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小东家暴力捉内鬼,胖张飞玉落显真身(2/2)
丘掌柜出了一身冷汗,和赵家的婚期定在今年秋天,一旦结为了亲家,赵家犯事,肯定会牵连到自己,小东家后台硬实,悍女名声在外,绝不是那等心慈手软、妇人之仁的,一并追究下来,丘家不死也要脱层皮。幸亏小东家发觉有异,连夜搜查,将赵管事等人连根拔起,严刑逼问,将此事揭露出来,否则那后果他都不敢想象了。
沈今竹说道:“丘掌柜,你是一店掌柜,在隆恩店权力只在我之下,其他人都要服从你的管束,我不知他们的根底,你是知道的。我相信也丘掌柜的人品和实力,以前元宝公公执掌隆恩店的时候,他们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是欺我是女子,面子薄,甚少去下面巡视,再仗着和你结为了儿女亲家,将来东窗事发,你看在小女儿的份上,也会帮忙遮掩吧。”
丘掌柜忙说道:“小东家,我在榻房几十年了,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我敢保证,将来若真有这么一天,我肯定会大义灭亲,绝对不准宵小之辈胡作非为的。”
说老实话,沈今竹并不相信丘掌柜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赵管事冒领库房屋顶的修缮费用,账目也要经过丘掌柜之手,正如他自己所说,在榻房干了几十年了,难道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既然看出来了,事先不明示或者暗示,事后又不先问清事实,反而一上来就质疑自己的赔偿决定,拿规矩和行规压人。
丘掌柜确实清白,但他至少也有消极怠工,欺上瞒下之嫌了。恐怕也是轻视自己年幼,又是女子的缘故。借着这件事立威也好,赶走一批孟浪之徒,震慑一下类似丘掌柜这样的老狐狸,自己马上就要去月港了,千万不要后院失火啊。
沈今竹说道:“丘掌柜,你拿着他们的口供,把地牢的人都送到应天府衙门吧,赔银子、打板子、或流放、或坐牢听凭官府处置,盯紧一点,别让他们有机会翻口供。还有,乘着那个绸缎商还没有回货栈提货,把他们掉包的下等绸缎再换成上等,以后好好的和人家解释清楚。”
“是,东家。”不知不觉中,丘掌柜将那个“小”字去掉了,说道:“请东家放心,应天府衙门我熟的很,时常打点,去一趟就跟走亲戚似的,此事定办的妥妥当当。”不过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媒人一起唤进衙门,解除赵丘两家的婚约。
丘掌柜下了楼,曹核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道:“刚才好威风啊,那老狐狸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想灰头土脸的下去了,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沈今竹看着外头的雨,面有忧色,“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呢,我明日还要启程去漳州月港呢,这么大的雨,水陆两地都走不了啊。”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裙,头发盘成圆髻,罩在黑色网巾下面,浑身上下都不见首饰的痕迹,微蹙着眉,大雨砸在窗棂上,飞溅出雨点落在她光洁的脸上,下雨天屋里很是昏暗,她就像一盏发光的光柱,吸引着曹核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愣愣的看着她。
曹核突然很嫉妒雨点,他们砸在窗户上,起码还能飞溅着亲吻她的脸颊,而他把自己的身心整个都砸进了去了,没有一丝保留,却啥都换不到,沈今竹只想着明日的月港之行,自己这个大活人在这里像空气似的透明。曹核情不自禁的慢慢靠近她,渐渐的,他的呼吸已经吹动了她散在后颈处的一缕碎发了。
后颈一处痒意袭来,沈今竹不由得耸了耸肩,她摸着后颈转身,恰好撞在了曹核的肩膀上,又一抬头,头颅顶在了曹核的下巴上,曹核呲牙咧嘴捂着下巴叫痛,沈今竹捂着头顶也倒吸着凉气嗔怪道:“你一个大男人,走路像猫似的,突然出现在人的身后,幸亏是白天,若要是晚上,还以为闹鬼了呢。”
曹核心中有鬼,揉着下巴不敢回嘴,沈今竹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扔给曹核,曹核灵活的接过袋子,油嘴滑舌的说道:“哟,这是花楼抛绣球找女婿吧。”言罢,又后悔了,忙道歉说道:“对不起,忘了你还在孝期了。”这种特殊时期,关于婚嫁的玩笑太失礼了,沈今竹是孙辈,要守孝一年,一年内不能谈婚论嫁,所以曹核想把生米煮成熟饭先定亲的计划只能推迟一年。
曹核是无心的,又很快道歉,沈今竹摆摆手,并没有责备他,说道:“这里头是些银子,你拿去分给昨晚出力的锦衣卫弟兄们吧,隆恩店突然换主,人心涣散,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了乘机作乱,我要重新聚拢人心,就必须恩威并施。恩嘛,就是让他们都能赚到钱,这威嘛——曹核,以后要多多麻烦你了。”
昨晚沈今竹觉察出端倪,当即就找了曹核帮忙,把相关人等一网打尽,关在地牢审问,甚少有人能熬过锦衣卫的手段,全都招人了,还互相攀咬,扯出另一拨人来,到了天明,写了一厚摞的口供,签字画押,干净利索的把事情办完。若没有曹核帮忙,单凭四个女镖师还有萍儿缨络,沈今竹休想在今日震住丘掌柜。
曹核说道:“你放心,我若有事必须离开三山门外,也会把汪禄麒叫过来镇场子,若汪禄麒也没空,就叫你表哥带着瞻园的亲兵来,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着的。其实你——唉,不说了,你有家难归,就暂时先在这里吧,有我——有我们在,定能护得你的安全。”
临安长公主早就告诉过他,今竹的继母朱氏是个奇葩人物,继母继女两个水火不容。其实曹核也和今竹的父兄接触过,深知这二人也不会容下今竹。今竹在那个家过的难受,所以才毅然决然搬到城外居住。先熬过这一年孝期,到了明年,就托付父母去沈家提亲,把她娶回家里,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做了我的夫人,不会再受一丝委屈,下雨了给她撑伞,热了给她打扇子,冬天早早进去给她暖被窝。
想到这里,一股春【色涌向心头,曹核垫着钱袋子说道:“这些是犒劳我那帮兄弟手下的,我的好处呢?出力最多的可是我啊!难道要空手而归不成?”
沈今竹哭穷,说道:“我现在的私房只出不进,等月港一万斤硫磺卖出去了,我手头宽裕些,再给你备一份大礼。”
“大礼?”曹核笑道:“有多大啊,说的我好期待呢,是什么?”
沈今竹说道:“你喜欢什么就直说吧,我给就是了。”
我就是想要你,非常想。曹核心头小鹿乱撞,目光直勾勾的,说道:“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想起曹核的背景和家世,沈今竹有些害怕了,说道:“你别狮子大开口,我的钱袋子受不了,杀鸡取卵不可为呀。”
曹核收回了目光,对着手中的钱袋子笑了笑,说道:“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倒是你不要舍不得,说话要算数的。”
送走了曹核,缨络将一封信用银刀拆开了,递给沈今竹。沈今竹有些累了,她接过信件,并没有当即打开看,而是躺在罗汉榻上,用信件遮住了眼睛,闭目养神,回想起昨晚雨中抓人审问的情景,问道:“缨络,那个一拳把赵管事的牙齿打落了三颗的女镖师是什么来历?好生厉害。”
家里的仆人和女镖师都是缨络亲自挑选的,对她们了如指掌,缨络说道:“她叫做丹娘,是虎威镖局一个镖师的女儿,丈夫儿子也在镖局走镖,一家都是吃功夫这碗饭的。另外三个女镖师都是她带的徒弟吧。明日启程去漳州,除了她们四个女镖师,婢子还请了虎威镖局十个镖师跟船保护,等把一万斤硫磺押送回金陵时,您到了漳州,再请些镖师护送货船,每艘货船配十五个镖师,加上水手和伙计,应该够了。”
漳州之行,缨络要留在隆恩店坐镇,由萍儿伺候沈今竹出行。沈今竹点头说道:“这是我们第一笔大买卖,要小心,另可多出些银子请镖师护卫,也不能出差错,这些日子我不在隆恩店,你多费费心思。”
缨络说道:“那是自然的,婢子就住在这里,不回去了。若有急事,婢子会写信命人送去月港——小姐,昨晚几乎没睡,这会子在这里补一觉吧。”
沈今竹抽出盖在脸上的信件,摇头说道:“算了,一堆事压在心头,睡也睡不着。”展信一瞧,居然是洋干爹弗朗科斯写来的,说东印度公司已经到了月港开始建商馆和货栈了,他全权负责此事,估摸这两年就在月港住下,得空回来金陵找她说话。
沈今竹噗呲一笑,心想不用你找,我们马上就要见面啦。这一日的雨到了中午才慢慢变小了,夜间淅淅沥沥的也没停,因下着雨戏班子就没在外头搭台唱戏,在隆恩店的大堂里临时搭建了一个小戏台,唱着几出折子戏。
沈今竹在楼上听见下面断断续续传来的乐声,她虽是个外行,但听过无数好戏,心中自有判断,这戏班子除了智百户一折《思凡》算过得去外,其他的都只能称得上勉强入耳而已,金陵城百姓的耳朵早就养刁了,这种戏班子倒闭是迟早的事。
为了驱赶下雨天郁闷的气氛,智百户特意安排了一场武戏,讲的是张飞战吕布的故事,智百户亲自上阵演吕布,挨不过徒弟峨嵋的请求,让她如愿画了黑张飞的装扮,这是峨嵋第一次登台演主角,也是最后一次了。明天戏班子就解散了,昨晚隆恩店东窗事发后,二十来个活计管事都被送到应天府衙门,空出了不少差事,智百户挑选了十来个愿意在榻房做事的人,明日戏班的人将各奔东西,这是最后一次演出了。
“峨嵋这个乌鸦嘴呀,好事不灵坏事灵,我本以为还能撑一阵子呢,你说倒就倒了。”智百户嘴上再抱怨,手里却仔细的给爱徒画上张飞的黑脸。
峨嵋有些紧张,说道:“师傅,徒儿有些害怕了,虽说戏班子明日就倒了,唱砸了也不要紧,可是徒儿真心不想第一次登台就砸锅啊。”
智百户开玩笑安慰道:“你是师傅见过最灵活的胖子,翻跟斗比瘦子还灵活,这出戏你在台下演的很好啊,照着平日的样子发力就成了,不要用力过猛,有师傅在,不用怕的——哎哟,你这张大脸哟,太费油彩了,幸好明日不用唱,油彩用完了就算了吧。”
智百户吕布的妆早就画好了,是个威风凛凛的玉面大将军,峨嵋则是黑脸张飞,峨嵋看着镜中两张截然不同的脸,笑道:“黑白无常来了,小鬼避让!”
智百户敲了一下顽徒的头,“晚上别说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小心招来邪祟。”
镜中的大脸盘子的黑张飞做了个鬼脸,“有师傅在,徒儿啥都不怕的。”
智百户叹道:“戏班都没了,以后不要叫我师傅了。”
峨嵋说道:“别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叫你师傅,难道叫你父亲嘛。”
智百户训道:“胡说八道,以后师傅不能时常在身边,莫要再这样随性随意的行事了,沈小姐是个好人,肯收留你在身边,她不肯依附家族生存,是个好强骄傲的女子,你莫要做错事,说错话,拆她的台,令她为难。”
峨嵋说道:“师傅放心,我和她九年的交情了,知道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要不然她早就不理我啦。”
智百户又叮嘱了几句,外头紧密的锣鼓声响起,该上台了。隆恩店大堂里,黑张飞和白吕布交战正酣,一处热闹的武戏很快将气氛推向了高【潮,围观的牙人经纪和商人们纷纷喝彩,峨嵋唱的兴起时,在台上表演了她最拿手的筋斗十连翻,她翻滚的速度极快,在台上就如同黑旋风一样,脖子上细细的红线就在身体腾挪之时断掉了,藏在脖子的海棠花玉佩也随着身体甩了出来,落在了大堂前面的一张桌子上,幸亏桌上垫着厚绒布,才不至于摔碎了,玉佩在桌上弹了弹,一个住客见到这个玉佩的花型和玉色,顿时脸色大变。<!--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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