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2)
正想着呢,门一开,李宇文进来了,看到肖国梁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就问:“你咋一个人干呆着呢?”
肖国梁一笑:“啥干呆湿呆的,我刚在楼道里溜溜,见咱们二楼连个人影都没有,也没谁闲聊的,就想在屋里看看书。”
李宇文笑笑一指楼上:“三楼,女生宿舍可有人,咋不上去?”
“说我呢,你咋不上去?”
李宇文也不搭茬,翻翻肖国梁的书,翻了几页往桌上一扔:“我看呀,你也别死抠这两本破书了,大学四年书还没看够啊?现在主要得到现场去干!你看看我们室主任、也是我师傅张继业,炮校毕业的---”
肖国梁忍不住打断他:“李宇文,我这耳朵里,炮校炮校的都听好几百个人说过了,到底啥意思?为啥大伙把宁江石油技校叫炮校呢?”
李宇文听完一愣,马上又哈哈大笑:“我说同志哥呀,你是真单纯还是装气迷呀,你真不知道为啥叫炮校?”
肖国梁摇摇头:“真不知道,也不好意思问别人。”
“那你问我就对了,咱俩一个宿舍的,你说我要是不开导开导你,你还能指望谁,将来变成个大傻子让人笑话。”
“别废话,快说吧。”
李宇文一屁股坐在自己床头,点上一根烟:“你说宁江石油技校那是个啥学校?学苗都是大学考不上、连大专都上不去的人,这么说吧,都是当年高中时你我这样学习尖子的手下败将!还想有个工作,咋办?念石油技校呗,毕业有个中专文凭,还包分配,干部编制。你说,就这帮人,这水平,两年中专能学啥、能干啥?”
肖国梁就不懂了:“两年时间是短了点,但也能学点啥啊。”
“对啊对啊,能学点啥,正儿八经能学点啥呢!学打炮啊,打炮你懂不懂?”李宇文笑得前仰后合,“炮兵学校!简称:炮校!”
肖国梁脑袋再笨,也听明白了:“我看这帮人啊,就是瞎造谣,啥学校没有烂人,清华北大毕业生不也有摆摊卖菜的?你刚才说的,你师傅叫什么张继业吧?入厂教育的时候给咱们做报告讲自己心得体会,他可是总公司劳模,也是炮校出来的,咋样?炮校一样有人才啊,现在咱们油田科级干部里,炮校毕业的占大多数吧?”
李宇文吐了个烟圈:“那是以前油田里本科生太少!等咱们这一拨人起来了,还能有他们炮校什么事儿?刚才我说让你少看书多下现场,这是我师傅的体会,他刚毕业那会,整天整夜泡在实验室里,把抽油泵拆开,一个螺丝一个阀门地研究,这才成为咱们油田采油工具的大拿!用他设计的抽油泵,单井采收率提高5.3%,这样才成为总公司级别的劳模,披红挂彩。当然,项目提成也海了去了,有钱!”
肖国梁点点头:“那是人家该得的。”
李宇文站起身:“咱们还别像他干那么狠,该娱乐娱乐,走走走,跟我到我们机房玩电脑游戏去,打麻将,我打得不好,老过不了关,咱俩一块研究咋出牌。”
“在电脑上打麻将?”肖国梁一脸懵,“你们敢在机房里玩这个?”
李宇文一脸瞧不起的样子:“也就是你们采油所,穷不拉几的把那几台386当个宝。亏你还是管机房的,那天我朝你要磁盘,你就给我一张旧的5寸盘,还说是借,用完了还得还你。当时边上有人,我都没好意思埋汰你呢,抠抠索索的!”
肖国梁道:“还嫌我抠?我手里就几张5寸盘,还是费老大劲从所办申请来的。所办的人给我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的,说各个室都想领,关键有的人领完了不是干工作,而是拿家里去拷游戏。”
“要我说你们采油所穷呢,破烂没牌子的5寸盘还当成宝,不是消磁了就是不小心掰坏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小磁盘,“看看,3寸半盘,3m公司的,内存1.44m,你那破5寸盘内存才500k吧,拷个大点儿的游戏都拷不下。我现在手头有三张,给你两张,我自己留一张,够意思吧。都没格式化呢,我不会,你帮我都格式格式。”说完又拉肖国梁的胳膊,声音放低:“跟我走吧,那个打麻将游戏老刺激了,过一关游戏和你对战的女的就脱一件衣服,据说要是能打通关,女的把衣服都脱光,还有那地方的特写!到时候打印出来,咱们好好研究研究。你没见过女人那地方吧?”
肖国梁看着李宇文笑得那个样,呸了他一口:“你能不能整点儿正经事?有打游戏的劲头还不如找对象呢,研究大活人不更有意思?”
“两回事两回事,走走走!”李宇文连拉带拽。
正在这时候,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同时一个嗲嗲的声音:“肖国梁,在屋吗?”
肖国梁刚要答应,李宇文捏着鼻子学着女生:“梅梅吗?我在呢,进来吧。”
肖国梁使劲推了李宇文一把“去吧你”,连忙走过去拉开门。
果然是贺冬梅站在门外。
李宇文在屋里哈哈大笑。
贺冬梅在门口一跺脚:“李宇文,你个坏蛋!”
肖国梁把贺冬梅往屋里让:“贺冬梅,你看你这是啥同学呀?”
贺冬梅走进屋:“可不是咋的,上学时班里数他能作妖。”
“贺冬梅,你可别埋汰我呀,我做啥妖了?告诉你说,我要是在院里搞不着对象,肯定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贺冬梅小嘴一撇:“我可不稀罕说你。”
肖国梁问贺冬梅:“你找我有事?”
贺冬梅仰着脸望着肖国梁:“所里让我出一期黑板报,我以前也没出过,不知道咋设计版面。听刘力说,你在大学里是系里的笔杆子,文笔好,毛笔字也好,号称“文胆”。我寻思,你要有时间,帮我整整。”
肖国梁连连摆手:“你别听我们班长替我瞎吹,我那两下子都拿不出手。上大学时出过几期板报,我也是给别人打下手。”
“你就别谦虚了,”贺冬梅扬扬手里的几页稿子,“白天我大致打了点儿草稿,麻烦你给润色润色。”
肖国梁还想说什么,李宇文在一旁用力推他一下:“肖国梁你想啥呢?我们同学可是班花,这么求你你还装啥?还准备拿一把是咋的?你咋这么不懂女人心呢?”
贺冬梅气得又跺脚,高跟鞋敲得楼板清脆的“叮”的一声:“李宇文,你再这么说我可不理你了!”
李宇文一本正经:“贺冬梅,我可不是挑你礼啊,上大学时,我也在咱班出过黑板报,你咋不找我帮忙呢?”
“你一天东跑西颠的,我上哪里找你去?”贺冬梅扬扬稿纸,“那你也去吧,三个人一起出,干得更快!”
李宇文把桌上的三张磁盘划拉到手里,往兜里一揣,懒洋洋地说道:“我忽然没工夫了,我得去机房,研究研究我师傅给我布置的泵的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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