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青草墓（1/2）

道人长呼一口气，似乎放下心来，他也笑道：“蒙阁下手下留情，贫道不胜之喜。”

那人哑然失笑，答道：“非幻既真，非佛既魔，非死既生，非灭既存。阁下之问，贫道并未想过。”

道人大喜，朝蒙古士兵拍了拍手，一阵盘旋劲风吹起，将他们全数托了起来，送上马背。日忽答尔大惊失色，只觉此人神威通天，恐怕也是妖怪。众人正手足无措间，身下战马欢快的叫喊一声，撒开健步，朝远处狂奔而去。

日忽答尔惊疑不定，不知他在和谁说话，正想出声回答，但军队后方蓦然响起令一个清朗年轻的声音。

在偶然清醒时刻，他会想：“我这是怎么了？脑子怎么模模糊糊的？”但他血液中的麻药发作，效力强劲，他难易相抗，这片刻理智也渐渐消散，在纷飞的碎草从半空飘落，马蹄声缓缓消退，他脑中慢慢变得一片空白。

日忽答尔壮起胆子，将火把朝后方照去，只见晃动的火光中，一位穿着邋遢的道人正站在不远处。他披着破旧道袍，留着一头长发，未结发辫，容貌俊朗，但隐隐却似乎皱着眉头。

苍鹰忽然大笑道：“你不是死人，而是妖魔。”

苍鹰脑袋一歪，鼻子里发出呼噜之声，竟然就此睡着了。

苍鹰点头道：“不错，但有所求，绝不推诿。”

日忽答尔骂道：“莫走了这哈萨克猪猡！”不敢掉以轻心，令全军两百四十余人全数掉头猛追。

苍鹰不再说话，而是盘膝坐下，朝他微微颔首，随后闭上眼睛。

但那剑影飘渺难测，仿佛突破天地界限的幽灵，它左绕右转，旋旋不绝，众士兵如何抵挡得住？片刻之间，众人纷纷坠马融化，竟无人能摸清这剑影到了何处。余人心胆俱裂，迫不得已之下，竟接连跳下马来，伏在地上躲闪，饶是如此狼狈，终也难逃一死。

他一人在前，数百人穷追在后，若在旁人看来，苍鹰已被迫入绝境，但苍鹰双眼发直，只感到鲜血在四肢百骸澎湃撞击，无上乐趣在脑中纷至沓来。

蒙古士兵一时不明所以，一齐停下脚步，日忽答尔慎重起来，说道：“弩箭瞄准那双红眼射击。”

张君宝抹抹额头汗水，捏了捏脸颊，果然只感生疼，于是知道自己并非做梦。他心道：好险，好险，天下竟真有这等宛若鬼神之人，前路漫漫，吾当不畏艰险，继续修行。

苍鹰道：“你武功虽高，修为通神，又能化我招式为己用，但内力比我仍稍逊一筹。”

苍鹰发出如狼嚎般的大笑，轻轻挥手，一股回旋气劲凌空而过，将远处的脑袋拽住，随手一勾，将脑袋夹在怀里。

道人指了指这些蒙古士兵的脸，说道：“贫道见他们面露畏惧之色，已有惧死之心，何况放他们回去，更可威慑敌人。阁下即便将他们杀死，恐怕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届时鞑子派大军前来，阁下难道还会护着哈萨克人么？”

苍鹰摇头道：“我之所以拦着他们，并非为了哈萨克人。”

余下十多位蒙古士兵咬紧牙关，神情惊恐，只觉眼前一幕诡谲荒诞，仿佛噩梦一般。

突然一道惊雷落下，活命之人借着这短暂光亮，见到苍鹰正披头散发的站在他们面前，他神情麻木，眼神毫无神采，目光越过他们，径直望着他们身后。

苍鹰沉吟片刻，说道：“见我者死，近我者魔，给下是想要做死人呢？还是成为妖魔？”

道人劝道：“那便是为了杀戮之喜么？但我方才见阁下之剑，剑意消退，兴致已衰，若再行屠戮，只怕也没有多少乐趣吧。”

苍鹰沉思良久，问道：“你让我饶了他们性命？”

他凝视道人，手掌倏然凌空一劈，那道人离他至少有二十丈远，只感一阵凌厉剑气瞬息而过，道人眉头一扬，手掌摊开，周身冒出一道火光，一柄红剑忽然现身，将苍鹰剑气挡住。

道人满面懊恼，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月光被乌云挡住，黑暗将苍鹰落地处笼罩起来，蒙古士兵们举起火把，竖立盾牌，手握长矛，朝苍鹰的方向走去。

道人点头道：“阁下如有慈悲之心，便放他们离去吧。”

敌人不知苍鹰正发生遽然惊变，他们满心仇恨，如同饿了几天的群狼见着肥肉一般拼命追赶猎物。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观望幸存蒙古人，见他们神情困惑，显然听不懂汉语。苍鹰脑中糊涂起来，暗叫不好，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现身而出，便是由于那古怪麻药的功效。而此刻内心已然被这道人说服，神通逐渐散去，最多支持半柱香时间，便会再度将一切遗忘。

蒙古军中军纪严明，令出如山，众将虽然恼怒，但无人冒然出手，依然领命而动。苍鹰一扬马鞭，坐骑四足急迈，以众人难以想象的方位突袭而出，蒙古众将只觉眼前一，敌人踪影全无。四下寻找，发现苍鹰已经出现在军队后方。

那人说道：“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