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云祁生母(2/2)
气氛越来越深静,仿佛是走进了什么世外桃源一般,地上的花草将两人的足迹完全掩盖,竟然有种不闻来路的苍渺之感。
林间有一竹屋,并不算是多么高大,青翠的绿竹简单而质朴,人际杳然,却并废弃。
翠竹枝干顺滑,不染纤尘,伴随着云祁推门的动作,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走到院中的时候,华溪烟隐隐嗅到了香味,想着云祁带自己来的,莫非是祠堂?
果不其然,屋中那一块漆黑的灵位,印证了华溪烟的猜想。
云祁拉着华溪烟走到了灵位前边,静默良久,这才伸手从桌上又拿起了几柱香,恭恭敬敬地拜了拜,插到了案前的香炉里。
袅袅青烟萦绕,迷离了云祁清淡的眉眼。
华溪烟看着那牌匾,眨眨眼,思忖片刻也效仿云祁方才的动作,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
华溪烟和云祁并肩,跪在前边的蒲团上,良久,并未说话。
“你不问我些什么?”云祁并未看向华溪烟,那一双黝黑暗沉的凤眸在香烟的氤氲下愈发地看不真切,就连他的声音,也带着如青烟般不可追寻的飘渺恍惚。
华溪烟并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现在这个时期怎么都不像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难道要她问,云祁母亲的牌位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母亲怨恨我父亲。”华溪烟没有开口,云祁已然开始主动解惑,“她并不是怨恨我父亲对她冷落,而是怨恨我父亲保护不好自己的儿子,保护不好大哥和我。”
“当初大哥去了没多久,母亲也就病重,身体一直让人仔仔细细地调理着,但总是不见好转,一直缠绵病榻。到后来我出事,被师傅接到了通武山,再不回家一次,母亲这才受不了,撒手人寰。”云祁的声音并未有多少伤痛,像是简简单单地在陈述着别人的事情一般,但是华溪烟却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忽然间抽痛了起来。
“我接到消息的时候母亲已经离去三月有余。”云祁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羽挡住了他眼底本就不为外人所窥测的情绪,“但是等我回京的时候,已然是五年之后。”
五年,阴阳相隔,想不到离去的时候还温婉慈爱的母亲,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已然是一块冰冷的牌位,华溪烟抿唇,忽然觉得所有的言语在顷刻间都变得苍白无力,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面前这人。
饶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愿自己的丈夫纳妾吧,华溪烟想着,云祁的母亲不光要忍受这般,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长子夭折,次子离家不得返,而丈夫的妾室却有亲子陪在身边,笑语连连,这该是怎样的诛心之策?
云祁缓缓站起了身,掸了掸自己不染纤尘的袍角,迈步走到了案几之前。
忽然间,他转头看着华溪烟,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道:“知微心思细密,我早便知晓,想不到,这扇子里的名堂当真被你察觉出来了。”
华溪烟微微抿唇,眼睁睁地看着云祁展开那把空无一物的折扇,放在案几上边的蜡烛上缓缓烤着,从她这个角度望去,洁白的扇面开始有黑色的东西显现出来,一团又一团的点点黑色,应当是字迹之类的东西。
“这是当年我回家之后从我母亲的遗物里找到的东西。”云祁说着,将那扇子递给华溪烟。
拿的进了,发现洁白的扇面上果然有着清秀的自己,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写的风流韵秀,气顺娴雅,除却笔力有些许不足之外,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只是这字迹之处勾画出的内容……让华溪烟看来感觉触目惊心。
“这……”
“这是水云间巧手十七娘的蕴火缎,用特制的沉香磨书写之后,在火上炙烤,才能显露出字迹来。”云祁不慌不忙地接过了华溪烟的话,轻声解释道。
不,不是这个!华溪烟清楚地明白云祁知道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水云间的名声不是白来的,知微觉得呢?”云祁重新将扇子收入了袖中,缓声笑问。
云祁脸色本就莹白如玉,如今更是沾染了几分白的通透的感觉。世人都知,云祁温雅无双,平时都是一副唇角含笑的雅致模样,但是那笑意,从来都是唇边一个微弯的弧度,从不带有丝毫多余的神采。
但是如今,他却是确确实实在笑,华溪烟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都浸润着的笑意,波光潋滟,使得那一双瞳眸宛如一块儿发光的黑曜石,几乎是一眼,便要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但是,华溪烟却是觉得冷,从头到脚的冷。
华溪烟的视线从云祁脸上缓缓移到了那漆黑的牌位之上,厚重的颜色宛如一个女子端庄柔婉的笑意。虽然华溪烟没有见过云祁娘亲的模样,但是从云祁这里,她也能想象出该是一个怎样风华绝代的佳人。
“云祁。”华溪烟缓缓开口,忽然间也出声笑了起来,二人的笑容映在一处,一样的风华绝代,一样的刺骨冰寒,“你的杀母仇人是你的父亲,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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