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被杀死的那个自己(1/2)
王大摆偶尔会思考一个问题。
世界上有很多种死法,最后落到自己头上的会是哪一个呢?
是作为一个注册负清师在治理高难度污染场的时候不幸牺牲?
还是作为一个行走于黑暗中的“正义裁决者”,在对抗人性的黑暗时被黑暗所吞噬?
王大摆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他都能接受。
在王大摆心里,为了守护自己心中的正义而死亡是光荣且无憾的。
这种正义并非是基于双重标准的灵活规则,而是无论规则如何变动,时代如何变动,始终保持在他心中的一杆秤。
这也是他加入人类天平的初衷。
人类天平的身份,能够让他更好地贯彻自己的正义,而不受规则的约束。
但上一句话并不意味着他不喜欢或者不认可规则。
王大摆很早就拿了证书,早在他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负清师资格证比现在还要难考数倍,但这对王大摆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因为不管负清师资格证有多难考,对于那个时候的王大摆来说,那都是他想要贯彻心中的正义所必经的一条道路。
唯有拿到资格证书,成为排行榜上的注册负清师,他维护正义的梦想才能开始。
正如他经常说过的一句话。
“键盘侠,应该从线上走到线下,从云端的喷子,走到真实的群众当中。”
漆黑键盘在东二群排行榜上,从千名开外冲到前一百,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在大禹联盟的整体排行榜上,从万名开外冲到前五百,也只用了不到三年。
一个又一个圆满解决的治理任务,便是王大摆从普通负清师进化为传奇负清师的功劳簿,直到现在,漆黑键盘的任务完成率也依旧高达百分之九十三。
但任务的圆满解决有时候并不意味着负清师在大众群体中的口碑。
超载人格app里有一个大众欢迎度小榜,这个榜单里的评分并不影响负清师们的排位,但却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负清师们在超人系统里的粉丝量。
漆黑键盘在大众欢迎度排行榜中的评分是……百分之三十七。
纵使漆黑键盘的能力很强,污染治理成功率也很高,但在普通用户心中,可委托范围内有其他负清师在的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会选择漆黑键盘的。
而即便在被救助用户当中,漆黑键盘的满意程度也并不高,甚至到了一种极低的程度。
因为漆黑键盘总是在治理污染场和救助感染人员的过程中,说出一些“惊世之言”,这些惊人之语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也不分人群。
譬如漆黑键盘曾在对一场私人住宅的污染场救治当中,当场嘲讽该富人的遭遇。
漆黑键盘说该富人遭遇污染场是因为他在前一天的法庭裁决中,以合法的手段偷窃了来自小公司的知识产权,而如今覆盖整个私人府邸的绝望污染场只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人最后的复仇。
但漆黑键盘的抨击对象也不仅限于富人。
又譬如说,他曾经在一场对于中心地带商住房污染场的救治当中,当场嘲讽需要被救助的感染者是贪婪的逐利小市民。
漆黑键盘嘲讽感染者,“为了可能存在的身份跃迁和财富增长,宁可背上沉重的债务也要跑到机会更多的超级城市群繁华地带来购置房产,贪婪不可怕,可怕的是贪婪背后的愚蠢,然而愚蠢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于自己的愚蠢又不敢承认。”
漆黑键盘嘲讽被绝望病毒感染的购房者是自己抗压能力不够,只看到可能存在的收益,却完全不在乎摆在眼前的上千条风险,等到真的风险变成了暴雷,商住房的房价暴跌,又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最终陷入了无法挽回的绝望当中。
那一次的救助活动中,王大摆的嘲讽之语直接加速了污染场的扩散,虽然最后整个污染场依旧被王大摆妥善解决,但漆黑键盘的受欢迎程度评分也直接掉了接近百分之十。
很少有人会在接受漆黑键盘的救助过程中不被喷的,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又或者是老人乃至小孩。
不管场面如何紧张,漆黑键盘在污染场里总会扮演一个咄咄逼人且喋喋不休的观点输出者。
诚然,他的本事高强,应对不同的污染场都得心应手,但他的喷人水平也极高,全然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线下键盘侠”了。
这也是漆黑键盘为什么不受欢迎。
很少有人会欢迎一个总是觉得其他人都是傻瓜的角色,尤其是这个角色自己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站在负清师排行榜的顶峰。
“你这么有能耐,你去当调停员啊?”
“一个负清师而已,好好做好自己的职责吧,还轮不到你指点江山的时候!”
诸如此类的言论经常出现在漆黑键盘的评论区,但王大摆对此显然是不屑一顾的。
他自己就是键盘侠出身,哪里会不知道其他的键盘侠心里在想什么?
有能耐你到线下来找我嘛,对吧。
我跑到线下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负清师,你觉得我不行,那你也来。
但显然,线上的键盘侠能够在线下也贯彻他们所谓的正义的,毕竟是极少数。
至少王大摆从业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个来线下找自己说“你这么做不行”的。
于是漆黑键盘便一直我行我素了下去。
直到王大摆发现,即便来到了线下,即便取得了负清师资格,这个世界上依旧有很多的正义,他伸张不了。
有很多的不公隐藏在规则之下,又有很多的不公隐藏在道德之下。
这些隐藏着的不公,对于已有的规则来说,一部分是司空见惯的常态化事件,另一部分,是样本太少的小概率事件。
但无论哪一种,都属于负清系统覆盖不到的区间。
“没有污染场的地方,世界就没有黑暗了吗?”
“污染场的存在,真的就是完全没有价值的吗?”
告死鸟找到王大摆,告诉他污染场的存在是有另一层意义的,它不仅仅是“绝望的溃疡”,也是可以被超人们手握的“正义的武器”。
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告死鸟引爆了一间游泳馆里放置的多枚情绪起爆器,这家游泳馆的教练借助职务之便对多名孩童进行了边缘行为,但由于这种行为难以被监测,至今没有有效的证据将教练送进监狱。
与此同时,孩童们身上的负面情绪不足以转变为绝望,向犯罪教练复仇的污染场也难以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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