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刘平安的平安（六）（2/2）

木屋还携着陈旧的尘迹，却是在逝去时间的痕迹，向着当年初成木屋之时，由旧向着新。

时间缓缓向后，记忆快速往前，倒退过几十年，到抉择该悟何道之时。

似乎是存在，却又无法真正将其触碰，只能于心中感受到有形而无形存在的悸动，却又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动人心弦！

他以平安的道沟通这片天地，沉浸到他眼前、心中所在的平安中，感悟最真实的道，窥探最真实的自己，于记忆中忆着往昔，于道中追寻曾经有过的痕迹。

他看到了道，明白了道，却再没有了足够的力量牵引，无法完成最后的沟通，道在前，却无法入道……只能看道，仅是能够看到。

此时的他，过去的他，正在入道前挣扎的他，面对抉择悟道时的他，呢喃起相同的话语，说给自己听，说给身边的人听，说给这片天地听。

他看明白了平安，看破了道，也看淡许多，可还是忍不住要轻轻叹息，留着努力之后的无奈在黑夜的空气中轻荡。

“我的道，平安。”他呢喃，“平安，我的道。”

“有人睡一觉、梦一场便入道，有人观山、观水而入道，有人杀生证道。”

同样长的时间，由初升不久的明媚的阳光到血色渐暮的夕阳，于有着期盼的心上，不止是一个白天那样的漫长，恍惚之间，有若一瞬，更是经年。

抬着手，划着字，悟着道，失着魂。

黑夜里，黑色中，他等着一颗星的浮现，也等着一颗星的从天降落。

岁月的气息与钻入屋中的阳光混杂，并朝着阳光的来处蔓延，要穿透空间的禁锢，穿越时间的阻碍，回到同样是阳光灿烂的曾经。

悟道，入道，由简入繁，由一点触及一面，由滴水而知汪洋，明悟这片天地的规则，与其沟通，并将其运用。

一口还是绯红的血液由嘴角溢出，是他努力过的见证，却是被黑色完全遮掩；丝丝红润爬上苍老枯尽的脸庞，又似一抹曾经的失败，不见于黑夜；他睁开眼睛，浑浊混着清明的黑色眼眸也掩藏在黑夜里。

他觉得悲哀，替刘平安悲哀，心有些酸，还有些痛。

平安，他的道，显于空气，也只显于他的眼眸、内心。

不能入道，他在很久前便是知晓，也没存有多大的希望，最后的一拼，也不过是完成生命最后的一点点念想……至于结果是什么样的，都不是那么重要。

随着平安二字的不断实质，刘平安苍老到尽头的脸庞浮现一抹异样的潮红，浑浊的眼眸闪烁亮丽的清明，死死盯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舒心的简单字眼，忍不住用手指去抚摸。

两个简单的字迹浮现空气，似手指划现，似凭空出现，由虚空显现。

“入道，即是悟道，明悟天地的规则，选择一条通向道君的道路，选择一条通往仙的道路。”

“不少人穷其一生，经历诸多痛楚与折磨，到死之时，仍旧不能明悟何为道，何谓道，至死都不得入道。”

他说话时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是影响到刘平安，明亮的眼眸中充斥着不解，却又无法从林嫣与苦儿那里了解到什么，也不是时间离去，更不好做些什么，只能是默默看着、守着。

是此时，是当初，他的名字，这间客栈，心的追求，道的要求。

再一次的努力，哪怕明白了什么是道，悟出了平安就是道，却仍旧是不入道的门槛，被道拒之于门外，到生命尽头，始终不能够入道。

将死，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