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冬捕的成绩(2/2)
两百万吨的年产,其实也远低于中国沿海至少千万吨级别的渔业潜力。
不过,曾经到后来,那应该是加上了远海捕捞的统计结果,现在,想要去往远海捕鱼还不容易,只能在近海捕捞的情况下,也就不能太激进。
达到年产2000万担,相当于额外为大明贡献了一份粮税收入,朱塬就打算限制下来。
免得竭泽而渔。
这么思考着,轿子已经停在了皇城内奉天门左的东阁前。
朱塬走出轿子,恰好碰到从午门那边赶来的吏部尚书杨宪,看到朱塬,杨宪笑着上前几步,施礼道:“见过平章,平章可是看了明州奏报?”
朱塬点头:“刚看完。”
“不足三月时间,捕鱼83万担,那大海还真真是丰饶呵,”杨宪感慨了一句,又转向朱塬:“说起来,这也都是平章功劳,若无平章提议开拓海洋,咱大明那里能得了这样一份好营生。”
朱塬谦虚道:“想法其实是最不值钱的,关键还是明州那边,大家干得好。”
“平章这就过谦了。”
简单说了几句,见李善长也从午门方向走过来,不管内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施礼招呼。
说了几句,李善长先走向会议室,杨宪停了停,与朱塬分开前,看似无意道:“营海司如此惹眼,怕那河泊司,又要有人提起了。”
河泊司?
杨宪不提,朱塬都要忘记这件事。
老朱之前说过,朱塬给否决了。还因此又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绰号:朱断财。
断人财路。
这边不等朱塬回答,杨宪已经一拱手,也走向会议室那边。
朱塬又和同样赶来的农部尚书兼营田使康茂才招呼一番,距离己正还有一点时间,自己先转向东阁这边老朱的书房。
刚进门,正在低头批阅奏章的老朱已经道:“明州奏报,可是看过?”
朱塬施礼后主动拉过自己的专用椅子坐下,说道:“看过了,祖上觉得如何?”
“你早前说那……用10年时间实现2000万担鱼获目标,再创一份大明赋税,俺还不敢全信,”老朱摇着头:“没成想,只是明年,江浙一地,就能有300万担,俺看得出来,这还是保守了的。若是再加上山东、福建和广东,怕是明年,500万担……也都要保守了。如此之下,2000万担,哪里用得着10年呵。”
朱塬笑道:“塬儿刚刚也想,怕是5年就够了,不过,事情也不能急。早前和祖上在书信里说过,大海是块田,如何的丰饶,祖上已经看过了,但,大海这块田,同样也是脆弱的,咱们要非常小心谨慎地看护着,才能避免破坏这块田的持续产出,才能让子子孙孙在今后千百年里,都继续享有这块田的产出,而不是一两代人就捞干了,把大海捞成了荒漠,什么都不剩下。”
老朱听朱塬说着这些,收起喜悦的表情,认真点了点头,转而又笑起来:“你这孩子……这老成的……倒是……太老成了些。”
“祖上,你是知道我的,”朱塬也笑起来:“我就是看着小。”
老朱嗯了一声,想起一个,又道:“俺今日早朝也吩咐了给明州营海司叙功,这次……还是没有你,如何想法?”
“祖上,我是自家人呐,不需要总念叨这个。”朱塬道:“而且,活了两辈子,我在祖上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真的。塬儿日常是好享受了一些,但,若说更多,真不在意,只希望这辈子安安稳稳,又不虚度,这就够了。”
老朱轻轻点着头,忽然又莫名感慨:“当年……要是如你这般……唉……不说这些旧事了。”
老朱没头没脑,朱塬却是明白。
这是又想到了朱文正。
当年朱文正口口声声说先不急着自己,等叔父成了大业,如何少了他的功绩。可……灭了陈友谅之后,老朱上次了众臣,暂时略过了侄儿,朱文正就不平衡了。
不少人对这段历史的感受是老朱故意除掉自己侄儿,但……朱塬还是比较坚持自己的态度。
陈友谅覆灭后,得知依旧驻守洪都的侄儿因为没有得到赏赐而各种胡作非为,甚至生出不轨之心,老朱的反应是,离开了金陵,千里迢迢地跑道了洪都城下,质问自己侄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是一个一心想要除掉侄儿的腹黑上位者,哪里需要这么意气用事地多此一举。
证据确凿之下,派人把朱文正抓了,废黜囚禁,干脆利落。
至于老朱没有给赏赐。
这一方面是真的记得侄儿的话语,另一方面,当时朱文正已经是从一品的大都督,老朱也只是正一品的吴王而已,还能怎么赏?
难不成……一个王爵,再封另一个王爵?
而且,立国之后,老朱也没有对不起侄儿这一支,有明一朝,靖江王一系,明明是郡王,享有的却都是亲王的待遇。
就像把另外两个侄女都封为公主一样。
对于家人,老朱骨子里,都是下意识多给一些。
因此,对于朱文正,如果是一场不足为外人道的阴谋,没有了任何亲情,以老朱的性子,不会给那么多。既然给了,不是另一个角度猜测的老朱心中有愧,反而更是内心坦然的表现。
就像史载老朱对得知父亲被废后恐惧的侄孙说的那样,大意是:别怕,你爹爹虽然是个混球,但不影响你,等你长大,叔爷还是会给你封爵的。
若是其他腹黑帝王,说过了,大概就忘了。不知不觉,或许某个侄孙就消失在众人视野。
这是常事。
老朱却是说到做到,而且给的比正常的还多。
嗯。
又颠覆了吧?
其实,对于历史,若是能抛开从小到大不知不觉被灌输出来的固有观念,仔细通过各种细节去分析,去思考,每个人都能发现更多的颠覆。
大概就是……
哦。
原来这人……好像,或许,应该……不是以往想像的那样。
那么。
为何会成为那样那样的呢?
这……又是值得仔细琢磨思考的一件有趣事情了。
至于历史记录会不会是假的?
把一个历史人物,比如老朱,各种本纪、实录、传记、野史等等记载大致浏览一遍,基本就能清晰地勾勒出对方的人生经历和性格轮廓。
至于其中与主体印象显得格格不入的地方,那才很可能就是假的。
比如《太祖实录》中总是偶尔冒出的莫名其妙对燕王的夸奖,乃至老朱临终时喊‘燕王来未’,感觉就很失真。老朱末年传位给嫡孙的态度是很明确的,为此不惜再背上一些骂名帮孙子铺路。
东阁的书房内。
祖孙两个一个唏嘘一个走神,都是短暂沉默,又很快恢复过来。
老朱先转向了正事:“这一次,明州那刘琏、方礼和姚封,都是可升一级,再者,营海使也不可总是空缺了,塬儿,对他三人,你有何想法?”
刘琏、方礼和姚封三个,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营海司佥事,再升一级,就是与吴良、胡惟庸、和淮三人并列的营海副使。
至于再上一阶的营海使,三个人就又都差了一些。
刘琏太直。
方礼……也是要限制一下,毕竟方家之前可是盘踞浙江的,类似的事情,朱塬的态度,就是最好不要给人犯错的机会。
至于姚封,工造等方面倒是胜任,统管全局,就差了一些。
其他营海分司的几个,因为都缺少经验,朱塬更不满意。
这么想着,朱塬也直白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最后道:“祖上,不若就三个营海副使并列一年,再看看,恰好,明州外海的舟山渔场,作为大明沿海的第一大渔场,规模比其他三个营海分司加起来都大,也值得三个营海副使并列。至于营海使……我觉得,暂时有没有也无所谓,呵……还是我帮祖上看着,就足够了。”
明年……
无论是明州营海司,还是其他各省的三大营海分司,都将全面铺开。
这种局面下,一动不如一静。
保持现状,继续再看一看,也能更加明确地分辨出沿海各人的能力,以便后续的调整。
甚至,现在也是坑少了一些。
再等一年,同样很多事情铺开,多了人事空额,也就能更加从容地进行分派调遣。
不会让哪一个太委屈。
对于跟过自己的人,确认能干的,朱塬既不希望他们明明做了事情却受委屈,也希望他们后续还能够处在可以做事的位置上,而不是单纯地官职升高了,反而闲了下来,无法再发挥才能。
老朱想想明年,也是点头:“就如此吧,你看着,俺也放心……这分管之事,早前你也提过,俺就想着,也要明确下来。”
朱塬之前卸下诸多官职,也只是职位没了,实际上,在老朱的默许之下,作为副相级别的朝廷从一品平章,还是兼顾着之前的各种,无论是海军都督府还是营海司,又或者近期一系列的全新部门,都时不时地要朱塬插手。
不过,这些职事,其实又不明确。
朱塬想管的话可以管,不想管的时候,也可以不管。
同样的,下面人如果有了其他心思,不想向某个已经卸下了某些官职的少年平章汇报了,也是可以不理会的。
嗯。
暂时还没发生这种事情。
朱塬觉得,这也证明,自己这一年的忙忙碌碌,不算失败。
朱塬这么想着,又主动提起另外一件之前思考的事情:“祖上,这次冬捕,明州营海司的收获还是非常丰厚的,尤其是其中销售的部分,另外,同样归营海司管辖的市舶司,今年的贸易和税收进账应该也都不错,我想的是,除非朝廷急需,否则,中枢还是不要急着从中抽调,而是全部投入到沿海的建设当中,包括对海军的建设。”
“呵,你说这些都在理,俺不缺了这份耐性,”老朱点头,又道:“就是呵,这银钱的花销,也得看紧了一些。”
“我回来之前就安排了,让刘琏负责管账,”朱塬道:“这次赏功升职之后,可以让刘琏把各个营海分司的账目也一起监管起来,对于刘琏,我想祖上肯定是放心的。”
“刘基的儿子么,怎能不放心。”
朱塬笑起来:“也不知道神机妙算刘伯温现在在做什么?”
老朱也过来:“你就莫要再惦记他了,俺都不惦记,就让他安安稳稳的,也算是先给了俺一份相共始终。”
朱塬习惯性拍马屁:“祖上这份心智,塬儿不及。”
“也就是有了你呵,才这一年,俺就领悟了许多,知道了今后该如何治国,该如何用人,甚至那百年千年之事,俺都能清楚地想一想,”老朱也是感慨:“若是不然,俺还是要惦记惦记刘基的。”
曾经的老朱……对刘基确实是又爱又恨。这一次,因为朱塬这只大蝴蝶,反而看得很开。
朱塬也只提了一句,没再多说。
祖孙两个简单谈了谈明州营海司的人事和财务等安排,看时间差不多,便一起起身,转向隔壁的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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