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1/1）

第三节

红军在向土城转移之际，绰号熊猫的川军郭勋祺率领一个师的兵力尾随中央红军而来。负责断后的是红5军团，由于被敌人提前发现有撤走迹象，敌人像磕了药似的向红军阵地扑来。在董震堂军团长的指挥下，红5军且战且走，然而受红军中央纵队拖沓行军的影响，终于在良村附近吼滩被敌人咬上，紧张激烈的阻击战就此打响。

此前由于34师在湘江受到重创，战斗力一直没有得到恢复。虽有少共国际师并入34师，但这群孩子们的战斗经验过少，部队的子弹缺乏，每名战士只有20发子弹，因而打得异常艰苦。川军的战斗力可不是之前的黔军所能比拟的，本着御敌于省外的态度，这帮敌人十分拼命。在敌人猛烈炮火轰击下，红5军团12000余人的部队很快被敌人击破，被分割成数段。此时的中央纵队仍有部分人员由于行动迟缓，落在后面。王禹智师长一面指挥警卫师二、三团的部队阻击敌人，一面向骑兵团求援。接到电报的张慕癞顾不得休息，立即集合队伍，火速向后驰援。

中央警卫师的阵地上，龚先楚气的直骂娘。这帮中央纵队的大爷们行军太拖沓了，警卫一团都已经护送军委纵队本部到达土城了，这些人还在路上磨磨蹭蹭地前行呢。这其中有干部修养连的同志，还有随同纵队转移的红军伤病员，老弱病残应有尽有，级别还都挺高，让人说不得、打不得。虽说有阴天雨雪，道路难行的因素，但主要的还是臃肿的机关没有彻底执行轻装简行的命令。

仰仗着张慕癞之前的大肆搜刮，警卫师的战士们枪弹充足，士气很高。他们三五成群，利用现有地形顽强地阻击敌人。然而在接到撤退的命令后，红5军团被分割的战士们潮水般退了下来，冲溃了警卫师战士们设置好的阵地，裹携着警卫师的战士涌了回来。以龚先楚的军事眼光也不禁哀叹，完了，神仙也没辙了。只好传达命令，让警卫师的战士们也跟着撤退。

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了，天色慢慢地暗下来。此时，干部休养连紧跟着中央纵队行动，队伍在路过红5军团阵地附近的时候。前面传来“红军占领土城”的好消息，女兵们禁不住欢呼雀跃起来。正当此时，突然又传来消息，说敌人的增援已到，且兵力强劲，指挥部命令：红军立即撤出战斗。

此时干部修养连的女兵们正处在一块地势狭窄的山坡上。前头部队掉头回撤的战士潮水般退过来，一下子打乱了部队的行进序列。干部修养连的队伍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人流冲散了。指导员李坚真冲着自己的战友们大声喊叫保持队形后撤，但她所有的命令和指挥，全都被枪声、炮声和人群的嘈杂声所湮没。

一路后撤的红5军团的战士已将行进队伍的前队变成了后队。由于道路狭窄，坡地泥泞、湿滑，干部休养连的战士抬着担架、挑着行李，步履艰难，行走较慢，队伍常常拥堵在一起。川军越追越近，不仅可以听到枪炮声，甚至能够听到敌人杂沓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张慕癞率领骑兵团快速赶到。看见此情况也很着急，立即命令杨三槐部架设火炮轰击敌人中段，打断敌人的进攻节奏，同时命令二、三营抢占两翼高地，阻击敌人。张慕癞亲自率领警卫连向突进追击的一部敌人发起了反冲锋。在警卫连密集火力的掩护下，张慕癞一马当先，战刀连闪两下杀掉了两个被女战士刺激得跑的最快的川兵。其余的敌人见状顾不得抓女俘虏，连忙端起枪来要射击。可是张慕癞的刀快马也快，没等敌人瞄准人马已经飞掠过去。即使个别有威胁的敌人，都倒在徐秋生的神枪之下。

前行的张慕癞忽然看见有一伙女兵在勇敢地一边撤退一边阻击敌人，可是没有掩护的阻击根本行不成威胁，反而招来敌人密集火力的打击，有几个女兵不幸中弹倒地。只有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兵，毫不畏惧地一边射击一边组织战士们撤退。可是川军这会儿士气正旺，嗷嗷叫唤着冲了上来，紧追不舍。几个战士先后倒在她的身旁，血水混和着雨水，就在她的脚下流淌，浸染着这片山岗。雨不大不小，却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不断有战士在后撤过程中摔倒。这个拿着小手枪，抵抗强烈、明显指挥员装束的女兵很快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几个川军边追赶着边在身后不停地叫喊：“抓住她，抓活的……”

这个女兵正撒开一双大脚，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向山下冲刺，不顾一切往前奔跑的时候，突然身后的背包被一个满脸胡茬的大个子敌军一把抓住，另一只手挥舞着要来夺她的手枪。女兵情急之中，双肩一收，就势将双臂向后一伸，背包便落在了胡子兵手里，她自己却挣脱出来，大步奔走。胡子兵很快醒过神来，扔掉手里的背包，快跑几步后一个前扑将女兵扑倒，狰狞的脸庞离的如此之近，两个熊掌般的大手牢牢掐住女兵的脖子，狠狠地勒着。女人天生比男人力气小，很快就失去了挣扎，眼看就要命丧敌兵之手的时候，一把雪亮的战刀滴着鲜血，打着璇儿从远处飞过来，巨大的动能使刀锋携带着风声呼啸而来，刀尖从大胡子敌兵的额头贯入，从后脑伸出长长的一截，兀自向下滴着红白之物。女战士一把推掉仍压在自己身上的敌人尸体，站起身迷糊之际，一匹战马奔过，一只手向女兵腰间的武装带抓来，轻轻一提便被抓起，另一只手握住战刀的刀把，顺势抽出，随即两人一骑，反身奔了回去。在骑兵团的迅猛打击下，敌人的攻势为之一缓。得到喘息机会的红5军团和中央警卫师止住了溃败，有组织的抵抗逐渐增多。交叉掩护之下很快撤离了战场。川军大概是看到援军的火力凶狠，不想过多受损，也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姿态，不敢跟的过紧。重新形成僵持。

将马上的女兵轻轻放下，在干部修养连众多女兵崇拜的眼神中，张慕癞带领警卫团的人马重又回到土城，顾不得休息，抓紧时间向毛委员汇报自己所见的敌情。

滴滴滴，滴滴滴，电波轻快地在天空中飞舞，传递着一个个的讯息。军委二局所在地，一个电报员拿着一封破译好的电文，飞快的跑出侦译室。几分钟后，这份电文就摆在了毛委员的案头。

这是川军南岸总指挥潘闻华给郭勋祺和廖泽的命令。1月26日，当中央红军大部行进到土城至葫市一带赤水河峡谷，而北面黄陂洞和复兴场的红1军团、箭滩的红9军团均与前来堵截的川军接触并猛烈交火时，潘闻华感到合围中央红军的攻势已经形成，于是命令郭勋祺和廖泽指挥的四个旅火速向东皇场至土城方向猛追，并通报刘厢指令：凡参与此役围剿的各路川军，“应抱必死之作战决心，在赤水河峡谷全力围剿中央红军”！

至于川军为什么要和红军死打硬拼，其实道理很简单。军阀刘厢认为：中央红军总司令朱得和总参谋长刘伯城两人都是川省籍的著名军事家，并且两人都在泸州驻过军，在那一带老百姓中有很高的威望，加上地形熟悉，一但中央红军渡过赤水进入泸州附近，红军渡江就已成定局，加上红军后面还跟着中央军这个小尾巴，到那时恐怕川局不堪设想……因此刘厢把在土城地区围剿中央红军看成是能否堵住中央红军渡过长江的决定性一战。

这个时候军委二局的译电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把敌人电令里的旅错误地译成了团。获悉尾追之敌只有郭勋祺部4个团的兵力，跟进潘佐部2个团。加上张慕癞汇报的敌情，毛委员感到如若不把这伙尾随的敌人打疼打残，红军渡江必将受到巨大威胁。当即下了决心，命令在土城镇以北的红1军团2师继续北上，同先头已抵达旺隆场的红1师相机夺取赤水城；以红3军团3个师，占领土城东北5公里的607.5至杨柳庄一线南面高地，以红5军团2个师占领青杠坡至一碗水一线北面高地，从南北夹击歼灭郭勋祺部；红8军团以及干部团在土城以东两公里处的白马山作预备队，对尾追之敌展开一场“歼灭战”。

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即将打响。这个时候的张慕癞依旧眼巴巴地等着毛委员的调遣，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下着急了。毛委员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呀？难道毛委员还会晃点人么？远处的枪炮声依稀可闻，张慕癞再也坐不住了，带着穆森和赵新城又向毛委员住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