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019省府挂牌督办（1/2）

送走吴中有，等见不到他的背影，张丽忍不住说：“道红，你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啊？”

印道红买了个关子，说：“有真有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张丽嘟了下嘴，说：“那可不行，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讲假的东西给别人听，要是别人发现了，那可影响信誉，不受欢迎的。 ”

印道红愣了一下，支吾着说：“我怎么会讲假的东西呢？那相片上的人一个是我义父西北省省委一号书记，一个是政务院副总理，一个是你的老师印道红，这能假吗？”

”那倒也是！“张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只是我以前没听你讲过，咋一听，有点突兀。”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八一路。虽然，这一带是省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可整体给人的感觉也是脏乱。街道路面是水泥铺的，已经显出坑洼。两旁的楼房有新有旧，显得很不整齐，特别是臭水沟，因为没有盖住，里面发出股股恶臭，让人受不了。

张丽捂着鼻子，连声催印道红快走，离开这个地方。走了好远，她才放慢脚步，对跟在后面的印道红说：“你们政府也太没作为了，这么大一个省城，居然让臭水沟肆行。”

这样的事，会是他一个小秘书想的？印道红苦笑一声，说：“江北省经济排在全国倒数几位，能解决温饱问题，就是政府的一大功德，现在巨资绿化城市，领导们肯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丽哼了一声，说：“我们江北省地大物博，偌大一个省，为什么无两院院士，为什么无一所全国性的重点大学，为什么无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而且，作为省会城市的白沙市，居然没有一个民航机场，还得我每次出差，只能没日没夜地坐那硬邦邦的火车。”

没想到张丽张口就提出这样四个尖锐的问题，让印道红惊诧不已。没有一定的调查，没有一定的阅历，没有一定的见识，是看不到这样四个问题的。可以说，这样的高度应该是站在较高领导地位的官员才能有的，也应该有的。见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竟然这样不简单，印道红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的脸，说：“小丽，你站的高度，比省长还高！”

张丽笑着打了他一下，说：“得了，我也是发发牢骚罢了，肉食者谋之，肉食者谋之。”

印道红扳过她的身子，定定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质问得到解决，让江北省的四无全部去掉无字，成为有院士有全国性重点大学有国家重点实验室有民用飞机场的经济大省。”

张丽呀了一声，说：“你就臭美吧，收起你的梦想，还是想想今晚上怎么安排我吧！”

印道红心中一动，有了异样，故意装傻道：“怎么安排？等下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三级片，学几个新的招式，你想要什么招式我就用什么招式。”

张丽抡起拳头，一边敲打一点娇嗔道：“你坏，你坏，你坏——”

印道红一把抱起她，在大街上转起圈来，惹得一些行人驻足观看。张丽有些害羞，急忙推开，小跑着往前赶。印道红急忙跟上，说：“这段时间在热播《精变》，讲狐妖爱情的，今晚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张丽说：“可以啊，我喜欢《聊斋》里面的故事，狐妖爱情比人的爱情要纯真，狐妖的品性比人的品性要好。”

两个人正讨论着，印道红感觉到有人打电话进来，忙掏出手机。见是林副省长办公室的，他急忙示意张丽静下来，然后摁下接听键，说：“首长，您有事吗？”

“马上到我办公室来！”说完这句，林副省长就挂了电话。话语很短，又很严厉，一听就知道有急事。印道红对张丽说：“你自个儿回去，林副省长找我有急事，晚上能不能看电影，还是未知数，到时候我没来，你自个儿去。”

张丽埋怨道：“自个儿回，自个儿去，你把不把我当女友啊？”

“对不起！”印道红拦住一辆的士，拉开车门，随着的士一声油门狠踩的声音，飞驰而去。

一进办公室，林副省长就拿过一张报纸，劈头丢给印道红，说：“这是怎么回事？”

印道红吓了一跳，捡起丢在地上的报纸，急忙扫搜可能让林副省长生气的新闻。很快，他在第二版找到一篇题为《桥梁坍塌重大事故不允许隐瞒作假》，上面说，事故发生后，省委副书记、省长谌建伟先后两次带领省市有关部门专家学者到现场查勘并召开专题会议，作出查找安全隐患、全面整改的工作部署。

他强调，生命最宝贵，安全最重要。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情况，经济发展归根到底是为了人的全面发展。如果不能为人民群众创造一个安全的生产生活环境，就是政府最大的失职。他还提出了三条具体措施：一是高度重视安全工作，把人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二是抓紧查清事故原因，从根本上消除事故隐患，白沙市要成立专门的班子，组织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从桥梁设计、施工、材料、监理、验收，以及车辆运营等环节，对事故原因进行科学研判，实事求是分析，找出症结所在，准确定性。对桥梁坍塌事故和地面坍陷事故，要分析原因，查找教训，明确责任，及时整改，相关地市和部门不允许推诿、扯皮，不允许隐瞒作假。如果发现，要严肃追责，严肃处理；三是加强城市安全工作全面整治安全隐患。……

没等印道红读完，林副省长呵斥道：“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我叮嘱过你，有关坍桥事件的新闻，都要经过你的审批才能刊出来，你聋了，没听清楚？”

这个规矩，林副省长是要我通知省台，并没要我通知省报。再说了，这条新闻的主角是谌省长，我有这个权力去阻止吗？印道红很感委屈，可又不敢反驳，只得任他呵斥。等他骂累了，坐在那里呼哧呼哧出粗气，他还得端过他的紫砂壶杯，帮他好好地泡上一杯浓茶。为了防止林副省长生气灌茶，他特意加了一些冷开水，免得烫了舌头。

果然，林副省长接过印道红端过的茶杯，就是一阵猛灌，像口渴的小孩一样牛饮。

大领导也是人，也有焦虑气愤的时候。见林副省长那样，感觉很委屈的印道红又平静了许多，小心翼翼地等候着林副省长的继续训斥。

放下茶杯，林副省长的火气似乎小了许多。可能是感觉自己的态度有些过火，他看了看站在前面的印道红，说：“小印啊，我是被气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

印道红说：“是我没有做好，没有把问题想全面。”

林副省长摆了摆手，示意印道红坐下，说：“这个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这个谌二蛋，居然公报私仇，故意恶化事态，让事情扩大化，想借机整人。”

这篇新闻会是谌省长故意整人的招数？那么，谌省长想整的人是哪个呢？印道红没有听懂，又不敢问，只得傻傻地听着。

见印道红没有反应，林副省长继续说道：“桥梁坍塌事故，政府第一要做的就是保稳定，做好善后工作。他倒好，本末倒置，先去找问题，还在电视台报纸上叫嚣要查出谁，唯恐天下不乱，这样的人怎么当得了一省之长？”

渐渐地，印道红听明白了一点。惹林副省长生气的，是因为这则新闻故意扩大事态，还要去追究责任人。只是，他不太明白，吴中有说林副省长想把事情闹大，好把宋副省长整下台，而他的做法却是时时处处在帮宋副省长。

发了一通火，骂了一通人，林子龙感觉好受了许多。他招了招手，示意印道红过去。等印道红起身，小心翼翼地站到面前，他很严肃地说：“道红，我跟你明说了，扬子舟大桥是子健同志负责的事，谌二蛋想把事情搞大，就是想把他赶下去。坍桥事故死了三个人，伤了五个人，属于较大事故，由白沙市政府出面成立调查组，省政府挂牌督办。幸亏我争取主动，国和书记让我挑了这个担子，要是让谌二蛋或者谌二蛋的人抓了权去，没事也会整出事来。我考虑再三，决定派你出面督察绝不允许他们把事情闹大。”

子健同志就是常务副省长宋子健，杨子舟大桥的修建是他主管城市交通工作时修建的，桥坍了，他又不可推卸的责任。听林副省长的口吻，他是想帮宋副省长把事情化小。这也难怪，同朝为官，是应该相互帮衬。虽然，于法于规不妥，可于情于理倒是说得过去。

接受这个任务，印道红陷入了迷惘，因为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经过上网查找，找熟人打听，他终于搞清楚了，第一站得从市建委下手。因为按规矩，所有白沙市的建筑工程，不管是中央的、省里的、地区的、县里的，工程的设计管理、施工管理都由市建委负责，也就是说，全市建筑设计审查、合同签订、施工工程招投标、工程质量管理、定额造价管理、工程开工报告等等，都由市建委管。楚江上的扬子舟大桥在白沙市内，是市政工程，其建造肯定也属于市建委管理。

因为是公差，印道红要了车。不过，到市建委大门口前，他要老王停了车。他不想让市建委的领导提前知道他来了，免得影响调查。听到印道红不要他开进去，就停在外面等他，司机老王的脸上似乎有些不高兴。印道红也没在意，朝他挥了挥手，便大步朝市建委门口走去。

进了市建委，印道红径直去了办公楼大厅，先看政务公开栏。虽然这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至少可以知道市建委的领导是哪些人，找起来快些。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在那上面，居然有李乔林的相片，职务是分管规划和开发的副主任。

这家伙，居然到省城当官来了，能量不少啊！

想到这个家伙以前对自己的种种不好，印道红心头就有不乐。他觉得这样去找，太给他面子了。想到这，他又大步出了市建委。在大门口的时候，他拨通市建委主任曾国成的电话，说：“我是印道红，请问是国成主任吗？”

曾国成是白沙市市政府的老秘书长，因为到了年龄，没有提拔上去，市里便把他派到了市建委，负责全面工作，也算是对他的一种照顾吧。可能是对印道红这个名字不熟悉，对方犹豫了一下，没有应有的热情，只嗯了一声。

印道红只得继续提醒，说：“扬子舟大桥坍塌事故，省里非常重视，由林副省长亲自督办调查。林副省长工作太忙，由我全权负责督查，老主任，你可得提供方面哟！”

毕竟是干秘书工作的，而且干了一辈子秘书工作。在印道红的提醒下，曾国成终于明白和他通话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什么级别的人了。他马上醒悟过来，说：“原来是省里的领导啊，对不起，对不起，怠慢了，怠慢了。请问，您现在在哪啊？”

印道红说：“我现在在市建委大门口。”

曾国成忙说：“我马上出来接您！”

印道红说：“那倒没必要，你通知一下乔林主任，我想先找他了解下情况。”

曾国成说：“要得，要得，我马上落实。”

应该是从李乔林口中知道了印到红的身份，在大楼前迎接的曾国成上前热情握手，连声说：“印大秘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在他的身后，站着好几人，其中就有李乔林。

等曾主任握完手，李乔林趋步上去，伸出手，异常热情地说：“印大秘书，您亲临我们市建委，真是我们的荣光啊！”

印道红没有伸手，语带严肃地说：“乔林主任，今天我是公干，你可得好好配合调查啊！”

李乔林收回手，讪讪地说：“那自然，那自然，印秘书怎么安排，我就怎么配合。”

印道红说：“既然这样，那就麻烦老主任安排一间办公室，我想单独和乔林同志谈谈。”

主任有单独的办公室，副主任也有单独的办公室，可印道红不说要在他们的办公室谈话，而是另外找房间谈话，言外之意，不难体会。就是说，在谈话期间，他没把李乔林当做领导看待，而是当作被询问对象看待。

李乔林的脸色有些变化，但只显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正常。曾国成就不同了，喜形于色，连声说：“请印秘书随我来，我马上去落实。”然后，他一边走一边对李乔林说：“李副主任，请你配合省里领导的调查，讯问地点定在、定在小会议室吧。”从他的言谈之中，不难看出有幸灾乐祸之感。

印道红马上判断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小会议室里，曾国成亲自动手，在主席台前摆了一把椅子，以方便李乔林坐。这个安排，印道红很满意。因为，他坐在主席位置，李乔林只能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有点像在公安局里被询问的对象。

这家伙，就得灭灭他的嚣张，让他感觉一下被侮辱的是什么滋味。等印道红在主席位落座后，李乔林吞了吞喉咙，乖乖地坐在那把特意为他准备的椅子上。

曾国成寒暄了几句，出了小会议室。印道红拿出笔和记录本，说：“乔林同志，就杨子舟大桥坍塌事故，我想提几个问题。”

李乔林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说：“您只管提，只要我知道或者了解，都会如实回答的。”

印道红说：“杨子舟大桥坍塌，三死五伤，属于较大以上事故，三人以上，是由市政府来组织调查处理，但是，省政府也要挂牌督办。我讲这些的目的，就是想提醒乔林同志，本着负责的态度，来回答我的每一个提问，你明白吗？”

李乔林忙不迭地说：“当然明白，当然明白！”

印道红说：“当时负责建造这座桥的总指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