢到了脑后，此刻，她骨子里仍是当年那个颠沛流离的小小女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她轻易压垮。

还不待献容说出辩解的话来，对面那人已开了口，声音仍是十分温润的，如轻轻敲打在木鱼上的杵发出的响动一般，没由来地便让人多了几分安心。

“女郎自便。”

他说话时，目光便将献容平视着，那目光，如最巍峨的高山，也如最平缓的水，带着某种奇异的悲天悯人的情感，献容被这样的目光瞧着，不知怎的，她原有些慌乱的心顿时变得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