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如此起因(2/2)
胡氏抓了尤大牛,以其性命要挟尤妈妈在韩潇潇的饭菜里下寒石散。寒石散性凉、致幻,寻常人长期服用都会致死,更何况是怀有身孕的妇人。尤妈妈犹豫了一晚,儿子的命与大小姐的命相较下,她选了自己儿子的命。
一个半月而已,府里的下人都道韩潇潇疯了,不是在廊下自言自语,就是绞发绞料子。林七言作为嫡子长孙,送去了老夫人那里。六月流火,闷了几日的天空终于密布乌云。大雨倾盆的夜晚,韩潇潇突然清醒,求着唯一留守在院里的尤妈妈去找林七言。
尤妈妈心有愧疚,去求了半日才抱来刚满六岁的林七言。林七言懂事,看着韩潇潇的样子便知自己母亲有话要说。林七言不顾身边奶嬷嬷的反对,将所有人赶出房中,独自留下陪伴韩潇潇。那夜电闪雷鸣,天界宛若破了口子,天河倒灌而下,淹没了江南数万人的家园,也将西北战士鲜血洗刷干净。
雨声淹没了私语,掩盖了韩潇潇竭尽全力的嘶喊。天蒙蒙亮时,房门开了。六岁的林七言生疏地抱着浑身染血的婴儿走了出来。尤妈妈等人进屋时,韩潇潇已身死魂消。房中血气浓郁,韩潇潇自知无人会帮她产子,她便亲自剖腹取子,以自己的残命换取孩子的一线生机。
林七言亲眼看着母亲的决绝,一夜间便长了不少。抱着这个才出生的妹妹,带着韩潇潇院里仅存的婆子去向老夫人讨来云柳阁,不顾他人妄议,坚持抚养妹妹,取名诺儿,意为“一诺千金”。诺,是林七言对韩潇潇立下的誓言。
六岁的林七言自韩潇潇白事后,不论去哪儿都带着林诺儿。秋山猎场、国子监、太子府、和安堂……有林七言的地方必然可以看到一个粉面玉容的女娃娃,哪怕被其他人嗤笑,被他人议论,林七言从未松开过林诺儿的手。
转眼便是七年,林七言一篇《国策》在文人圈里掀起波涛。其言:“民重君轻,必国强军盛;民贱重君,则小人横道,佞臣霸政,国乱军散。君王生而为社稷,活而当为民……”先帝闻得此篇,赞林建之一句:“此子不凡,未来可期。”
林建之接了圣言,面上却无欣慰。胡氏幼子已有两岁,比起林七言对林府的疏离,林建之更喜欢林九格同自己的亲昵。是年八月夜,林七言独自外出,将林诺儿托付外祖家下属的良家良景天看顾,五日未归。五日后,林七言接回林诺儿,面上已带上一片铁青。十日后,良景天接到泛州外祖家书信,前往泛州一月才归。
林七言带林诺儿回云柳阁后,林建之在外以大价雇来身手较好的护卫,看护寻文斋。第二日,胡氏再度给尤妈妈传来口信,以云柳阁一封信换十里田地。尤妈妈想到庄子上的尤大牛,常年的面朝黄土,一到冬日粮食便不够一家过活。一夜时间,尤妈妈同胡氏签下文契。
林七言身为太子伴读,每日清晨就要出府前往太子处。林诺儿年岁虽大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林七言从不将她单独留在院里,这便是尤妈妈的机会。云柳阁中,除了尤妈妈是韩潇潇身边的老人外,其余人皆是林七言亲自挑选的,对他忠心不二。
尤妈妈见林七言出了门,以林诺儿掉了耳坠为由支开丫鬟小厮,独自在林七言住所内翻找一遍。果然,在林七言一本书内翻出三封信。
一封为家书,是林七言早年写给韩小公爷的;一封为私信,是工部侍郎李家给林建之的,内容为感谢林建之提供韩家布防图一事,赠与一颗龙眼夜明珠珠;一封为公函,是兵部给林建之的回函,大意为驻兵数、地点以及所需粮草数量……
尤妈妈并非目不识丁的人,要不然也当不了一院管事。粗粗扫了一眼这三封信,心下就已猜到护国公的死与林建之脱不了干系。可护国公府已覆灭多年,为护国公府复仇远比不上让自己儿孙吃饱来的重要。尤妈妈深知胡氏与林建之不会放过自己,却还是用这三封信换取庞文庄地契。随后,狭带包袱,连夜出逃。
只是尤妈妈才躲了两日,就闻得林七言死讯。心下一狠,杀了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乞丐婆子,交换衣物,行乞出逃。胡氏为堵尤大牛的嘴,真就将庞文庄过到其名下。尤妈妈逃至庞文庄时,尤大牛已住进大宅了。尤妈妈自此改名换姓,极少出门。
林诺儿泪珠连连,“你当真不知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尤妈妈举三指向天,“老奴只知大少爷的死同那三封信有关,可到底是谁下的手,老奴真的不知。老奴所言,若有一句欺瞒,天劈雷轰,一家老小皆不得好死。”
林诺儿看着良景天,没有再问。紧抓着胸口的衣裳,起身而出。良景天几度伸手去扶身形不算稳的人儿,可都被春雨拦下。春雨朝良景天摇了摇头,沉声问了句:“姑娘想怎么处理他们?”
尤妈妈伏地,见林诺儿未言,连忙求饶,“老奴所知都已告知姑娘,求姑娘高抬贵手放过老奴一家老小!老奴身死无怨,都是老奴做下的与他们无关啊!”
林诺儿步子一顿,回眸看着良景天,“景天哥哥,你看着办吧!”说罢,推门而出。门外,天色已蒙蒙亮起。林诺儿看着隐去一半的月牙,一口心头血喷出,身子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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