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我被迫嫁给父亲的仇敌摄政王。
这货可是个杀人如麻,吃人不放盐,冷血无情的大魔头。
说他杀人如麻,是因为他在攻入叛党封地后,屠戮数不清地平民,任凭人命在火海中翻滚哭嚎,眼也不带眨一下。
说他吃人不放盐,倒是有点玄乎,传闻先帝曾赐这家伙十二名貌美的女子做姬妾,反正进过他寝殿的女人,是没一个活着出来了。
说他冷血无情,哼,是因为天下人人皆知,这狗东西为夺王位,先后除掉了他六位成年的手足,就连染疾暴毙于寝殿的先帝都极有可能是死于他手。
可怜我母仪天下的姑姑,悲痛欲绝下随着先帝自缢身亡,但我有理由相信,九成是这魔头逼迫的。
朝中以我父亲为首,数百重臣极力拥立年幼的十二皇子继位,这才维护住我墨氏在南夏朝政中的话事权。
十二皇子任翊予是我姑姑也就是先皇后的小儿子,虽然年仅七岁,却也历经了父母双亡朝庭动荡的锥心剧变。他懂事得很,过早地承担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担负的重任,极尽藏住自己稚嫩的一面,对兽兄礼待有佳。他听从了我父亲的建议,主动授予魔头摄政大权,又赐一等功勋镇国将军之衔,赐封号为「宸」,何等以示亲厚才能一时安抚魔头篡位的欲望。
这不,那魔头再一次领兵出征,大屠北方死灰复燃的蛮族,杀了千八百万,掳回三四千车战利品,回了南夏皇宫第一件事,就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扯脱掉被血沫浸濡的铠甲,要起封赏来。
我那皇上表弟,被这件血腥物什吓得面色苍白,慌忙询问兄长想要什么封赏。
魔头仿佛就是要把事做绝,他轻飘飘地笑道:“听说墨学士的女儿不错,不如赏了臣做正妃如何?”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都知他与我父亲在立场上已是势不两立,偏要杀人诛心,是何等卑劣!
父亲在向我转述殿中情况时,回想起魔头那个笑意,不禁寒毛倒竖,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宽慰我道:“念儿不怕,爹爹不会让你嫁与这狼子,我已……”
“嫁,怎么不嫁?”我冷冷说道,一字一顿:“有这等好事,求都求不来的。”
父亲脸上现出惊异,不知我的话是什么用意,连忙又说:“你不必担心他会对我墨氏如何,为父早就准备了一名和你几分肖似的女子代你出嫁,既可解决眼下难题,又能降低狼子的防备。”
我挥了挥手,心意已决:“好好的一个姑娘,何必推入火坑?放了罢。”
父亲震怒:“难道你要我推你入这火坑?!不准!”
我看着眼圈已经泛红的父亲,平静地说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受制于他,眼下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您是打算指望您的女儿,还是指望有去无回的牺牲品?”
“可是他……,你是有什么计划?”
“相信我罢,爹爹。”
是夜,我回到闺中,遣散一众奴仆,坐在只燃了一根烛火的妆台前。
其实我没有什么计划,左右不过抱了必死的心思。
宸王任无奚,先帝的第五子,心思缜密手段残绝,他不仅出入寝居都有护卫相环,本身也是个武功绝伦之人。唯一能近身重创他的,唯有春宵时刻他身下任其摆布的女子,那么的无害,那么的出人意料,那么难得的……机会。
我只需在丹蔻中藏入致人肠穿肚烂的毒药,在他有意亲吻我时。我怕也是活不成了,但总要在临死前给他致命一击才行。
不为别的……
恍然间我再一次抚住垂于胸前的玉玦,心如刀割般的痛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与洹煦的回忆一幕幕地涌出来。
那时我爹爹尚是太子太师,常与太子表哥讲学论道,偶尔我也会偷偷溜进皇家书院玩耍,躲在窗下偷听他们讲有趣的典故。
一粒小小的青色果子砸在我脚边,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高大的银杏树上竟然蹲着一个白净净、长得很好看的少年,笑眯眯地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细密的阳光像金粉一样洒下来,枝桠间吹过飒飒声响,吹得我脸上发烫。
少年见我愣在原地,轻巧地从树上窜爬下来,拉着我躲到角落里,没多久便有两三侍女从旁经过。
脸旁传来少年压低声音地询问:“你是哪里来的丫头,竟敢躲在窗边偷听?”
不知是风或是他的吐息,撩着我鬓间的碎发拂过脸颊,痒痒的。
我抬起下巴,反驳道:“那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子,竟敢爬到树上偷听?”
说罢便回头瞪他。
或许是我语气倨傲,少年白净的脸红了一红,偏过头去轻哼道:“我是皇帝的儿子,不是什么小子。”
这是个让人意外的回答,我惊讶的“啊?”了一声,想起身看看清楚。
他又连忙道:“你别紧张,我只是……咳,罢了。”
我忒不厚道地腹诽了一番:这个少年虽然长得不错,身上的衣料可是普通得很,全身上下也没有一件说得过去的配饰。且不说和太子表哥相比较,他连我亲哥哥一半儿的排场都没有,又遑论堂堂一国皇子呢?
肯定是在吹牛皮!
少年低头打量着我,‘噗呲’一笑:“你这眼珠滴溜溜的转,在打什么鬼主意?说吧,你是哪里来的丫头。”
我有一点儿被识破的羞愤,白眼一翻便道:“我是寒香殿新晋的小宫女,一时迷了路,误打误撞到了这里,还请殿下饶奴婢一条小命。”
寒香殿不过是从爹爹口中听来的地方,如今张口即来,倒也不怕有什么破绽。
少年轻声念叨:“寒香殿么……”
他又笑眯眯地说:“今日偷听之事,我不揭发你,你也权当没有见过我,怎样?”
我从善如流:“是是是,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失笑地摇摇头,像是拿我没什么办法,如此我们便各自散开了。
回到墨府后,我发现随身的香囊竟不见了,料想当是掉在书院的那个角落了。香囊虽不贵重,却是我娘亲手缝制的,丢了也怪可惜。
不多几日,借着祈夕国宴的机会,我再一次溜开长辈们的视线,偷偷摸摸去书院寻香囊。
书院是太子专用,此刻他正在夜宴上陪侍帝后,院内虽没什么人,却也灯火通明,与天上皎洁的满月相辉,多了份宁和安静。
我绕着蜿蜒的小路躲过主道上的巡逻侍卫,辗转来到书房窗外的角落,拨弄着花花草草,却没有见到香囊的踪影。
正当我有些懊恼时,身后探头探脑的人忍不住道:“你在找什么?”
这可将我吓个激灵,几乎蹦了起来,转身一看,竟是几日前自称皇子的少年,不知在我背后蹲了多久了,下巴抵在交叠的双臂上,贼兮兮地打量着我。
我气急败坏,却也不好大吼出声,只能压着声音责备他:“是你,怎么像个鬼似的?”
他弯了弯嘴角,却从手掌中掀出一个物什,答非所问道:“是在找这个吗?”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我丢失的香囊,居然叫他捡了去,边扑过去边喊:“是我的,还我!”
他脚底一弹,人就站了起来,本来就比我高两个头,将手抬起,我更是够不到了。
他轻哼:“小骗子,诓我说是什么新晋的小宫女?”
我自然不肯落于下风,便讥讽道:“小骗子骗了大骗子,也没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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