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她比我奶奶就小六岁!你们端起饭碗前,大声念出来,是朕的恩赐(2/2)
现如今,朕想收复辽东、重开西域,尚且如此之难,又有多少人还记得太宗皇帝的雄心壮志呢?
陈洪跪在地上,压抑着不敢哭出声。
朱祁钰捏着书稿,慢慢转过头,背对着陈洪:“陈洪,你可有你父之志?”
“有,但老臣没有能力!”陈洪哭着说。
他今年也快六十岁了。
又不懂外交,不会做官,不过一个老朽罢了。
“罢了,将老大人尸体安置在京中吧。”
朱祁钰道:“在墓碑上写着,永乐朝外交官!”
他走出了勤政殿。
老人家之心,让他久久难以平复。
永乐朝,真的有一批忠贞之士啊。
当年,陈诚坚持辞官,恐怕和宣德皇帝收紧战线有直接关系,他知道自己没了用武之地,便直接辞官归隐了。
“派人去告诉太傅一声,劝太傅节哀。”
朱祁钰有些担心胡濙的身体了:“传旨,令太医院,每五日,给朝中老臣检查一次身体,若有病症,立刻禀报上来,令老臣善加调理,知情不报者,斩立决。”
这些老臣啊,死一个便可惜一个啊。
他们的人生,都是活历史,都该把经验写下来,传给后人。
“去翰林院,挑几个字好看的,誊写二十份,传给阁部各一份。再勒令翰林院编纂成书,刊刻好了,放入藏书阁。”
朱祁钰唏嘘。
夜里,朱祁钰看着誊写过的手稿,陈诚详细记述了出使的过程,将当地的风土人情纪录详实,还夹杂着他的所见所闻,以及对当地局势的分析。
想来,当初太宗皇帝派他出使,也有刺探情报的意思,所以陈诚知道这么多。
“可惜了,若再能活几个月该多好,将他所知所学,传承下来。”
朱祁钰放下书稿,闭上眼睛。
过了几天。
孔弘绪大婚,由宗人府操办,新娘子从宫中接出来的,给足了衍圣公面子。
他并不知道,闻听项司宝大婚,朱见深求神拜佛,感谢了好几天,终于把这位姑奶奶送走了,他看了眼紫青紫青的大腿里子,泪如雨下,终于熬出头了。
孔弘绪看着高挑的身段,心里也是庆幸的。
从那天下朝之后,他四处打听,也没打听出来这位宫中司宝是谁,但陛下亲口说了,是太后的贴心人。
他知道,大婚之后,就能离开这该死的京城了。
繁重的礼节过去。
终于能进入洞房了,他孔弘绪是有经验人士,他家里的丫鬟被打死三四个了。
掀起盖头!
孔弘绪板着脸,维持威严,夫为妻纲。
可刚撩开一点,威严直接崩了,化作一声惨叫:“鬼啊!”
项司宝涂着红嘴唇,胭脂涂了一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忽然一亮相,把孔弘绪吓得摔倒在地上。
“叫什么叫!给姑奶奶回来!”
项司宝扯掉盖头,抓住他的腿,把他拖回来,近距离打量孔弘绪的脸。
孔弘绪也近距离看见了项司宝的脸,真是鬼啊,吓得哇哇大哭。
“憋回去!”项司宝指着他。
他很讨厌孩子。
陛下让他去东宫伺候太子,太子那个小屁孩,人小鬼大,有八百个心眼子。
结果,她离开东宫,又嫁给这样一个小屁孩,看着就心烦。
不过,她已经人老珠黄了,能嫁给衍圣公做嫡妻,绝对是陛下天恩浩荡。
孔弘绪看着那张鬼脸,吓得不敢哭了。
“你、你真是人?”孔弘绪小心翼翼问。
“废话,伺候姑奶奶卸了头饰!”项司宝坐回去,让他帮忙。
孔弘绪有点害怕。
“快点!磨磨蹭蹭的!”项司宝忽然一吼,孔弘绪刚爬起来,又吓得摔倒在地上。
“娘子……”孔弘绪想说,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家中伺候他的婢女丫鬟很多,都是温婉可人的,头一次见到母大虫的类型,多少有点兴趣。
“谁是你娘子,麻溜儿的!”
项司宝虎着脸:“要不是陛下逼姑奶奶嫁给你,姑奶奶能嫁给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孔弘绪想说自己是衍圣公。
“哼,太子想娶姑奶奶,都是做梦!”项司宝冷笑。
太子?
您这尊容能当太子妃?
太子也太生冷不忌了吧。
孔弘绪都不敢看她,那张脸跟鬼一样,他也不会卸女人的头饰啊,越弄越乱。
嘭!
项司宝忽然给他一拳:“废物,连伺候姑奶奶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孔弘绪强忍着眼泪,我堂堂衍圣公,读的是圣贤书,明的是圣贤之礼,怎么会懂这些女人用的玩意儿呢!
项司宝无奈自己卸,妆发太重,卸下来之后,活动活动颈部。
“过来。”项司宝见孔弘绪在一旁杵着,像根木头一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孔弘绪莫名一抖,眼泪都快出来了。
“姑奶奶不想再说第二遍!”项司宝冷哼。
孔弘绪才慢慢过来。
啪!
项司宝扬手一个耳光,把孔弘绪给打蒙了。
叫我过来,就是打我?
“下次再磨磨蹭蹭的,就家法伺候!”
项司宝冷冰冰地看着他:“跪这,伺候姑奶奶脱鞋。”
“我……”孔弘绪指了指自己,我是衍圣公啊,怎么可能给女人脱鞋?颜面何存?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教他做人。
孔弘绪跟个受气包一样跪在地上,他生来就有人伺候,什么都不会,根本不会脱鞋。
嘭!
项司宝一脚把他踹趴下:“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姑奶奶嫁给你有什么用?”
孔弘绪想叫人,把这个泼妇,吊起来打!
“你动姑奶奶一下,试试?”
项司宝冷笑:“姑奶奶小的时候,就伺候太后娘娘,陛下是姑奶奶看着长大的。”
“叫,都叫进来,姑奶奶看看,你敢怎么样?”
“今夜,你打了姑奶奶,明天一早,姑奶奶就去宫中哭诉,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连带着你们孔家吃瓜落儿!”
孔弘绪都懵了,从小伺候太后,那她多大了?
我奶奶今年多大来着?
皇帝选个老太太做他媳妇?
这传出去,他孔家颜面何存啊!
“姑奶奶从宫中带来四个姑姑,你给她们伺候好了,姑奶奶可告诉你,这些都是宫里的人,你要是稍微怠慢,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项司宝躺下:“姑奶奶睡觉,你,跪这,守着姑奶奶。”
“凭什么啊?”孔弘绪忍不了。
“哼,姑奶奶在东宫伺候太子的时候,让太子跪着,太子也得乖乖跪着,你要是敢不跪,大可以出去。”
孔弘绪打了个激灵,太子,竟给这女人跪下?
天家纲常何在?
“信不信由你,你若不听话,明日姑奶奶就回宫中哭诉,陛下自然为我做主,哼……”
项司宝冷笑:“不许吹灯,姑奶奶不喜欢黑漆漆的。”
我不想看到你这张鬼脸啊!
孔弘绪磨磨蹭蹭过来,跪在了床头。
鼻子抽了一抽,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睡觉的,也有小厮在床头守着,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得干这活儿!
好,等离了京城,看本公怎么炮制你个母大虫!
“嘟囔什么呢?伺候人都不会伺候!废物一个!”
项司宝睁开眼睛:“给姑奶奶唱个小曲儿。”
“唱曲儿?”
孔弘绪大怒:“那是伶人伎子才做的事,本公堂堂衍圣公,千载世家,岂能做那种腌臜事呢?”
啪!
孔弘绪话没说完,项司宝翻身起来,兜头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
“姑奶奶想听,太子也得唱着,哄着姑奶奶,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衍圣公,姑奶奶都没听过!”
项司宝虎着脸:“以后别整那些文绉绉的酸词儿,姑奶奶听不懂!”
“你、你有辱斯文!”
啪!
又一个耳光落下!
孔弘绪都被扇几个耳光了!
爷爷,我想你了!
这衍圣公,我不想做了,我就想做一个纨绔子弟,快快乐乐的提笼架鸟斗蛐蛐,看看弟弟,现在就在胭脂里打滚呢,好羡慕啊。
“还说不说酸词儿了?”项司宝冷冰冰地看着他。
孔弘绪摇了摇头:“不、不说了。”
“叫我什么?”
“姑奶奶,我错了。”孔弘绪服了,脸蛋太疼了。
他就想快点离开京城,离开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到时候好好炮制这个母大虫。
“你怎么想的,姑奶奶一清二楚。”
“以为出了京城,就能炮制姑奶奶?”
“姥姥!”
“去了四平城,当姑奶奶不知道?那是辽东镇,十万大军在侧,你敢对姑奶奶不敬,姑奶奶就召集大军,打死你!”
项司宝冷笑:“不信你试试!惹得姑奶奶不快,把密奏送到京城,你们孔家都得玩完!”
就是说,没希望报仇了呗?
后半生都被这母大虫支配?
孔弘绪泪如雨下。
他算明白了,皇帝为什么拆了他和李氏的婚姻,肯定是这母大虫嫁不出去,皇帝心烦,所以安排给他,好好折磨他,让他乖乖听话。
皇帝的心啊,太毒了!
我才十岁啊,救救宝宝吧!
“憋回去,姑奶奶最讨厌男人哭,哭个什么劲?”
孔弘绪抽搐几下,收了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项司宝,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可项司宝常年和太子斗,这招早就看透了。
“姑奶奶看你就是个娘们,哭哭啼啼的,还什么衍圣公?姑奶奶就知道戏台上的关公。”
项司宝勾勾手指,让他把脸凑过来。
啪!
又打他一个耳光,项司宝才躺下:“唱曲儿吧。”
又打我!
让孔弘绪读三字经还行,唱曲儿,他真不会啊。
“太子爷都会,你有什么不会的?唱!”
又是太子?
太子跟你有仇,还是咋的?为什么你总折磨人家呢!
孔弘绪实在没辙了,只能唱三字经。
“别唱了,狗叫都比你唱的好听,明天开始学。”
项司宝翻过身去:“以后别学什么经义了,没什么用,就学唱戏,姑奶奶爱听。”
读圣贤书没用?您可这敢说啊!
孔弘绪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抽了抽鼻子,宝宝心里苦啊。
第三天回门。
项司宝带着孔弘绪,回宫谢恩。
先拜见了太后,又来乾清宫拜见了皇帝。
项司宝长得也不错,就是年龄大了些,牵着孔弘绪,酷似祖孙,不伦不类。
“衍圣公,朕给你挑的媳妇如何?”朱祁钰问他。
孔弘绪想到被支配的恐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说:“谢陛下天恩,赐佳女为伴。”
“嗯,项司宝在宫中乃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又是和朕亲近,朕是知道她的人品的,所以将此等佳女下嫁给你,你可要格外珍惜啊。”
那陛下为何不纳了呢?
孔弘绪很想问问,她比我奶奶才小了六岁啊!
我才十岁啊!陛下!
我们中间差了四十岁啊!
“皇爷谬赞了。”项司宝展颜一笑。
“项氏,朕知道,你家里没有什么人,以后宫中就是你的娘家,太后和朕,便是你的亲人。”
朱祁钰给她撑腰:“朕会册封你为一品夫人,位阶可匹配衍圣公,宫中的女官仍旧保留。”
孔弘绪也听出来了,皇帝就是在偏项司宝。
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
“谢陛下天恩!”项司宝叩首。
“贤伉俪暂且在京中小住,等朕圣旨,再行出京。”朱祁钰又交代几句,才打发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朱祁钰忍俊不禁。
看孔弘绪的小脸,就知道没少遭罪,项司宝对付孩子有一套。
听说东宫中,弹冠相庆,太子激动的在地上打滚。
可怜了,衍圣公。
“皇爷,锦衣卫传来,天师道天师张元吉出了江西了。”冯孝禀报。
朱祁钰瞳孔一缩。
京中有人给天师道传递消息啊!
如今,京畿恢复了平静,庙观也再度繁荣起来,巡捕营正常卖香。
经历了强征庙观粮食,如今庙观都老实了许多。
但是,借的粮食,到现在也没还。
巡捕营又大肆索税,僧道怨声载道,对朝政多有不满,厂卫每日都有密奏呈上来,朱祁钰了如指掌。
“风雨欲来啊。”
朱祁钰嘴角翘起:“商贾到京的多少了?”
“才上百家,皇爷,据奴婢所知,来的多是旁支,没带多少资产入京。”冯孝禀报。
“预料之中,朕的圣旨,在京外,差不多就是一团废纸!”
朱祁钰叹了口气:“让他们在京中做生意吧,别吓到他们,有时候也要忍一忍的。”
“藩王来几个了?”朱祁钰又问。
冯孝尴尬道:“皇爷,一个没来,倒是江西、湖广诸王,上了奏章,说身体不适,不能长途奔波。”
“朕的亲戚们啊,看着精明,实际上个个都不聪明,连借口都是一样的。”
朱祁钰笑道:“告诉驸马们,加快速度,端午快到了。”
“奴婢遵旨。”冯孝觉得并不乐观,藩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说来京中,便来京中呢?
……
出了宫,孔弘绪缩在马车一角,含着眼泪。
两个姑姑伺候着项司宝。
她照着镜子,看着自己老去的容颜:“姑奶奶,美吗?”
您自己不知道吗?
您就比我奶奶小六岁!
孔弘绪心里苦啊,必须得纳一房小妾,洗洗眼睛。
“姑奶奶芳华犹在,你却瘦弱如鸡。”项司宝叹了口气。
您还瞧不起我呢?这镜子算是白照了!
孔弘绪撇撇嘴,不想说话。
铜镜中,照到了孔弘绪的表情,项司宝收敛了笑容,勾勾手指:“滚过来。”
我是你养的狗不成?
但孔弘绪身体很老实,乖乖爬过来。
啪!
项司宝狠狠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我又哪错了?”孔弘绪满脸委屈。
“刚才是什么表情?若你在宫中伺候,早就被赐死了!”
项司宝冷笑:“姑奶奶自幼便在宫中伺候,最会察言观色,你那点伎俩,姑奶奶门清。”
脸疼,不想说话。
但项司宝却轻轻揉了揉他的脸:“你也是衍圣公,是姑奶奶的夫婿,不能总打你的脸,让你在外面没面子。”
孔弘绪瞪大了眼睛,你要善待我了?是我感动了上天吗?
“啊!”转瞬,孔弘绪惨叫一声,差点没蹦起来。
项司宝掐他大腿里子!
使劲拧啊!
比打一个耳光疼太多了!
关键,掐完之后,走路不对劲,更惹得旁人笑话。
进了衍圣公府,孔弘绪就想找个角落,大哭一场。
“滚过来,伺候着。”
项司宝一句话,就把孔弘绪搞到破防。
“不愿意也可以,姑奶奶这就进宫……”
“姑奶奶,我愿意。”孔弘绪赶紧跑过来。
进了房门,就传来孔弘绪的惨叫声。
“让你不愿意!不知道想伺候姑奶奶的人,能从午门派到城外去,你算个什么东西!”
“皇爷给你机会,让你伺候姑奶奶!”
“那是皇恩浩荡!”
“你还敢不谢恩?”
鸡飞狗跳的衍圣公府。
消息传入宫中,朱祁钰忍俊不禁。
就知道项司宝善治孩子,没想到,把衍圣公治得服服帖帖的。
等去了辽东,孔家也该消停些了。
“终于处理完了!”
天色擦黑,朱祁钰站起来抻个懒腰,让人把奏疏搬回军机处,让军机处盖印。
“去承乾宫用膳吧,不用御辇,走一走。”
朱祁钰背着手,进入后宫。
如今天气渐热,他也换上了单衣,慢慢走,慢慢琢磨着事。
方才,于谦密奏传来,他刚刚抵达山东。
据他所说,王越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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