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浑身湿哒哒的流浪小奶猫廊芜(1/2)
仙人下山,只为寻弟,花亦侬虽也感觉得到其中的凶险,但不得不去,这么想着,花亦侬就将自己收拾的小包袱背在了身上。那包袱里有一套换洗的衣物,几两碎银,一个荷包。衣物是拿来替换的,此经一去,谁知道会有什么打打杀杀,万一沾染上血啊之类的,好歹有个替换,花亦侬极是看不惯以往那些仙人一身衣服走天下的架势,好像那衣服有什么法术不得丢失不得清洗一般。而那碎银子呢,是为裹腹所用,下了半山腰他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了,虽然仙体不至于殒命,但总归会饿会渴,吃喝拉撒还要遵守人间秩序。那荷包呢,里面装了一部分从绿槐那里薅来的树叶子,花亦侬将那救命的玩意分了两个荷包,一个放在包袱里一个贴身带着,想着就算是有个争斗,丢了一个还有一个,这可是万万不能没有的,若是没了,当真碰上需要救命的事,那就要作难了。
收拾好一些,花亦侬又给家里的花花草草喂了一遍水,叮嘱家门口的老枯树好好看家,人也就想着要动身了。动身之前,山间起了风,狂风大作,风雨交加,花亦侬就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是他等不及了,一想到那两个丢人的崽子,花亦侬就恨不得直接提回来将他们吊在房梁上,狠狠的骂他们个三天三夜。
花亦侬下山的时候,雨下得正急,风也刮得猛烈,山中的飞禽走兽有心无力,人人都躲在家里看他,没一个敢出来送他,恐这雨里风里含了老天爷其他指示,冒冒失失违了它老人家的圣意,降罪自己,得不偿失。
花亦侬在行至半山腰,法力即将全失之际,被一个老者的声音拦了住。这老者,花亦侬认识,正是这禺山的土地公,土地公不高,就跟所有的土地公一样,矮小且驼背,跟在土地公身后的是他的妻子,土地婆,两个人镇守禺山已有数年,但具体多少年,依然数不清了,花亦侬只知道,他们是先他而来,但也不敢自称是这山里的“主人”,因为绿槐是最年长的,而且绿槐脾气不好,土地公土地婆小心谨慎,虽然位列仙籍,但属末流,也就不敢跟绿槐造次。但绿槐这物,一不能动弹,二嫌土地主人这名号土气,也不愿称主,所以若要认真计算,这禺山是没有主人的,大家和谐共处,共同有一处地方安身罢了。
土地公望着花亦侬就觉得仙人此去凶多吉少,这幻化村早已沸沸扬扬,就等着仙人自投罗网了。花亦侬虽然已入仙籍,但好歹也曾是个人类,只要是人,就都读过那么几本子书,再加上修行在此无所事事,教养弟弟看的书就更是多了一些,听土地公如此用词,花亦侬心里惆怅起来,想着,话倒也不用说的这么不吉利。
可话虽然不吉利,但土地公办的事倒是很合花亦侬的意,只见土地公一边在自己的破衣烂衫里摸索一边说“仙人此去,必然少不了跟人打打杀杀,听说那幻化村里多是穷凶极恶之徒,仙人还需有个防身的物件。”花亦侬觑眼看他,心里想着,这倒是正事,花亦侬也想拿个物件来着,可惜他那佩剑,在入仙籍之后就直接沉了湖,此后禺山太平再无纷争,这武器自然是用不上的,所以花亦侬也没在家寻到个合适的东西。现在听土地公一说,花亦侬期待起来,但随着土地公从那碎布袋子里掏出一根还没花亦侬小手指长的树杈子,花亦侬就失了望,心里想着我这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土地公将那树杈子拿在手中,轻轻一抖,就变成了一个大的树杈子,花亦侬说了句这东西倒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想来想去,花亦侬想起来了,曾还是人时,他家隔壁邻居摔断了腿,就总是在腋下拄着这么一个东西。
花亦侬抬头望天,觉得这着实有点过分。土地公看他那仰天长叹的模样,就连忙解释着“仙人莫要恼怒,这看着是普通的东西,可也不是普通的东西,这是绿槐身上的。”
花亦侬低头就问“你怎么知道她叫绿槐?”
土地公一愣,嘿嘿笑着,说“这山中谁人不知道,那‘树’被您的胞弟取了绿槐这个名号?”花亦侬想着也是,花半侬往外倒腾山货,多半也有这土地公的助力,要没他帮着,那小兔崽子怎么可能办得到呢,只要跟花半侬相熟的人,谁人不知道他给那树起了名字,起了名字就是我的,这就是花半侬打的主意。
花亦侬接了那树杈子又问“你怎么从绿槐那得来的?”花亦侬心想,取个树叶子绿槐都差点抽他,这土地是怎么从绿槐身上得了这跟骨血一样金贵的分枝呢。
土地又是嘿嘿一笑说“那时候仙人还没来,绿槐比这还要小上许多。”花亦侬哦了一声,想着,原来绿槐年少时也是受过欺负的。
虽然是绿槐身上的物件,但因为得来的时候绿槐还小,这物件就显得平平无奇没什么大的用处,但土地一番好意,花亦侬就不想让他落空,也就趁着自个还有点法术,赶紧施了法,将它变成了一头尖的木棍子。花亦侬将棍子在地上戳了戳,觉得倒也不错,好歹下山能当个借力,万一遇上贼人还能敲几棍子。
见他收了这礼,土地婆才终于开了口,说“仙人此去,定会路过山脚下一处庙宇,那庙宇里有只流浪奶猫,不知道仙人是不是能做个人情帮着我老婆子劝说劝说,让她跟了我归家,也好让我闲暇时有个乐子。”花亦侬不解,想着若是想养个猫,这人间的猫儿多得是,随便抱一只便是,为什么非要这庙宇的流浪奶猫?
土地婆又解释着说“那猫啊,待这庙宇也已百年,是个早死的冤魂,但不肯离去,每日夜里都在庙里叫唤,叫的人心碎难捱,我也试过多次想要收她,好歹比那平常野猫能多活些日子,可她偏不,偏说要等着有缘人。一个流浪奶猫,还是早死的,哪有什么有缘人。”花亦侬脑中一停,想着倒是一只有点追求的野猫。
应允了土地夫妇,花亦侬就当真往前迈了一步,一步之后又退了回来,想着没了术法还是得打把伞,凡人肉体确实没什么优势。就这样,花亦侬在半山腰失了术法,拄着木棍,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山。
行至土地说的庙宇,花亦侬全身已是湿了大半,就连那包袱都染了雨渍。庙宇门开着,里面被狂风吹得杂草乱飞,屋顶也破了几个大洞,地面水渍堆积形成水洼,隔了几米一处,隔了几米又一处。花亦侬站在屋檐下,往里张望,也没看到土地婆说的野猫,花亦侬甚至还学着猫的声音叫了两声,也没回应,花亦侬心想应该是被这大风大雨吓得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
雨没个停的意思,风也没个止的意思,花亦侬想着在进幻化村之前歇歇脚,这么想了,花亦侬就进了庙宇,将门关上,并插上了插销,风虽不满意,但刮了几下终归是没有刮开。
花亦侬挑了一处还算干燥的地方,收了一些杂草,倚了柱子就想歇息,等闭了眼,没过片刻,就觉得身下一片潮湿,睁眼就见自己身下竟起了水渍,花亦侬心里嘀咕,想着这莫不是刚刚身上留的积水?这么想着,花亦侬又把身上的外衣脱了,挤了挤水,从新穿回身上,换了一出赶紧的地方,继续闭了眼,可没一会儿,身下的水渍又流了出来。
花亦侬察觉不对劲,就对着空中说了句“休要胡闹。”此话刚出,空中就传来了小女孩子的笑声,呵呵,呵呵,花亦侬循声望去,也只见地上多了几处猫的爪印,爪印带水,想必刚才身下的水渍也出在她这里。
少倾,庙宇门的插销颤颤悠悠地慢慢地滑出了洞,掉在了地上,庙门大开,风又吹了进来,雨也飘了进来,花亦侬又是叹了一口气,想着这到底是什么日子,竟然连躲个风雨都不行,这怪谁呢,怪那两个如花似玉但欠揍的弟弟。
花亦侬正在恼着,庙门之上出现一个少女,少女一看就伶俐聪慧,但满脸天真,只顾着睁大眼睛看着花亦侬。大眼瞪小眼,花亦侬问“你就是土地婆说的野猫?”
少女仔细琢磨,想着这词倒也没错,就喵的一声,点了点头。遇上竟如此容易,花亦侬就喘了口气,说“你为什么不跟了土地婆去,好歹跟个神仙,不用风吹雨淋忍饥挨饿。”
少女将坐姿改为爬姿,趴在门框上说“我在等人。”
“等谁?”
“阿母说,等有缘人接我回家。”少女一边踢着双脚一边托起了腮,然后问“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仙人?”花亦侬点头,暗暗琢磨,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仙人,但我确实是个仙人。
少女又问“可是,仙人不都是冷若冰箱,一脸无奈的吗?你一点也不像个仙人。”
花亦侬又是找了个柱子倚着坐下,说“人有千面,仙有千种,恰好我就不是那冷若冰箱的类型。”
少女突地隐了身形,再现就已经蹲在了花亦侬身边,然后问“你为什么靠着柱子,仙人不是都盘着腿的吗?”
花亦侬闭上眼睛,回“那样坐着累。”花亦侬闭眼没一会儿就又觉出身下潮湿,睁眼就见靠近了的少女浑身都在淌水。
花亦侬眼带困惑,少女就挥了挥手,说“不要在意,我是在雨里死的,所以一直是这个样子。”死于雨中,就连魂魄也被雨缠了身,无论在哪,都湿哒哒的,怎么也甩不掉,只能习惯着了。
花亦侬挪挪身子,不想让这水渍离自己太近,可他刚一移动,少女又移了过来。少女蹲在他面前,抬着头看他,然后问“你是来找小六、小九的吗?”
花亦侬睁开眼,语带惊奇地问“你知道他们?”
少女点点头,说“嗯,他们进村之前,也来了这里。”
“来劝你跟了土地公婆?”
少女摇摇头说“不是,来打听幻化村的规矩。”
“规矩?”花亦侬脑中疑云顿生,觉得听少女这意思,那两个弟弟是故意进村的?
少女依然天真,竟用前爪扒了花亦侬的胳膊,凑近了他的脸说“嗯,幻化村是有规矩的,可我只知道一个。”
少女手把上去,花亦侬的衣袖就湿了,花亦侬将她的手拿开,继续挪了挪。少女脸上不悦,问“仙人真是不如小六小九,他们还跟我玩呢。”
花亦侬敷衍了一句“我不喜欢湿乎乎的。”
少女撅起嘴巴,说“我也不想这样子啊,我死的时候啊,风急雨急的,跟今天差不多,我阿母说,只要我在这里喵喵喵地叫,被人听了去,就肯定有人来收养我,可惜根本没有嘛。”
“那你为何不跟土地公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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