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逐秦(1/2)
八万里秦川腹地,秦都,咸阳。
自四十年前,秦王政祭告太庙,大兴兵戈,二十年间,灭六国,诛百家,天下已尽入秦手。
秦国横扫六合,势吞八荒,创千古之未有,已有天下一统之势。秦王政纳宰相李斯谏,以王号不足以显其业,乃取三皇之皇,五帝之帝,并称皇帝,以建元为年号,称始皇帝。
战神白起,尽取六国百家圣地二百七十六处,并入咸阳,以周天指数,合成三百六十宫,每宫皆有大能镇守,再加上驻守咸阳四营十六门的六百万百战甲兵,端的是将整个咸阳城打造成世人不可窥视的天下雄都。
然遍观整座天下,秦王朝却未必如秦都咸阳一般牢不可破。
其时,天下民心向背,皆不在秦。
六国虽灭,然六国旧民,心念故国,六国将帅,亦在伺机而动;百家虽败,然精气仍在,传承未绝,犹在磨砺爪牙;再加上四圣地,一直以来,态度暧昧,立场不明,这整座天下仍远未至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
九万里渭河穿城而过,无垠水面上,波涛翻涌,千雪叠嶂,万珠溅落;天空中,黑云低垂,遮掩天幕,大有催城之势;城楼上,狂风席卷,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万余秦兵,持戈静立,万道银芒交错,让人几乎不敢逼视。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剑光突然划破天宇,以惊雷之势,直迫咸阳而去。
那剑光初时只有一点银芒,待来到咸阳城前,却已有开天之势,如一把天成的利刃,遮天蔽日,直欲将雄都咸阳一斩为二。
那守城的将领双眼瞳孔顿时为之一缩,只看那来剑的声势,他就知道凭这城楼上的万余秦兵,根本就无可阻拦,当下他就怒吼一声:“开护国大阵。”
随着这一声令下,咸阳三百六十宫,顿时泛起一道道夺目的光华,沿着地脉游走,只是瞬间,整座咸阳城,便被一道透明色的光幕所笼罩。
咸阳三百六十宫,除去秦王朝以举国之力建造的八十四宫之外,皆是来自于六国百家的王殿圣宫,本身皆有神异之处,再加上秦皇收拢天下绝顶大能镇守,三百六十宫以周天指数汇聚而成的护国大阵,磨灭了不知多少豪杰之士。
然而那光幕与剑芒甫一交错,便如同泡沫一般破灭。剑光愈胜,携风雷,动九霄,仅是声势,便教城楼之上半数甲士身形爆碎。
城楼上的守将顿时色变,失声道:“虚空境!”
就在这时,华阳宫内,一声冷哼传来。
那声音的主人,初闻尚在百里之外,“哼”声未止,却已经出现在城楼之上。
那男子满头青丝,只是简单地用草绳束起,相貌俊朗,身形雄伟,剑眉之下,一双眼眸,冷冽如寒水,衣阙翻飞,白衣胜雪,面对那恐怖的剑芒,男子冷笑一声,顿时腾空而起,只一只手而已,便擎住那滔天的剑芒。
巨大的剑芒,阴影笼罩半个秦都咸阳,男子在那剑芒之下,微渺如蚂蚁,却只用单手,便教那剑芒不得寸进。
男子右掌猛地一握,那剑芒顿时便如幻影一般,消逝在天地之间。
男子收回右掌,负手立于虚空,眼神飘向远方,淡然道:“轩辕丘,今时亦要反了吗?”
一青衣老者,脚踏虚空,慢步走来:“老夫还记得,陛下当年在稷下学宫求学之时,何等少年壮勇,意气风发。自登基以来,灭六国,诛百家,统一六合宇内,亦不负千古一帝。陛下若为万世万民谋,要我轩辕丘道统,只需一道敕令,我轩辕丘又岂敢不从?然陛下今因一己私利,欲灭天下道统,为赢氏万载基业,欲亡天下修士,断我九州根基,轩辕丘虽为世外之地,却也不得不为天下而战。”
那男子闻言,眼神顿时迷茫,但转瞬便回复清明:“我信陛下。念及往日情分,公孙家主若此时退走,我不与你为难。”
公孙无梦淡笑道:“陛下欲灭天下道统,九州虽大,老夫又有何处可退?”
那男子眉头紧锁,轻叹道:“轩辕家学,横断古今,以家主的修为,我亦需全力应对。公孙家主亦当知我的功法,一旦交手,我断然无法留手,你当真不退?”
公孙无梦嗤笑道:“战神白起,好大的名头,老夫正要见识战神的绝学。”
白起心知公孙无梦是在以言语激他,不要留手,心中不由长叹一声。他明白,修为能够达到虚空境的绝顶大能,哪一个不是心志坚定之辈,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可以劝服的。
沉默半晌,白起方才开口:“公孙家主死后,我会将你安葬在渭水之侧,我信陛下绝不会负天下人。”
公孙无梦哈哈一笑:“黄口小辈,好大的口气,接我一剑。”
剑芒及面,白起束发的草绳顿时折断,未落地已化为飞灰。
白起满头青丝乱舞,眼眸中一片血红,草绳束的是白起的发,锁的却是白起体内的魔。
白起一拳挥出,银芒爆碎。
紧接着,自他的体内冲出一片血海,将整片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白起灭六国,诛百家,死在他屠刀下的圣灵何止亿万,其中半数亡魂,皆被其封入体内血海,其戾气之盛,当世绝不做第二人想。
公孙无梦身处血海之中,数不清的亡魂,围绕在他身周,或狰狞咆哮,或凄婉低诉,饶是公孙无梦道心坚如磐石,心神也是瞬间为之摇曳。
就在这时,白起低吼一声,悍然出手,一拳朝着公孙无梦的头颅打来。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阵低喝:“禁奸未萌!”
随着这一声低喝,无边血海顿时如潮水一般退却,重新封入白起体内,白起的眼神也重复清明。
白起望着不远处的黑衣男子,眼神顿时为之一凝,法家家主韩非子,亦是到了。
白起双手虚抱身前,躬身一揖:“白起见过道兄!”
法家与秦国的交缠,可谓由来已久。
秦国若无法家巨子商鞅变法,绝难有如今君临天下之势,而前任法家家主申不害,却也是死在秦国屠刀之下,其中恩怨情仇,很难说得清楚。
白起这一拜,乃是为秦国而拜法家,却绝非是要拜韩非子。
韩非子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坦然受之,开口道:“战神,请了!”
下一刻,白起虚空一抓,一柄长刀已然被他握在手里。
公孙无梦和韩非子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慎重之色。
白起、赵牧为方今天下两大战神,两人同以枪道驰骋沙场,称雄于世。
但世人皆知,手中持刀的白起,才是那个令六国百家为之胆寒的绝世杀神。
远处,琴音突起。
那琴声壮阔波澜,纵横激荡,犹如银汉泄地,江海倒涌。
半空之中,突然出现一条无垠大河,汹涌奔腾,犹如一条巨龙,一往无前,直接就席卷向咸阳古都。
咸阳城,兴乐宫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琴音骤起,厚重低沉,一座擎天巨山出现在虚空之上,任江河汹涌,我自岿然不动,竟是逼得那银色巨龙不能前进一步。
紧接着,一声轻叹传来:“子期兄,你不该来!”
钟子期盘坐虚空,手抚瑶琴,淡笑道:“义之所至,安敢不来?”
兴乐宫内,伯牙神色黯然:“陛下破境在即,子期如今退走还来得及!”
钟子期笑道:“陛下若非破境在即,我等六国百家的孤魂野鬼,又岂会来拼死一搏?今日若退,琴道一途,我今生都再无可能寸进。朝闻道,夕死可矣!你我肝胆相照,伯牙兄可愿成全与我?”
兴乐宫内,伯牙长叹起身,左手在桌案一拍,身形闪动之间,已是跨越百里距离,来到钟子期身前。
紧接着,一张瑶琴穿越虚空,横陈在他身前。伯牙盘坐虚空,双手抚琴,悲声道:“子期兄死后,伯牙此生再不言琴!”
高山流水觅知音!自此后,知音难觅,知己难求!
一杆长枪,破碎虚空,突然出现在咸阳城前,其气势之强,足以破九天,碎幽冥,涤荡苍茫人间。
芷阳宫内,一杆铜戟,轰碎宫门,后发先至,在间不容发之际抵住那杆长枪。但两者交击的余威,依旧轰碎城墙,将城楼上万余守军化为血雾。
铜戟尾端突然出现一只右手,紧接着一道雄武的身影出现在虚空之上。
来人握紧手中铜戟,怒吼一声,沉肩用力,那来势沛然无匹的长枪,顿时被击飞天外,眨眼间,已在百里之外,去势犹然不止,在半空中响起阵阵音爆。
就在这时,一蓝衫汉子突然出现在长枪之侧,随手一捞,那长枪已被他握在手里。长枪顿时弯起一道恐怖的弧度,发出阵阵龙吟之声,那蓝衫男子,随手一抖,长枪重复笔直,不住震颤。
蓝衫男子,长枪在手,天地都似为之一顿。那男子轻斥一声,手中长枪如闪电一般,一枪刺向铜戟。
枪戟交击之处,爆发出恐怖的能量,大地龟裂,虚空破碎,两人身形同时一晃,各自退出十里方才站定。
持铜戟的汉子叹气道:“战神既已假死脱赵,何必又来趟这趟浑水?”
赵牧笑道:“赵王无道,秦皇灭赵乃为大势,赵某虽有屠龙之力,却也不敢逆大势而为,只得假死脱生;今秦皇为一己私利,逆大势而欲灭天下道统,断九州根基,赵某又岂能不来?”
王翦摇头道:“陛下所为,必有深意,战神所言过了!”
赵牧笑道:“这就是你不如白起的原因,不破心中神,你此生再难有何能为!”
王翦闻言,心中丝毫不恼。放眼当今天下,有资格这样说他的,绝不会太多,而赵牧绝对算是其中一个。更何况,对于白起,他原本也是心服口服。
王翦笑道:“王某驽钝,只不知,道兄此生,可有希望突破虚空境?”
赵牧心如古井,淡笑道:“王将军若能多撑几招,或许,就在今日!”
随着这一句话说完,一股难言的气势从赵牧身体内弥漫开来,王翦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就在这时,一名身披银甲,手持长戈的将领,出现在王翦身边,对着赵牧微一抱拳:“蒙恬请战神赐教!”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以多打少?秦国是欺我六国百家无人吗?”
来者满首银发,苍老的面容上,沟壑密布,一双眼眸,也是浑浊不堪,然一身战意,却是丝毫不减。
“廉颇老儿,咱们两个老相好不妨好好切磋切磋!”
廉颇眼神飘向远方,嗤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司马老儿!几十年的恩怨,今日也该是了结了!”
司马错笑骂道:“临了,临了,还是老夫给你收尸,苦哉,苦哉!”
一卷经书破空而来,立于虚空之上,如一卷画卷一般徐徐展开,一股浩然正气化为一道巨大的光柱,冲散漫天铅云。
长安宫、长杨宫、兰池宫内,三道人影同时起身,身形一晃,已是来到咸阳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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