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丢脸的时候总是会被很多人看到(2/2)
傅九曜正要摸她的脑袋,被左卿月一手拍开,道:“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还是明白这点道理的。”
“我瞧你那小嘴挺能说的啊,”傅九曜一笑,瞥见几个弟子走来,瞧着他们正打量着左卿月,警惕了起来,道,“你想戴就戴吧,要我帮你吗?”
“不用。”左卿月即刻戴好了面纱。
傅九曜这才松了口气,道:“走吧。”他顺势牵起左卿月的手,瞧见一旁的别派弟子打量左卿月的目光,傅九曜握紧了手中的剑,也握紧了左卿月那小小的手掌。
左卿月嘟囔着:“握的那么紧干嘛,我是会走丢吗?……”
二人走到了天机阁的亭子下,天机阁长老面色清冷,盯着左卿月的眼神,颇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傅九曜吩咐着她好好坐着,不要乱说话,便前去应卯了。
左卿月坐在了长老的侧后方,才跪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脚麻,正要盘腿坐下,那长老却突然发问:“你说,九曜会不会赢?”
“您是在同我说话?”
她见那长老颔首,这才继续说道。
“前十应算稳妥,夺魁很是勉强,”左卿月实事求是地回答,又补上了一句,“不过,长老,您真的在意他是赢还是输吗?反正你们还有纪九暄,魁首轻松收入囊中,不是吗?”
“小丫头,说话夹枪带棒的。老夫昨日在房内都能听到你说话,昨日还同旁的弟子说九曜不比九暄差,怎么眼下就变卦了?”
“在我心里,他是不比旁人差。”左卿月想起当年,傅九曜得知自己的手受伤,连拿筷子都不稳,却还是强笑着跟她说无妨的模样。也记得,傅九曜每每深夜在院中提着石锁苦练的身影。那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一个人为了一个方向、一个希望不断努力而散发的光芒。
左卿月一面说,一面挑拣着身旁案上的蜜饯。
天机阁长老本是背对着左卿月,听了她这一番话,缓缓转过身,全面地打量着左卿月,喃喃道:“长得挺标致的,也还算真心。”
左卿月慢悠悠地咀嚼着蜜饯,甜味从口腔中散开,她觉得这蜜饯的味道很是熟悉,吃得津津有味,一抬头,却发觉一道目光盯着她,正是看台上主座的顾苹末。她逐渐停止了咀嚼,她瞧见顾苹末正笑意盈盈地盯着她,果断放下了那些蜜饯,不肯再动一口,端坐着观察着各个门派的弟子,也不敢再多瞟顾苹末一眼。
傅九曜前一天抽到的是七十五,暂时轮不到他,他应卯结束后,即刻回到了亭子,先是向天机阁长老行了礼。
长老微微点头,挥了挥手,道:“只要不耽误了正事,想做什么就去吧。”
傅九曜眉尾一挑,虽甚是惊诧,但仍保持冷静,鞠了个躬,与左卿月并排跪坐,轻声问道:“你刚才和长老聊了什么?”
“他就问我,觉得你能不能赢。”左卿月见他来了,不自觉懒散了起来,叉开腿,往后仰,用手撑着,颇为惬意地感受轻风的吹拂。
傅九曜凝视着她,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拿魁首实在勉强。”左卿月如实回答道。
傅九曜敲了她的脑袋,道:“臭丫头,昨天喝醉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我能赢,现在怎么又变了卦?”
左卿月盘好了腿,一手撑着脸颊,凝视着傅九曜,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你们名门正派就是太拘泥于招式,遇到稍微强一点的,你就很容易自乱阵脚,你灵力虽强,可英雄大会,哪个门派不是挑着自家最好的来得?”
“阿月还真是高瞻远瞩。”
左卿月认真地盯着他,难道一本正经地说道:“傅九曜,强者之战,一毫之差便会一败涂地,你太固执于招数,在生死之战中会倒大霉的。”
“小丫头这话有远见。九曜,这话你可得记在心里。。”
天机阁长老不禁连连点头,目光赞赏地打量着左卿月。
“算不上远见,不过是家中长辈时常如此教导罢了。”
左卿月正要接着说话,傅九曜拿着个蜜饯就要递给她,左卿月猛地皱眉,道,“不吃。”
“你不是喜欢吃酸甜的蜜饯吗?”傅九曜将手收了回去。
左卿月的余光瞥到一个身影,朝着傅九曜眨了眨眼示意。
可早已来不及了,顾苹末已然到了亭子,笑道:“卿月。”
傅九曜起身,掸了掸衣袖,将左卿月护在了身后,道:“顾兄,这是我天机阁的客人。”
顾苹末盯着傅九曜,深呼吸了一下,将自己满腔的怒气压抑着,随后略过了傅九曜,笑意盈盈地道:“卿月。”
“顾兄,她并不是……”傅九曜身子一横,将左卿月挡得严严实实。
“够了!我跟卿月认识十余年,你觉得我会认错吗?”顾苹末的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那种柔光,多了凛冽,道,“那晚也是你吧?我一听就知是卿月,她不肯认我,我便留了心眼,果然跟你有关系,是不是你对她用了什么邪魔咒蛊?”
刚说罢,周遭的人全都注视着此处的骚动。
左卿月也感受到了旁人如炬般炙热的目光正盯着傅九曜,她不想太引人注意,而且这一闹可能会连累傅九曜的名声,遂叹了口气,从傅九曜身后走了出来,道:“苹末哥,是我的问题,跟傅九曜无关。”
顾苹末瞧着左卿月的身影,又笑得满面春风,正想伸手去牵左卿月,道:“卿月。”
“我跟苹末哥聊会儿,你可要好好比,可别一开始就输了,”左卿月却是转过身去,避开了顾苹末的手,拍了拍傅九曜的肩膀,笑着凝视着他的眼睛,又发觉他眼神中有落寞的灰色,又道,“我很快回来。”
傅九曜点头,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左卿月与顾苹末离开。
顾苹末带着左卿月到了一处厢房,本是准备给比武过程中意外受伤的弟子来疗伤用的。
他令人准备了许多蜜饯,将左卿月按在椅子上,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手边,问道:“卿月,这三年你和左爷爷去哪里了?过得可好?”
“这我不方便说,不过你放心,我和阿爷过得挺滋润的。唔……苹末哥,虽是有些迟了,不过还是恭喜你金榜题名,如愿当上了大官。”左卿月心中暗暗地补了一句:虽然你也在暗地里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早已背离了年少的抱负。
“是跟傅九曜在一起吗?那日他说你是他的娘子……”顾苹末没有回应左卿月的贺喜,自顾自地问道。
左卿月摇头否认道,“没有,我们也是前不久才见着的。”
“那为什么要跟他住一个屋?”
左卿月喝了杯茶,差点噎到,解释道:“你调查我?”
“我这是关心你。”
左卿月盯着顾苹末,渐渐地觉得自己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怕他调查到莫归远身上,只得扯谎道:“我初到京都,身无分文,他毕竟也是跟着门派来的,身上没什么钱,所以只能勉强挤在一处了。不过,他把床留给我睡,自己天天睡在那硬梆梆的榻上。”
“你这般,这般是置你的名声于不顾呀!你若窘迫,那天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肯认我?不肯同我说?我不比他可靠吗?”顾苹末咄咄逼人地问道。
左卿月一挑眉,显然不耐烦了,暗自腹诽:苹末哥真是十年如一日,只不过做了那些事儿后,这逼问人的功夫倒是强了不少,不去找他果然是对的。
“苹末哥,我和他又不是睡在一张床上,隔了好几个屏风,他不过是怕我被玄武门的人寻仇,才执意要跟我住在一屋。再说了,傅九曜他……”
“卿月,你听我的,跟我回府去住,不要再整日跟傅九曜厮混了,”顾苹末打断了她的话,握住了左卿月的手,几近病态地道,“卿月,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带你回府,傅九曜他们这种修炼之人日日与魔物、魔宗交手,自己的命都悬在刀尖上,你跟着他实在是不安全。跟我回府,过段时日,我再把左神医也接过来……”
左卿月一把抽出了手,喊道:“苹末哥!我长大了,我自己清楚我在做什么。”
“反正,我这段时间都会跟着傅九曜一起,英雄大会结束后,我也会离开京都。”左卿月凝视着顾苹末的目光,见他的目光逐渐落寞,不免也觉得心中酸楚。
“为什么?”顾苹末握紧了拳头,道:“卿月,你为何总是不好好待在我身边呢?”
“苹末哥,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老是想着把我拴在你身边?我都多大了,”左卿月无奈极了,顾念情分,语气逐渐平静,弱弱地问道,“那个,顾伯伯身体如何?”
“父亲身体硬朗得很,只是总不习惯被人服侍的生活,我便在家中辟了一个小菜园让他消遣,”顾苹末也冷静了下来,坐在左卿月对面,道,“我同父亲说见到你了,他说,你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家做的蜜饯了,所以我今天带来给你尝尝。”
“不过是故意试探我罢了。”左卿月垂头轻声吐槽道。
顾苹末接着说道:“父亲很想见你。”
“嗯,那我过几日去府上拜访一下顾伯伯吧。”左卿月抬起头强笑着回答。
顾苹末目光如炬地盯着左卿月,道:“卿月,你就不想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
“啊?这还用问吗?哈哈,苹末哥,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官服在身,衣食住行自不必担忧,且还是个俊俏的状元郎,定然有不少贵女想嫁给你,而且前几日我才瞧见你同心仪的女子相会,你说你又不用担心钱,又不担心姻缘的,日子可比我滋润多了。”左卿月拿了几个蜜饯,塞进了嘴里。
“什么跟女子相会?”
好巧不巧,话音刚落,一个女子冲进屋来。
“你瞧,这不来了?”左卿月捂嘴偷笑,观察着那女子。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打装,持着剑,额上有汗,不过身上的味道是浓重的胭脂香,她张大了眼睛盯着顾苹末,随后用一种敌意的目光打量着左卿月,道:“苹末,你在此作甚?此女又是何人?”
顾苹末已然挺直了身板,将左卿月挡在了身后,可左卿月偏像个好奇的猫,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观察着眼前的女子,顾苹末只恭敬道:“郡主安康。”
“苹末,本郡主在问你,她是谁?”女子不依不饶地问道。
左卿月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子是清乐郡主,她也参加了此次的英雄大会,且她的实力属中等偏上,虽够不到前十,总归三四十是有的,所以左卿月还算是有一点点印象,而且莫归远打听到这位郡主不少事。
“郡主来此,想必是受伤了吧?下官这便请御医来给您瞧瞧。”
顾苹末正要牵着左卿月出门,那清乐郡主却伸手一拦,道:“苹末,你不交代清楚别想走。”
左卿月这才想起了,她那日去找莫归远的时候,偶然间提起了这个清乐郡主。
莫归远打探到这个清乐郡主喜欢前些年高中的状元郎,可惜那位状元郎就是不肯娶那位郡主,郡主虽为他做了不少丢脸的事儿,可那状元郎就是无动于衷。据说,有好几个官员家的千金,因着爱慕这状元郎或是同这状元郎有过接触,无一都这疯魔郡主给暗地里给教训,只知道后来这几位千金痴的痴、疯的疯。
当时提及的时候,左卿月只当是个八卦听了,却未想到那八卦的主角之一竟是顾苹末。
她打量着顾苹末的眼神,却被清乐郡主瞧见,误会为是崇拜的目光,猛地抽出剑,怒气冲冲地指着左卿月,问着顾苹末,道:“苹末,难不成你所言的心上人是她?”
顾苹末无声。
那郡主眼见,便是他认可了,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何本事能让你记挂了那么久!”
“欸,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跟苹末哥清白的很。”左卿月探出头来。
顾苹末道:“郡主,此乃下官的私事,请郡主不要干涉。”
清乐郡主握紧拳头,道,“苹末,我是打从心底里喜欢你,所以哪怕知道你喜欢旁的女子,我也不会跟你计较的。你说你要等她,若是一个死人,我认了,我本想着就算你是块石头,早晚也会被我捂热。可若是活着,就不一样了……”
“下官多谢郡主垂青,磐石无转移,不过是因郡主并非下官心头的蒲苇罢了。”
清乐郡主咬了下唇,道:“你永远这样,不冷不热的模样!苹末,你的夫人、你的妻子,只能是我,不能是旁人。旁的女子,便是要入你顾家,也是能是个下贱的妾!”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别以为你是郡主我就不敢打你啊!”左卿月撸起袖子。
那郡主气急,剑直劈向左卿月,道: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苹末挂念那么多年!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顾苹末深知这些贵家子弟杀个草民,不过如同捏死蝼蚁般,便即刻上前挡在了左卿月的身前。
可那郡主一脸愤恨道:“苹末,你可知,你越是护她,我越不会放过她!你莫要忘了那日与你相会的李家千金,是何下场!”
她眼瞧着顾苹末死死护着左卿月,气上心头,咬咬牙,一脚猛踢顾苹末的小腿。
顾苹末虽也上山打猎,身体健壮,可与这些有着深厚灵力的人终究有差别,也被踹得站不住身子。直到清乐郡主一掌击向他的胸膛,连退了好几步,重重地撞在了门上,顺着瘫在了地上。
清乐郡主眼中闪出心疼的目光,却还不忘上前抓住左卿月的肩膀,剑直砍向她的脖子。
左卿月一个闪躲,即刻冲出了门,睁大了双眼,惊得很:归远哥说得对,这疯魔郡主还真的惹不得。
顾苹末见清乐郡主还提着剑追赶着左卿月,心中很是担忧,随即追了上去。
且说左卿月天生路痴,跑着跑着,前方已经没有路,只有一片偌大的湖,她见那清乐郡主大概是有至死方休的念头,只得飞身至湖上,踮着脚尖。
“贱民!我便知道你有灵力在身,修得一身狐媚功夫,好来魅惑苹末!”清乐郡主咬着牙,几步脚尖点水飞向左卿月。
归远哥说的没错,这位郡主真是个疯的。
左卿月想起了莫归远同她说的,“你最好别惹上她,她可是个疯的,为了那个状元郎杀了六七个女子了,是故这位状元郎至今尚未婚配。”
左卿月周身灵力波动,身子悬在半空中,掌中波光流动,手中结印,一张弓落在她的手上。
清乐郡主惊愕了片刻,心想:看来不能小瞧了这贱民!
同时,左卿月已然将弓弦拉开,那一支萦绕着光的箭直冲向清乐郡主。
清乐郡主躲闪了几次,寻找着机会近左卿月的身。
左卿月明知她在寻找机会近身,可还是几次未拉满弦,毕竟若真的伤到清乐郡主,她自己倒是能脚底抹油溜了,可苹末哥跑不了啊,这责任他担不起吧。顾及至此,她也不好使出全力。
她眼见清乐郡主身形闪躲着已然靠近,却也丝毫不慌张,就在清乐郡主的剑要劈向她的脑袋那一刻,左卿月身子往后一倾,脚尖点水,待她站直后,她手中的弓已然消散成光芒,汇聚成了一把弯刀。
左卿月随之掏出腰间那另一把弯刀,一把格挡住了清乐郡主的剑,另一手将弯刀猛地、带着深厚灵力挥向清乐郡主的剑。
而清乐郡主的剑霎那间断成两段,一截掉落在了湖中,好似那清乐郡主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左卿月见她分了心,即刻飞身向湖边而去,发现不远处一瘸一拐跑来的顾苹末,便小跑上前,扶住顾苹末的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担忧道:“苹末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呢?”
左卿月一抬眼,道:“我没事。苹末哥,你的腿……”
“没事。”顾苹末执拗站起来,却吸了口冷气。
“没事才怪。”
她环视了一圈,将顾苹末按在了草丛上,半跪着将他的裤腿卷起,只见已是泛紫,左卿月手中凝了道光,那些光芒像是被顾苹末吸收了,只见那泛紫的部位逐渐恢复到正常的肤色,顾苹末也觉得自己全身流淌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而左卿月正忙着帮他疗伤,未发觉顾苹末那柔情似水的目光,以及顾苹末记忆长河中,与左卿月的每一点过往闪烁着光,再度牵动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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