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从阖眼起谢不倾一直在想的,便是与天争人(1/2)
明棠与谢不倾,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会儿不见,可中间隔着的人事太多,倒觉得太久不见。
她望向谢不倾,见他微微俯身下来,将她鬓边一边发拂到一侧,便几乎是将她的脸捧在掌心的,垂眸细细看着,心中经不住微微一动。
谢不倾啊,不必细看,都觉得他的样貌着实比他这身衣衫还要夺人心神。
“想什么呢?明府之中那些烂摊子,也至于你因此烦心?”谢不倾勾唇微微一笑,“有这功夫想明府之中的事儿,不如想想本督问的——日日操心旁人的事情,几时操心自己的事儿?”
明棠听出些意味,又见海棠花下美人面,心神难免摇曳。
但她心中一动,便想起自己身负九阴绝脉之事——事隔山水,人隔穹苍,生死殊途,人之将死,谈何自己的事儿?
她或许见不到来年的海棠花,便不必去操心那些与己无关的事儿了。
于是明棠垂下眼来,压下那一丝丝的摇曳,岔开了话茬:“大人匆匆而行,是去了何处?”
谢不倾其实分明看清她眼中一刹那的摇晃,却又不知她因何沉寂下来,捧着她脸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些。
他大约是知道一两分明棠的性子的,想是她兴许想起来了九阴绝脉的事情,脸上难有欢容。
但谢不倾却也知道,以明棠的脾性,就算被他猜中,她自己不说,再问也不会承认。
小狐狸有时候逗一逗尚可,但她若不说还逼得太紧,她就要将自己缩起来,再不出现半分了,得不偿失。
故而谢不倾也没再追问,只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潇湘阁深处走,一面含着笑说道:“真想知道?”
他握住明棠的手紧紧的,甚至说这话的时候,还以尾指勾了勾她的小指,摩挲着她指侧的敏感之处。
明棠见他起了揶揄之色,敏锐地察觉到,顺他的意恐怕要被他占便宜,便摇头道:“不想知道。”
谢不倾知道这小兔崽子如今学精了不上当了,便俯身下来勾她垂落的发,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的指尖,忽然凑过去在她唇角烙下一个轻吻:“不想知道,也不碍事。”
再学精了,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小狐狸崽子,被他吃得死死的。
明棠没料到他的偷袭,惊了一下,抬眼看他。
谢不倾被她遮掩不住的惊愕取悦到了,眼尾微微眯了眯:“你如今不想知道,也总会知道的。”
而这时候,他的视线正越过明棠的肩膀,看见不远处墙根下的少年人。
是面上依旧有些淤青未消的沈鹤然。
沈鹤然静静立着,与谢不倾对视之时,面上也无半分神情。
他已然窜得很高了,不像年前一样脸颊上还有些软肉,一下子瘦削下来,面庞甚至有些消瘦,露出少年人锋芒毕露的锐利骨相。
他抱胸靠在墙边,静静地看着他与明棠,额角的碎发长长地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神,不辨喜怒。
谢不倾瞥他一眼,也不言明。
他虽不喜看见这沈家的白眼狼崽子,但是明棠并未将他驱赶出去,想必是有她的用处,谢不倾也懒怠出手——于他而言,沈鹤然不过是只连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崽子,没有半分威胁。
故而他神色分毫未动,只是将明棠半环在自己怀中,将下巴搁在明棠的肩窝埋首而下,只余一双眼看着沈鹤然。
明棠已然被他抱惯了,也不怎么反抗,更不知身后还有沈鹤然远远看着,只是轻轻推推他:“怎么了?”
她的发丝有些微微翘,在谢不倾的面上有些微微刺痒,他也不在意,只扑了满鼻的兰麝香气:“为了明世子日夜奔波,也不许本督歇息一二?”
谢不倾并未说假话。
在他伴着明棠睡着的那一夜里,他连阖眼想的都是如何与天争人。
第二日早间醒来,他便回了西厂命人去查,已然得知了些与九阴绝脉相关之事。
曾有一人,亦是这九阴绝脉。
当年的庐陵王妃顾氏,自出生起,亦是体弱多病。
顾氏几代单传,也就得了这样一个嫡女,自小便如同水中花镜中月,玲珑剔透如雪,宛如云上仙人。
顾家上下都对其爱重非常,只当她是娘胎里天生不足,便金尊玉贵地养着,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简直堪比宫中公主的用度。
但顾氏自幼体弱,自三五岁时便开始时常发病,唇色乌紫,皮肤苍白,身体羸弱,不能有半点跑动,甚至不能有强烈的情感波动,否则便血脉逆行,危及性命;最可怕的是,顾氏每到夜里子时,便浑身阴冷刺骨,经络绞痛,生不如死。
她的症结,与明棠幼时极为相似。
但被神医断言活不过十六岁的顾氏,却这般勉强着活到了十八之年,还嫁予庐陵王为正妃,多活了好几年,直到庐陵王兵败被杜太后围杀,阖府皆被杜氏伏兵缢死,顾氏这才香消玉殒——若是彼时庐陵王并未伏诛,还不知顾氏能活到几时。
这消息已然是十分阴私的消息,谁也不知道顾氏究竟是如何多活了那些年。
但谢不倾既然已经得知此事,一点儿可能也不愿意放过。
既然是从小便得了九阴绝脉,又是这样过往患病之人皆年少崩殂的情况,人人短命,唯独一个顾氏能多活这些年岁,其中必然有缘故。
这缘故,便是谢不倾要为明棠寻出来的缘故。
但如今还无进展,谢不倾便并未打算现下就告诉明棠。
他并不习惯将尚未定论的事情说与明棠听,因他深知给予了希望却又毫无收获之后是何等的绝望,不忍心看她受这般苦楚,便只字未提,只是蹭蹭她的肩窝,喟叹一句。
明棠不知,只当他又寻这些理由来找她的开心,扁扁嘴道:“又是为了我?怎我半分不知?”
谢不倾就掐着她的腰,作势要吻她:“早便说了,迟早会知道,还急着一时片刻?还是说,与本督有关的事情,你便这样上心?”
明棠是素来说不过他的,懒怠理会他,一手便捂住了谢不倾的唇,一面说道:“可不敢上心想您的事情,我自己府中的事情一团乱麻,没有那闲情逸致来为大人分忧。”
她是会偷换概念的,谢不倾也不与她计较,只是唇在她的掌心,他便轻轻在她掌心也烙下一个轻吻,果真便被明棠瞬间松开。
谢不倾见她那警惕模样,禁不住一笑。
他的脸就在眼前,这般一笑,连明棠都有些晃神。
谢不倾就抓她这一刹那的晃神,在她唇角也再烙下一个轻吻。
明棠气急,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往里屋走了。
而谢不倾再以眼角余光打量,沈鹤然便已经不在原处了。
他心中只冷冷一笑,算他走得快,不曾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这般想着,堂堂九千岁,谢大督主,竟如同斗胜的孔雀儿一般,跟在明棠身后,进了明棠的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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