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先生(2/2)
它向这边发出一声咆哮,只是声音虽依旧洪亮,但却少了几分中气。
像是在警告,却又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然后更是转头奔逃。
那男子见其欲逃,似是犹豫了一下,既而有坚定可决心厉声喝道
“不当再留你伤人!”
随后便是手持长剑,于虚空一划,只是一道青色光影闪过,便已击中了那正在奔逃的巨虎颈部。
“轰”一声,那巨虎被掀翻在地,只是它终是没能再站起身来。
脖颈处鲜血狂涌,嘴里也是只剩轻声的呜咽。
最后那巨虎却是将头颅转向了北方,眼神中似是有着不舍和不甘,可最终它眸子中的光亮还是渐渐熄灭。
“你这孩子,幼学之龄怎得跑到这来?!”
这时,他才从震撼中醒来,抬头打量着救他一命的男子。
一席白衣,头发用一根碧玉簪子别起,面容俊朗出尘,手持一柄出鞘长剑。
似是怕吓到他,便又将长剑插回了鞘中。
剑鞘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普通木鞘,只在上头绕了根黄色绳子,与那长剑一般普通。
只是此刻被持在那人手中,兀自有一股浩气荡出。
见他楞声不答,又观他浑身破烂,脸上也有那大虫溅出的血迹。仿佛猜出了他是个可怜孩子。
于是他蹲下身来,与他平齐,声音愈发柔和了几分,犹如春风拂煦一般道。
“小家伙转过身来。”
说罢,他便自顾取出一个白色瓷瓶,散了一些棕色粉末在他背上,之后又是轻声道。
“你先去溪边洗洗,不用怕,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踏空而去。
那药粉很是神奇,撒上一会儿他便感觉不再疼痛,还有些瘙痒。
少顷,只见他一手拎着只灰棕色野兔,另一只手提着一只花羽野鸡。
捡拾柴火,清理野兔,野鸡。仿佛是不喜血迹,没在巨虎倒地的地方清洗,反向上游走了几步。
之后又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起火,又用两根干净光滑些的树枝穿起已经剥好皮的野兔,野鸡。
做好一切后却又将野兔,野鸡递给了他,有些惋惜道。
“相逢便是缘分,只是我今日有些急事,怕不能再等到这野鸡,野兔烤熟了。
若不是我此行过于凶险,我定要将你带上。”
随后又教起了他该怎样烤。其实他是知道怎样去烤的,但却也没有去打断,而是静静地听着他说。
什么不要用手直接翻动,而是要转动树枝。
再就是要等到外皮泛黄,泛棕有些硬了才熟之类的。
最后又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递给他温声说道。
“我此次出行未带多少银两,只剩几量碎银了,便都赠与你吧。
还有,自此分别,你一定要记住,一路向北,大概几十里地便是城镇,还有走时记得将火扑灭。”
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忙问了一句。
“知道哪是北吧?”
见他点头,便又低头苦思起来,可能是实在想不出什么了,这才站起身来,轻叹着说道。
“我走了,小家伙,我说的话切要记住。”
说完有些愧疚的看了他一眼,便匆忙踏空而去。
他看着那明明时间赶得紧,却依旧唠叨半天的白衣男子,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他的手法还算不错,烤的外酥里嫩,一滴一滴热油,顺着肉的纹路滑落下来。
虽然没有盐等调料,但他依旧觉得很满足。
不过他只吃了一小半鸡,不是味道不好,而是为接下来的路程准备。
灭掉火,用一小块碎布把剩下的大半野鸡和整只野兔包了起来,尽量让其味道不散发出来。
不过其实只遇一只大虫已是运气差到了极致,此地虽是丛林茂密,但也并不是毫无人迹,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猎人寻些野味。
况且离镇子不算太远,历来并没有什么大型野兽,遇见大虫,只能说他运塞,或是时命。
一路向北走得轻松了些,因不必再顾及食物了,只是他一路皆想着那一剑,那踏空的身姿。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这天地间的玄妙,不当属于常人的力量,他很向往...
走了大概几里路,天色已是渐晚,需寻个地方暂宿一夜了。
恰巧的是,刚好遇到一个山洞。
说是山洞,有些不妥。只不过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下面有了一块空地而已,大概一人高不到。
他倒是可以不用低头便进去。不过哪怕之前只是运差,他也并未鲁莽。
像这种天然巢穴,极有可能会是野兽的宿地。于是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进去。
果然一阵低吼响起,而他对这声音太过耳熟,因为之前那斑纹巨虎的凶煞仍是历历在目。
他下意识便要逃,只是却忽的听出这声音有些不对。
这声音过分稚嫩,毫无之前巨虎的霸气,但他依旧不愿冒险,此时后背的爪伤虽然已经结痂,但还是有一些隐隐作痛呢。
忽然,他不知为何想起了那巨虎临死前的眼神,那透露出的不舍,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竟是走了进去。
在一阵阵低吼的警告声中,他果然看见了一只只有不到半米左右的幼虎。
犹豫了一会儿,有心想要离去,可那巨虎死前的眷恋,又一次在他眼前划过。
他此刻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巨虎袭他是为了自己子嗣得以生存,而他想活命也是本能,这中间是谁的对错?
只因一个是人,一个是兽?这好像分不出对错!只是所立角度不同罢了。
或许日后回想起今天所想,尚会嘲笑自己,可如今他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反倒是立于是非之外,万事万物,孰是孰非?
看着这只幼虎,他喃喃道“可能这便是那些光头的和尚所说的因果,我欠你的,还你。”
说罢,他拿出那只还未动过的野兔丢了过去。
看那幼虎警惕地试探着,然后便又狼吞虎咽起来,显然已是饿极。
之后他看着那已一点不剩的野兔,和依旧在盯着他,但却已不再低吼的幼虎。
径直坐下,也不再离去。
虎毒,哪里比的过人心?
清晨的阳光,总是如那柔荑般拂过心间。
而他也缓缓醒来,想起昨日,自嘲一笑,哪来的善心?又是哪来的胆量,敢借宿在巨虎巢穴?
不过昨夜睡得真舒坦,一扫几日奔走的劳累。
看着已是警惕醒来,但却对他已不是太过防备的幼虎,感叹一声,兽有兽性,人有人心,随后又道。
“我将要启程寻我那未卜的前程,而你却是等不到母亲了。”
说着,他又拿出那大半烤鸡,撕了一半儿丢到那幼虎面前。
见它没有犹豫,两三口便吃完,却又盯着他的那一半,他笑道。
“这一块可不能给你,我也是饿着肚子呢。”
这是他第一次笑,嘴角轻扬,双眸间没有平日的沉寂,而是干净如水,不含一丝杂质。
也许这一刻,他才是一个少年,一个孩子。
只是,唯一兽可见尔...
没有什么分别的不舍两者相逢,终是时命,了了前缘,未探后果。
也许往后年岁,不会再见,也许缘分使然,再次遇见...
后面的路程太过艰辛,见识了很多,却又选择忘记了很多。
......
一幕幕划过,他的思绪回到了李嫂仍在喋喋不休的话里。
前头不知还讲了多少了,只听她此时正说道。
“那大人物姓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可镇上三年前倒是又来了一个书生,说是那大人物的子嗣,一身素衣,也是性情温和,一如那大人物一般。
至于老辈见过那大人物的,都说不论样貌,谈吐,亦或是性情,都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平日里大家都称尊称他为季先生。
本名倒是不知,现就住在镇子最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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