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天神下凡（1/2）

眼前的是堪称巍峨的陵殿，穹顶上画满了战争的长画，在推开厚重的石门之后，眼前的是无数的棺木，以一种庄严而有尊严的方式拱卫着一台巨大的石枢，石枢背靠着墙，一顶寒光闪耀的王冠静静地躺在石枢的顶盖之上，一睡就是万年。

整座建筑在保留了矮人风格的浑厚大气之外，已经在万年间渐渐染上了教皇厅的肃穆与神圣，无论是长明的火烛还是光暗的强烈对比，都让人感到迎面而来的悲壮，这种悲壮只会来自于英魂的祠庙和勇者的陵墓，很明显，这里就是。

从殿陵的布置中，就能看到当初安葬他们的白银之手是何等得用心且肃穆——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因为第一次霸权战争是血腥的复仇与自由之战，被卷入其中的生灵何止百亿，仇恨与死亡产生的鲜血简直可以填满无尽之海，大陆剩下的只有仇恨和疯狂。不知日月年岁的压迫与血债引发了毫不留情的灭绝之战，就算是最为平和的圣骑士和德鲁伊都是出手毫不容情，德鲁伊大军所过之处基本上就是联合型火系禁咒留下的一片焦土，而教皇厅也没少干过净化的勾当，更别说暴力战争狂与筋骨血肉控们了。

——但是就是这一个疯狂的战争之日，却有一支矮人的军队得到了教皇厅最强军团的厚葬，甚至在战后的万年间都被仔细地看护打扫，年年岁岁，从未断绝。

“我们是白银之手，我是圣辉万骑长伯瓦尔，最后的矮人军队覆灭于此，这里埋葬了一位山丘之王和他忠诚的卫士，愿他们的大石宽厚地接纳这些不朽的灵魂。”凯撒抚摸着立在大殿前方的纪念碑，其上的刻印仍然流淌着生生不息的圣光辉芒，万年而不衰，能够在时光的洗刷下仍然留下近乎于不朽的痕迹，不愧是白银之手的统帅。

“大石——矮人们所崇拜的事物。不是那种飘渺的传说，而是实实在在的石头，脚下的大地。山脉的主体，建筑的石材，大石在他们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汉尼拔轻声道，“每一个矮人都认为。死亡之后的灵魂将会与大石融为一体，仁爱勇敢的灵魂会让大石更加坚固，虚伪怯懦的灵魂会让大石变得脆弱，所以矮人最想要做的，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凯撒没有应声。他向中央的棺木行进，想必那英魂拱卫的中央，就是战死的山丘之王。

目光指向了石枢背靠的墙壁，那里写着两种文字，棱角分明而没有撇捺转笔的文字应该是矮人的阿德鲁恩文字，而旁边细腻而不失大气的行文却是人族的文字——很明显，根据字体来看，这也是那位圣辉万骑长伯瓦尔留下的类似于注解的翻译。

万年来文明虽然诸多演进。然而文字却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动。凯撒虽然看不懂矮人的文字，却能读懂圣骑士的注解，他轻声念了出来。

“记忆中我们的国土广阔无限，绵延无绝，横亘回霜之山，矮人的数目无法估量。谨守荣耀。永不屈服，无论何时。永远保护好锤子和火炉……”

“对于突然而至的人类，我们的记忆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有疑惑。似乎这个弱小而悲惨的种族在一夜之间获得了抗衡世界的勇气和力量，他们就这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人类最精锐的战士组成的军团向狂潮般涌入了我们的国度，战士们奋力抵抗，数不清的同胞这一次浩劫中永远消失了。但是就如史诗一样，灾难之前，总要有英雄挺身而出。”

“如果这是大石的选择，那必须有人来承担这样的职责，这命运是如此得艰难而荣耀，只有我才能背负起它。从我第一次拿起锤子，我就有了与其他的矮人一样的梦想，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中战斗至死，然后有人目睹了我的事迹，将其编成歌曲传唱——然后，我的灵魂将回归大石，那些围绕着我们的实实在在的石头，头顶的房屋，脚下的大地，雕像和建筑根本的源头。仁勇友爱的灵魂会让大石更加坚固，虚伪邪恶的灵魂则让大石变得脆弱，我已经准备好了，永远守护我的火炉，我的家园，我的民族。”

“我是雷神托尔，最后的山丘之王，我奉议会的命令组建最后一道防线，矮人永不屈服。”

站在这面石壁之前，凯撒久久不语，将目光从圣骑士的译文笔画重新转移到雷神托尔留下的绝笔原文，斧凿般的印记融入了书写者毫不彷徨的决心，万年之前，那位山丘之王也是像他一样站在这石壁之前，耳边回荡着的是传令兵流水般报告着前线失守和人类军队势如破竹的坏消息——国器破碎，危难当头。

必须有人站出来，必须有人成为英雄，哪怕这意味着牺牲。

那时的托尔，大概此生都从来不曾像那时一般坚信自己会成为英雄，手中的战锤是如此得实实在在存在着——握紧了它，就想握紧了命运一样，他站在石壁前，短暂而骄傲地回忆了自己的一生，然后下达军令，去完成此生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圣骑士组成了锋锐而坚固的阵型，整齐的冠军冲锋在第一时间冲破了密室守卫的超长枪军阵，斩剑与圣仗绞杀出血的颜色，祷言师和领战者的光环，笼罩全场的圣光，以及在各种圣光的加持下势不可挡的骑士们。

——矮人们很快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大部队拥挤在相对窄小的空间，很快被分割成了无数的小块，层叠推进的圣骑士们举起了战盾和长矛，在圣光的强力加持下开始了硬碰硬。

——杀戮在继续。

——在第一时间施展了天神下凡的托尔，全身被厚重的岩甲所包裹，挡住了圣光的轰击和剑刃的突袭，手中的雷锤或者轰出一道煌煌闪电，或者脱手而出，在击伤或者击毙一名敌人后旋转而回，温顺地落入托尔的手中。

——然而在成编制的圣骑士面前，个人的强大没有任何意义，总会被圣骑士无与伦比的战斗续航能力和战场生存能力渐渐拖垮，崇尚纪律与秩序的圣骑士。比谁都明白合作的意义。

——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了，落入了血与泥之中，战锤无力地翻滚。

——引以为豪的风暴之锤战技已经被圣骑士的祝福之锤完全封住。无法发挥威力。

——托尔被数十名圣骑士围在核心，骑士们每五人结成一排，举起战盾谨慎地四方逼近。

——元素和削弱的光环在岩石的铠甲上爆响，浓郁得犹如流质的圣光守护着勇敢的骑士。他用天神下凡般的岩石之躯挥舞着战斧和雷锤，但每一次击伤的骑士在下一瞬间就会被蜂拥而上的圣光完全治愈，他再也无法取得任何的战果。

——圣骑士突破了雷神之锤的防御圈，速度是天神下凡最大的缺陷。

——高大的塔盾挤压着他的身体，限制了他的活动。封锁了他的巨力。

——圣骑士们扔掉了手中的权杖和钉头锤，从腰间拔出了锋利的短剑。

——复仇战技波动着元素的辉芒，热诚战技闪烁着灼热的剑光，精巧的剑技驱动短剑，从岩石铠甲的缝隙中一柄柄刺了进去。

——他发出厉声的咆哮，用尽全力挣扎抵抗，巨大的力量甚至带动着逼近的十多名圣骑士移动了脚步，可是这毕竟是徒劳的。直到一柄纯粹由圣光组成的煌日辉芒刺入了他的心脏。

——一场猎杀结束了。圣骑士们抽出了短剑，重新拾起了斩剑和权杖，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投入了别处的围杀之中，没有人在意倒下的托尔，也没有人去看雷光缭绕的雷神之锤。好像他们杀死的只是不值一提的敌人，好像滚落的神器只是一柄破烂的铁锤。

——在血与泥的残骸之中。托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的眼中流露出的是怅憾。然而更多的却是欣慰，他在战死之前，竭尽一生的军略与武力所能，用自己和属下的生命为代价一步步拖延了人类前进的道路，而这浸着鲜血的宝贵之间，已经为矮人留下了生存的火种。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也没有失败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