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雨欲来（1/2）

冬天的城市，依旧是那么的寒冷，而这一年的冬天，又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寒冬，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生疼。

这样的冬天，又有不少人要冻死在外面吧。

“愿上帝保佑他们！”年老的修女手捧圣经，站在窗前低头默默地为人们祈祷，窗外寒风挂的正响，打在窗子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她正是这件小屋的主人，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李秋华，李婆婆。

“婆婆！”修女身后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李婆婆身子一震，叹了口气，慢慢的转过身，左手边的炉子里，木块烧得正旺，火舌一跳一跳的散发着热量，不停驱赶着屋内的寒风。在离炉子不远的墙边，放着一张单人床，单人旁边坐着一个小男孩，正满脸痛苦的看着床上的女孩。

正是修儿与年幼的叶常在！

“她还会醒过来吗？”叶常在痛苦地问道。、

这是叶常在每天都要问一遍的问题。

李婆婆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床边，将手里的圣经放在床边，轻轻的为床上的女孩子掖了掖被角，然后说道：“会的！会的，她会醒的，因为神会与她同在的！”李婆婆将叶常在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摸着叶常在的头接着说“因为全能的神啊，是不会让任何一个可怜的人走入地狱的。”

叶常在把头靠在李婆婆的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竟然哭了。

“两年了！婆婆！”叶常在大声哭了起来，泪水早已顺着脸颊汹涌而出，“修儿她是不是死了，为什么她一直躺在这里，为什么她不说话，为什么她总要插着吊瓶，你说，你说，神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他不帮我，为什么要让修儿受这种苦。”叶常在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只剩一股哭腔，以及那一句——

“神为什么不帮我……”

李婆婆不知该如何安慰叶常在，只是一下下拍着他的背，眼眶微红，不停的重复着：“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苦命的孩子，修女心中苦涩，安慰道：“快别哭了，去睡吧！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修儿一定不喜欢你哭哭啼啼的是不是？”

叶常在抹了抹眼泪，不大的小脸上挂满泪痕，看得李婆婆一阵心碎。

李婆婆拿出手绢，仔细的擦干叶常在脸上的泪痕，轻轻道：“听话，乖！去睡吧！”

叶常在点了点头，又摸了一把眼泪，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看着叶常在的背影，李婆婆叹了口气，当年那一幕仿佛再次浮现在李婆婆面前。

“阿姨，这个女孩子……恐怕……”一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摇着头，满脸愁容的对着面前的李婆婆说道：“这个孩子，恐怕，只能是这样了。”说罢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身子骨太弱了，能保住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也只能这样。”

李婆婆拉着医生的手恳求道：“大军，你想想法子，这个女孩子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救救她的，你现在让她转院，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嘛！”

白大褂医生也是一脸愁容，说道：“不是我非得要她死，但是这孩子是个黑户呀，公安局连个身份信息都查不到，更别提监护人了，医院里养得了一时养不了一世啊。”医生抽出手，摇着头道：“植物人这种病，只能靠她自己，现在的医学技术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你不如这样，你将她接回家养着，我们院方会以进价提供给您药物以维持这个孩子的生命，这也是我个人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因为医院床位紧张，这您是知道的，我只是个主治大夫，还是副的，在这方面没什么说话的分量呀。”

“唉——”李婆婆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疼惜，“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被什么样歹毒的恶人打成这样。”

穿白大褂的医生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年头，朝不保夕，别说是这两个孩子，就算是我们……不也是说没就没。”医生摇摇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哦对了。”李婆婆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听院长说，有个什么实验期的特效药，如果这孩子能去做临床试验的话，是不是……”

“嘘！”医生在嘴前竖起一阵手指，左右看了看，连忙拉着李婆婆拐进一个角落，紧张道：“谁跟你说的！院长？”

李婆婆看医生突然间这么紧张也是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医生气的直咬牙，恨声道：“这个鳖孙，植物人在身体机能方面是健康的，之所以不醒是因为更深的层次出了问题。”说完用手指敲了敲脑袋，道：“这里才是植物人的病因所在，只能通过外界刺激和引导，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实验性的特效药！”

“那院长怎么跟我……”

“我跟您说，你千万不要传出去。”医生见左右无人，小声道：“我前些日子子无意中听到了院长在和洋鬼子谈一笔“买卖”，内容就是——贩卖人口给他们做活体实验！”

李婆婆一听，吓得差点蹦了起来，嗷的就是一嗓子。

“什么！”

“哎呦我的祖奶奶，您可小点儿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啊？”这一嗓子给医生吓够呛，赶忙捂住李婆婆的嘴。

李婆婆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就不怕上级查下来？”

“谁会查？”医生反问道：“这世道，每天都死人，何况是像这两个没人要的孩子，这种人我们医院每天接收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连户籍信息都没有，上面就是想查也查不到，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把主意打到您带来的人头上。”

李婆婆心底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就差一点就答应了院长，险些将两个孩子推进无边的地狱去，怒的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这些人竟如此大胆，仿佛在他们眼里，这些人都是一些移动的钞票。

“那…我这就去办出院手续。”李婆婆道。

医生点点头，说道：“你走后，院长应该不会再去找你，这样的人在我们医院有很多，不差你这两个，我给你找辆车，你现在就走，出院手续我会给你办的，唉，我会尽量帮你的。”接着叮嘱李婆婆几句就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一辆面包急匆匆的驶离了这家医院，火急火燎的像郊外的教堂驶去。

“噼啪！”

木块燃烧的响动将李婆婆拉回现实，李婆婆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心里默念道：“唉！两年了，真是苦了这孩子，也不知这孩子上辈子造的什么孽，真是苦命的孩子。”

想罢，李婆婆拿起手边的圣经，跪倒神像前，默默的为修儿和叶常在祈祷。

………….

………….

………….

“祈祷……”

叶常在吸了一口烟，低声喃喃道：“祈祷又有什么用呢。你还不是躺到现在也没起来吗？修儿。”

吐出一个烟圈，回想起刚才的那个司机，也许自己的心里不希望再有人在年纪轻轻的时候死去，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将自己身上的钱都留给了他。

“恻隐之心。”叶常在摇了摇头，“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吧。”

“给了就给了吧，过了明天，也就用不上了。”叶常在望着漆黑的星空，淡淡道：“修儿，神不救你，我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