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查案一(2/2)
诏安县令姜均屁颠屁颠地跑进院子,着急忙慌地对初兰拱手行礼说要见公主殿下,初兰道:“公主殿下昨夜挑灯批阅奏折,今早才歇下,大人不可扰了殿下。”
姜均是个极为瘦弱的三十来岁男子,那身官袍穿在他身上略微偏大,他一手提着袍子的下摆,一手擦汗,语气诚惶诚恐:“劳烦大人再为下官通传则个,此事当真十万火急啊。”
初兰撇了一眼姜均:“什么事比公主睡觉更重要?”
姜均抹了一把并没有流出的汗,苦道:“大人,那帮进去牢房内的道士全数死了。都说……”
初兰闻之色变,这些道士可是她昨日命县令姜均去找来的,那么多人如今都成为了亡魂,她有些着急地问:“都说什么?”
“都说这鬼太厉害,连道士都害死了。”姜均说出这话的时候,颇有些惴惴不安,怎么说自己也是寒窗苦读十年方才考中进士当的小官,好歹是个明理的读书人,可如今这事,大夫都看过了,这些人没有中毒,都是无故倒下死亡的,你说要是倒下个一两个还好说,定是自个身子不好,可所有道士都死便说不过去了,且只死了道士,他们这些在场的官员和差役半点事都没有,确实匪夷所思。他前后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谁给他出主意说要找公主殿下,他风风火火就来了,不想吃了闭门羹。
初兰听他说完并不着急,慢悠悠地道:“殿下如今倦怠,去找丰沛大学士去吧。”
丰沛和姜均到牢房的时候,道士们正一个个硬邦邦地被往外抬,整个县衙乃至诏安县都沉浸在一股恐怖之中。就连平日里风光霁月的翰林大学士丰沛在查看了牢房之后也眉头深锁,一言不发。县衙仵作在忙前忙后地验尸,最后摇摇头。俯首对丰沛道:“死因不明,暴毙!”
丰沛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亲自查看死者。
半个时辰之后,谢允的马车咕噜噜地停在别院门前。
阿衡很凑巧的在这个时候醒了,梳洗毕,她坐堂中慢悠悠地喝茶,看着谢允走近自己。
谢允也在打量着阿衡。
他的官在京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文舒公主殿下在朝堂上也远远地见过数面,一直未曾说过话,关于文舒公主的一切他知道的有限,仅仅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或者是在朝堂上远远的一望。他在朝中一直低调做人,名声不显。颇有些莫不着头脑为何公主殿下会选择拉拢他。
阿衡之前确实不曾关注过谢允,关于谢允的一切,也是这两日才匆忙查的,因此谢允走进来的时候她多看了两眼。
这谢允不愧是谢家子弟,虽是庶出却也生得芝兰玉树,儒雅风流。二十来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气度,看得阿衡眉眼微亮。
谢允行了礼,坐在一旁等待阿衡吩咐,阿衡却问他:“本宫有些不明,为一个平头小百姓出头可不是谢大人的作风。”阿衡指的是谢允帮助刘万卷求助公主之事。
之前谢允将几份折子做了手脚,特意递到阿衡面前隐晦提及太子结党营私,逼良为娼之事,后又示意刘万卷到公主车前告御状。以谢允此人长袖善舞的性子,对这些事情当置之不理才对,若说可怜刘万卷那可说不通,这世界上值得可怜的人多了去,妇人之仁什么的对谢允来说当真可笑至极!
谢允看了一眼阿衡,发现阿衡那张精美绝伦的脸也正好对着自己,不禁有些面皮发热。他虽已逾弱冠之年,可也还是个未经情事的楞头小青年,被一个美貌女子注视,再好的定力也有些招架不住,他有些不自然地轻咳,故作镇定道:“刘老对卑职有救命之恩……”
原来,谢允因是庶子,又颇有些才气和能耐,遭家中主母和嫡长子嫉妒排挤,年少不谙世,仗着自身才情卷入世家大族的内斗之中,后来被设计陷害坠落河中险些丧命,恰逢当时刘万卷到盛京参加殿试,因文章太过标新立异不得主考官赏识而落第,那会儿的刘万卷郁郁不得志,在河边望河兴叹,望着望着,就望到河中远远飘来一具尸首,刘落地青年那会也是热血男儿,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豪迈,他脱了外袍就扑腾下水。
等下了水之后,他方才想起一件非常糟糕的事,自己不会水。
在水中扑腾半响凭着本能操起了狗刨式泳姿,拽着一根远处飘来的浮木,将谢允和自己都挂在树木之上,好在河面平缓,水流也不是很急,顺流直下那么长的树木又有枝桠无数总能触着岸边。最后半拖半拽无比艰难地将谢允拖上岸。
也是那谢允命不该绝,拖上水就碰到一个游历而过的赤脚郎中,稀里糊涂就把他救醒了。自此以后,刘落地青年便成了谢允眼中舍身救人的大英雄。他虽敬刘万卷,可也抵不过世事变迁,作为一个颇具头脑和志向的谢家旁系庶子,谢允是不会甘于寂寞的,于是使劲儿在仕途中折腾,以至于和刘落地第青年联系日益减少,最后几乎断了联系,直至刘万卷拿着状子敲开了京兆府衙大门,这份救命之恩才被拾起……
阿衡听着谢允一番精彩绝伦的故事,最后下了一个结论:“本宫深觉,谢大人的恩人乃河中那挂着你二人之木!”
谢允作死也想不出来为何自己的恩人变成一根木头。
阿衡耐心地解释:“你想啊,刘落第青年不会水,若是没有那木头,他自个也自身难保,更遑论将你救起了,没有那根木头就没有今日的谢大人和刘万卷。”
似乎颇为有理!
可今日谢允可不是来和公主殿下讨论谁是救命恩人之事,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问阿衡:“殿下,不知连夜急着诏见卑职,所谓何事?”
阿衡也不和他打哑谜,将那三本折子砸到谢允面前,一副困倦的模样,道:“本宫准你所奏之事,如今刘三娘一案就交由谢大人全权负责了。”
谢允收起折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等候阿衡下边的吩咐,谁料阿衡很惊讶地问谢允:“谢大人还不去办案,难不成要留下来陪本宫一道用早膳?”
谢允气得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姑奶奶你什么话都没放就让我去办案,这不是找死吗?虽然京兆尹也管着京畿之地的各类案件,可每个地方办案都有自个的一些章程,再加上京畿之地,各大世家盘根错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不小心就踩到地雷。他就凭身后带的这几丁人就想在诏安县撸安国公府的羊毛,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谢允深深舒了一口气,毕恭毕敬地道:“殿下,您也知卑职人微言轻,此案或许牵扯到太子,卑职……”
“那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阿衡信誓旦旦!
谢允在内心翻了一阵白眼,心中哭道:姑奶奶哦,这等哄骗三岁小儿的话你也信?
衡大姑奶奶撇了他一眼,极为不耐烦:“快去快去,府衙来报,方才死了好多人,本宫甚是惶恐……”示意初兰赶人。
谢允没法,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
他就知道,公主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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