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变脸(1/2)
长春宫里还在闹,宫人时时刻刻盯着,生怕一个疏忽主子就随着舅爷去了。宫墙里头的天灰蓝鸽青,瞧不出清晰明了的模样;深秋初冬,隐约起了天寒地冻的意味。
御书房的地龙已然供上了,进谏议事的臣工列队而出,遇上青衣朝服的乔维庸,无论官阶,也是亲亲热热地招呼一声乔大人。摄政大人跟前的红人,外放二年,甫一回京,不晓得什么时辰被洛央赏识,亲近的很。
乔维庸见谁都一副笑模样,亲热地回礼,转脸又对易安低声道:“哎,你瞧,第三个那胖子走起路来和干草丛里的蛤/蟆似的,哆哆嗦嗦;那一个,就往这跟儿来的,瘦皮猴一样,啧啧啧,瞧着就是怕娘子……”话没说完,又换上了一副面孔,朝着一品的瘦皮猴行礼,“唐大人,少见少见……”两个人扯着手家长里短絮叨个没完,易安觉得头疼。
这宫里行走的人向来千变万化的一张脸,尤其面前这个,不当经的功夫说不准就被摸去了高门深宅里秘辛,宫闱内晦的往事,多少个心眼都不够使的。说话的功夫,洛央自御书房偏殿出来,上了车驾一路往东街去。
乔维庸抱着肩对洛央笑道:“方才遇着老唐头,郭协的那位王妃受不着苦,闹翻了天要回娘家,被郭协软禁在府里了,非打即骂;可把老爷子心疼坏了,养大的姑娘一脚迈进了火盆,想着方要出来呢。”
洛央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淡然道:“既然如此,乔大人何解?”
乔维庸撇嘴,“这个可不好办,郭协是什么人?唐家的那个是富贵财气攥在手里都不肯放过的,如今吃亏了倒是看清楚,想走却晚了。她手里攥着郭协死脉,若不是他伤重,早把人杀了以绝后患。微臣是派人去防着了,她有没有那个命数还得是她自己的造化。”
“利用她倒是便宜些。”
“可不是的,别瞧着郭协有勇无谋的,防人之心尚可嘉奖一二。如今萧墙起火,倒是给咱们提供了方便,他自己个不争气,倒也怪不了旁人。”
东街尽头扎着刑部侍郎邓勋的府邸,清净低调,像是哪户清润的读书人家的庄子。未时刚过,车驾停到了门口,中门大开,邓勋早早领了管家立在门外相迎。人进了门,他复又跪下行礼,毕恭毕敬,入朝觐见都不曾有过的虔诚。这跟儿前的是金贵的祖宗,怠慢了一家子的命数都得交待不下去。
乔维庸一甩袖子同邓勋寒暄,“邓大人的府邸修的甚妙,清幽雅致,精妙绝伦。外头瞧着淡雅素净,进的门来又是一方天地。都说邓大人胸中有沟壑,如今细细地打量果然名不虚传,往日里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今日才得以大开眼界。”
邓勋笑,四十来岁的儒生,满面的精明。未去的儒冠倒是存了学者的清骨,张开嘴说着话一转眼就散干净了,“乔大人说的不敢当,真是折煞我了,哪里敢在洛大人面前论起学识,岂不是要羞愧而死?这府邸原就是出自一户极擅园工的大家之手,与我本是旧友,才精心布局,不想倒是入了乔大人的眼。”他转身又向洛央行礼,“可巧了,这位旧友还修了一处庄子,我家这景尚不如那一角,若是大人不嫌弃……烦请大人笑纳。”
这御前献宝,必有所图,否则他也不会来到此处。洛央但笑不语,邓勋想着这事也便是成了,投对了门路,全家人的命算是保住了。什么骨气,不比平安来得精神些,眼前的祖宗肯收,那是福气是脸面。
乔维庸笑道:“得了,邓大人的哑谜咱们也瞧清楚了,人呢,活着死了?”
“微臣这就带大人前去。”邓勋忙不迭地引路,从花厅后头往侧院进,行过的是清风拂竹的曲径通幽,看的是红枫落叶的烟波白云,方寸间的院落,别有洞天。伺候的小子瞧着贵人来,推开了门,跪下行礼,大气不敢出一声。
屋内小巧精致,垂花的雕阑,绕过去只一张黄花梨木翘头案,笔墨纸砚放的匀停。邓勋往前紧走两步,挪开了一处哥窑的落地雕花瓶,那约莫八尺来高的多宝阁徐徐地挪了个方向,露出一扇暗门来。里头迎出来一个青衣短褂的小丫鬟,挑着灯笼,大着胆子抬头,见了天上下来的仙,讷讷地险些忘了让路。
踏进门里,满满当当的药味和着血腥味,还有人哼哼唧唧的呻/吟;撩开帘子昏昏暗暗的烛火下,两个粗壮的汉子守着床榻上的人。一床破被盖得死死的,露出半张裹着药布的脸。乔维庸满脸嫌弃,挑高了眉头问:“这是庞钊?”
邓勋道一句是,示意汉子掀开被子一角,“和京畿卫的人追出了城,寻了半夜才找着他。身上令牌还在,只是伤了半张脸,左右能认得出来。倒是命大,断了条腿,受了点皮外伤。微臣想着许是对大人有用,便把人悄悄扣下了。”
乔维庸迈步瞧了瞧,床上的人笔直地挺着,听着动静艰难地拧过头来,扬着浑浊的眼睛仔细地瞧。本是木呆的傀儡,一瞧着人,沾了人间烟火突然活泛起来了,挣扎着就往三人跟前扑。两个汉子架住了,泪如雨下,呜嚷嚷地也不晓得说些什么,听不着调,又咳又喘,伤口崩开,全是血。
乔维庸不耐烦,“我说庞将军,你倒是说句完整的话也成。这么又哭又闹的耗时辰,还不如早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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