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过继(2/2)
想了想,朱塬实话实说道:“祖上,不只是欧洲,就说当下,北方草原,或者西域,甚至中原地区,可能都还有相应病菌存在于动物或人体之中,甚至,这个时代更多的流行疫病,就像比鼠疫更严重的天花,都时时有流行的可能性。以前不明机理,因此无法更好地防治,今后……若祖上能一直支持塬儿,哪怕完全消灭这些个疫病,都不是没可能。实际上,数百年后,当下的各种流行疫病就已经很少出现,甚至完全绝灭。”
因为曾经的那段记忆,老朱听朱塬这么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顿了顿,追问:“你就说说这……这个……”
朱塬点头,稍稍斟酌,说道:“这鼠疫,祖上应是看过我送来的资料,病源是一种名为鼠疫杆菌的细菌,能同时寄生在人和老鼠体内,传播则是因为跳蚤等寄生虫,它们吸食过老鼠血液,再转向人体,因而引发疾病。关于这一点,有两条途径可以阻断,一方面是灭鼠,塬儿记得前世在紫禁城……嗯,就是……大都皇城,里面就有养猫,专门负责捕鼠,塬儿建议祖上回金陵后,也在皇城里养一些猫。再就是,跳蚤等寄生虫传播,这个,注意个人卫生,衣服勤换,时常沐浴,也能避免。说起来,塬儿前世都不知道跳蚤长什么样子,回到这里,才偶尔见过,现在……至少塬儿身边,应该不多了。”阑
前世确实不知道跳蚤长什么样,太小的时候没概念,长大了,身边环境的变化太快,更是几乎绝迹。
回到这边,最初的最初,朱塬身上是有的。
再之后,身边仆役也有发现。
当朱塬开始特别注意自己和身边人等乃至个人居所的卫生问题,也就不再出现了。
老朱听朱塬说完,微微点头,稍稍琢磨,也放松了一些。
还是那句话,恐惧,源于未知。
于是示意朱塬继续。阑
朱塬又想了下,道:“再说人与人,若是发生了,传播主要是口沫……‘口沫横飞’那个口沫,还有,相互接触……这些也都可以阻断,穿专门的防护服装,带上遮掩口鼻的罩子,诸如此类。而且,相比难以捉摸的老鼠,发现了,及时将病人隔离,传播也就阻断了。”
说到这里,朱塬又想了想,接着道:“二三十年前,一方面,那是乱世,另一方面,蒙人的治国能力,实在不如咱汉人,又是失去对地方控制的王朝末期,无法实施有效管控,这才造成了疫病广泛传播的惨剧。现在,天下已经转向太平,咱们汉人又重新得了天下,还有……我,总之,咱们可以建立更好的国家防疫体系。塬儿还是刚刚的那些话,若能尽力施展几十年,甚至,也可以达到一种咱们的子孙都不知道天花、霍乱、鼠疫之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程度。说起这个,霍乱似乎也是通过老鼠传播的,好像是……霍乱弧菌……”
老朱再次点头,内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嘴上又问:“可能诊治?”
“细菌类的,都能用抗生素治疗,”朱塬说着,想起来,补充道:“我大概记起,好像,几百年后,人类平均寿命之所以能从三十多岁提升到普遍的七十多岁,除了了解病理后日常的合理规避,还有,就是这抗生素的发现,使得大部分细菌感染类的疾病都能够治疗。”
“既如此,回了金陵,你赶紧着些,把这……这抗生素弄出来,”老朱交代一句,转而道:“俺记得,你还说过,有那甚么……病毒?”
“是的,天花就是病毒,”朱塬点头,忽略赶紧弄出抗生素的话语,这事儿急不来,继续道:“这一类,比细菌疾病还更容易解决一些,因为,病毒,很多都是能通过疫苗提前预防的,有些病毒,打了疫苗,一辈子都不会再染上。恰好,天花就是。嗯,我想起来了,天花,可以通过种牛痘来解决。就是牛身上一种类似的疾病,将其主动接引到人体,相比天花,只会让人起很小的反应,甚至没有反应,但却能让人体内产生一种抗体,这样一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感染。”
结合朱塬这大半年来断断续续灌输的一些相关知识,老朱听懂了,再次点头,不忘交代:“等回了金陵,你也立刻着手。”说着想起来:“照你说法,这些法子都要时间,甚或几十年之功,那……当下呢?”阑
朱塬道:“一方面是合理预防,另一方面,传统医学,对于各种病症都是有法子的,这还是要朝廷在培养医生、研究医学方面多下功夫。不只是塬儿说过的那些新式医学,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医学,都是现成的,更要仔细整理并推广。”
中医,真的是瑰宝。
按照朱塬的理解,比如,同样是针对病毒类疾病,西医的目标是寻找方法研制药物直接针对病毒。中医,则是对症下药。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引起的,产生了什么病症,就下什么药。
两者区别在哪?
首先要确定一个,两者,都要依赖人体本身的免疫系统。
前者,如果找不到药物干掉病毒,就只能完全依赖免疫系统,很可能会反过来被干掉。
后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病毒,我对症下药,减轻了症状,就可以大大降低人体免疫系统本身对抗病毒的难度,提高痊愈的可能性。阑
至于中医的原理?
没本事弄清原理,就不要胡说八道,更不能强扭西医那一套。
比如一个桉例,西医从生物学角度说,萝卜和人参的成分是类似的,因此不能证明其医药价值。中医的经典反驳,简单粗暴:我敢吃一斤萝卜,你敢吃一斤人参吗?
人参大补,但一次性吃太多,也会死人的。
再比如,一场大疫,别人直接崩溃,一轮又一轮。
中国呢,几千年来根深蒂固对疫病的防治观念,确保了防的时候,防得住。而治的时候,一阵风,好像忽然就过去了。
依旧没有特效药,但,为什么差别那么大呢?阑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是随处可见的中药方剂,小到甘草片,大道青龙汤,乃至其他种种,从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可惜,很多人是不愿承认的。
只因曾经的积弱,里应外合,百余年时间,全盘的自我否定、自我矮化、自我厌恶,导致曾经传统的一切,都是错的,都是糟粕,都应该被摒弃。
哪怕汉方药被人照着书本一条一条地注册专利,那怕中医理疗在西方遍地开花,但,自己人就是不信。
糟粕!
没办法。
嵴梁断了,还被各种里应外合地变着法儿持续压着,没几代人,站不起来。甚至于,最怕的就是,挣扎之后终于重新站了起来,很多事情,也已经太晚,太晚太晚。阑
船舱书房内。
老朱继续追问了各种关心的细节,朱塬一一作答,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下。
初步做出了一些决定。
除了加大对太医院的支持,老朱还将朱塬提议的营海司和海军相关正六品防疫部门提升了两级,都为正五品衙门。
事情说完,老朱放心了一些,觉得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一边喊人送上晚饭,一边对朱塬道:“等下再与俺说说那养鸭之事,还有那甚么氮磷钾,俺觉得其中都是大道理,你要仔细说说。”
朱塬点头答应。
两人起身来到外间,刚在圆桌旁坐下,老朱又道:“还有个事儿,等你回了金陵,就认祖归宗罢。”阑
朱塬一怔。
被老朱认可,高兴之余,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怎么认?
请出族谱,明白写上:大明朱氏开国皇帝朱元章之第二十三世孙——朱塬。
嗯。
这画面也不敢想啊。
老朱已经继续:“就是呵,这身份,俺问过身边人,私下也琢磨许久,咱自家人不在意那些个臣子会如何聒噪,但也总该有个说法。这……实话定是不能说哩。就说呢,你是咱朱氏流落在外的五服内子弟,辈分,比标儿他每低一辈就好,平辈也不合适。再一个,考虑你爵位之事,就把你过继给俺二哥,当年……唉,就不说当年了,反正,今后你就续了他那一房香火,塬儿,你觉如何?”
如何?阑
朱塬能瞬间明白老朱在其中的诸多考虑,但,自己知道自己,本就是一个冒牌货,老朱对自己又简直是掏心掏肺了,还能如何?
就比如其中那句‘考虑爵位之事’。
什么爵位?
如果只是五服内子弟,侯爵公爵也就到头了。转而过继一下,立刻就有了法理上的正当性,而且,还是继承一个‘王爵’的正当性。
别人‘回到明朝当王爷’,好歹要奋斗个几十年。
咱这……
还不到一年,就奔着巅峰去了。阑
还要啥自行车?
内心再多了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情绪同时,毫不犹豫,刚刚坐下的朱塬重新站起身,对老朱大礼拜下:“塬儿但凭祖上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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