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嚣张(1/2)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唯有青灰色天地间来去的微风,透进高高挑起的半卷湘妃竹帘上,拂来轩窗前满园的清香,惊了三足青花海水纹香炉里的苏合,挪开来了些许瞧了无碍便又袅娜地往原处去了。
瞧着洛央背着个手低头看她,细细添着风流的眼睛里似乎沉着一潭深水,见不着波澜藏不了涟漪。秭姜觉得无趣便负气地扭过头去,语气不阴不阳的就带了冷锐的小钩子,“洛大人如今身居要职,威名远播,这满朝上下何人敢违抗?所以呐,这脾性也被养得愈发大了,碰不得说不得,连这么掏心掏肺的一句真话,瞧瞧瞧瞧,就得了个如蛇如蝎的眼神。”
她侧着头,柔雅的眼角微微地挑起了一个桀骜的弧度,黛眉间都躲着骄纵,脸颊上都诉着乖戾,似刀似剑,说不清是假的闹脾气还是真的耍性子,抑或是如同往常一般兴之所至和他拌两句嘴,好引得他暴跳如雷寻个热闹来看,只不过屡屡败北。
洛央得了这样的彪悍,也只剩下叹气的份。都说洛府金屋藏娇,可惜啊,这个娇儿生性恶劣到连他都要嫌弃的地步,要是哪次买了账赏个好脸色都和得了天赐大恩一般,就差伏在地上三跪九叩念一句谢主隆恩。
这话说出了口左右惹得她不高兴,平心静气听她指责,他反倒里外不是,看样子又戳到了逆鳞,甩了袖子无视他。
她心思深沉,患得患失地多了便养了一身的倒刺,遇到不称心地尖尖利利地就往外戳,不过就是抱成个团的小刺猬,红着湿漉漉的眼睛到底缩在角落不肯出来,吓人罢了。
洛央也不答话,长身玉立在暖榻旁,安静地瞧着她拿着把剪子对着满桌子的鲜花发脾气。
秭姜隐隐地只觉得他的眼光留在身上不肯挪开,这么姿仪俊俏如画似的美人挡在自己跟前,就算是日日地瞧着天天地对着如今都有些不自在。挥舞的正起劲剪刀都有些失神,茫然无措地扫了洛央一眼,又匆忙地躲开,稳了心神这才瞪大了眼睛道:“起开起开,你你你干嘛……干嘛总盯着我看,登徒子!”
洛央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原先面上的冷寂都被赶得烟消云散,生了一腔的甜腻,“微臣这不等着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微臣,臣觉得郡主肯赏脸瞪微臣便是臣之幸,心中甚喜!”她拗不过他,连这等腻死人的甜言蜜语都被他说的柔情万千,当真是满满的旖旎抽丝剥茧会剩下一颗真心?
秭姜一怔,把金晃晃的剪子给扔在了桌上,出口时却是凶巴巴的悍妇模样,“哼!矫情,竟然有你这般喜欢别人瞪的人,活该你被打。”说着话抓起一把被修理的支离破碎的花都给扔在了洛央身上,见他不躲不闪笑着接了到处乱飞的花,心中顿觉无趣,扬声道:“外头的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还不进来,做贼似的,都怪你,不正经的主子!”
得了,这种事情也能牵扯上他来。
易安和红笺在外头听到屋里的唤,便麻溜儿地弯着个身子进了屋,也不敢抬头看身上缀着花的大人,手脚利索地重新收拾了一张小几架在暖榻上,把四盘精致的小菜呈上又搁了饭悄悄地又退了出去。临了了易安一不留神被门口的大插屏撞着了脑门,哐当一声端食盒的人歪了歪,龇牙咧嘴地也不敢哼,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榻上的人闻声笑开了眉眼,这一屋子的乌云总算是拨开见了苍蓝蓝的天。
洛央摇了摇头,自挽了袖子净手端了碗要给她喂饭。
秭姜两手托着腮撑在几上,露出皓月皎洁的手肘,仰着脸笑语盈盈,“先生,明儿华容公主要来同我叙话,她打小病惯了的,况且心思极细腻,一眼就能瞧出来真病还是假恙。我要是今儿用了膳,明儿神清气爽地见她,哪能不起了疑心?都道我是骄纵成性,乖戾妄为,吃了这么大个亏得要虚虚弱弱地哭丧着脸,须得闹得天翻地覆我那个舅母才不会怀疑呐,你说是也不是?”
原是打好了一肚子的主意,还是想的周全法子,倒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作,都是摸透了脸色看惯了眼色的人,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洛央闻言将碗搁在了几上,抬眼瞧她,“这么点芝麻小事,也值得你不顾惜自己个儿的身子?”
秭姜咬牙瞪他一眼又想起什么似的搭着脑袋不肯看他,小小的脸埋在乌鸦鸦的头发里,嘟嘟囔囔地说话,“什么芝麻点大的小事呐……郭协,对我那样,虽说荒郊僻野的但是临着清凌殿呀,昨儿是她的寿辰,出了恁大的事她岂能不知?不过是畏惧郭协那厮的势力罢了。她面上疼我宠我,不过是瞧着皇帝舅舅面子,如今这事能拿捏她一时是一时。”
洛央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瞧着她盯着蓬松的乱发气哼哼地抬起湿漉漉的眼瞪他,勾着唇角笑,“昨儿早上带着红笺在旁人面前气势汹汹,嚣张大胆的,连我都不搁在眼里。当真以为阿姜儿是个铁骨铮铮的巾帼女英雄,如今在家里头这么英雄气短,泥捏的老虎纸做的人,小心翼翼的可不像你的性子。”
她到底还是清楚记得自己的身份,寄人篱下该有的心思一分不少,在外头凭借着他洛央的气势嚣张跋扈;回到府里来,在这闲步斋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生存,适时的示弱和信任难道不是刻意地抬高他以博得他的欢喜?都说他洛央把清河郡主捧在手心里宠,走过的路都是他拿了掌心垫着的,无法无天的模样纵横京城,得心应手地跋扈之下掩盖的岂不是那一刻包裹的甚严的真心?
她敬他,信他的同时,也在防他,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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