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自由任务（三）（1/2）

魔马是上古凶兽雾蛟和妖兽艳马的杂交，数量稀少不说，性子也是极桀骜不驯的。锦城算得上魔界数一数二繁华的大城，但即便这样，也只有城主一人拥有一匹魔马，平时别说用来拉马车，就是骑一下都舍不得骑，就差当祖宗供着了！

这马车里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主子，到了。”子白跳下马车，站在一边恭敬地道。

小心翼翼围观的众人都屏息等待，等了好一会儿，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慢吞吞地探出来，在看见拉着马车的魔马后一惊，簌地又缩了回去。

……那是什么东西？众人傻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身穿紫袍的俊美男子抱着那只刚才探出脑袋的小东西，施施然下了马车。

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那是何等的风姿相貌？乌发如瀑，眉似远山，鼻若悬胆，薄唇轻抿，一双深邃如墨的眼随意地扫过来，震慑人心。

“别怕，只是匹魔马。小尾巴没见过？”封华抚了抚小尾巴的脑袋，小尾巴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还是不怎么敢看那匹魔马。

子白一边用眼神恐吓那些不长眼围观的路人，一边在心里嗤笑，这只小凶兽怎么可能见过魔马这种东西？就连无名之城那地界的首富都没见过吧！

他还是想在史书上加上那句“然，无名之城风水诡异，此乃幸事”，要不是无名之城风水有问题，魔皇陛下怎么可能丢下那只寄生兽的母兽不要，反而弄回来这只怎么看怎么弱小的小东西？

一想到回王城后，蛟大人见本去找寄生兽母兽拿回去研究的陛下，抱了只莫名其妙的弱小凶兽回去，那满肚子气又要往自己身上撒，子白就一个头两个大。

小尾巴似乎是察觉到了子白的不友善，有点委屈地缩了缩脖子。

封华眉峰一蹙，冷冷地扫了子白一眼。

子白瞬间僵住，冷汗如雨，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顷刻收了个干净。

锦城，城如其名，繁华似锦热闹非凡，对小尾巴来说，连这地方的一块青石板都是无比新奇的。

因为路上行人极多，封华一直将小尾巴抱在怀里，依着他赏玩各种新奇的物事，尝遍各种新鲜的美食。时不时还用低沉性感的嗓音给小尾巴讲解些他不明白的东西。

而充当跟班的子白就没那么悠闲了。魔皇陛下这次出行就只带了他一个，所以付账、恐吓路人、驱赶烂桃花等等的琐碎事都得他一个人来做。

魔皇陛下的风姿相貌，别说是在魔界，就是在盛产美人的妖界也不见得有人比得上。而魔皇陛下怀里平平无奇的小尾巴，连带着也成了路人们视线的焦点。

全身黑色的硬麟，不过半米来长的身量，除了那双火色的眸子和尾巴尖燃烧的小火球，这小东西没有半点奇特的地方。

众人都在猜测，这一看就是王公贵族的男人抱的这只小家伙是什么？难不成是贵族中新兴的什么宠物？

大人物们的口味果然很奇特啊……

可怜的子白拿出他史官的气魄再次吓跑一个想贴上来的魔族美女，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当然，他不敢抱怨他家陛下为什么长着这么一张吸引视线的脸，只能把这所有的怨气默默算在小尾巴身上。

看着封华手拿一块锦城特产的小吃一口一口地喂小尾巴，子白差点把一口牙尽数咬碎！这不起眼的小家伙别是什么了不得的妖物吧？！魔皇陛下怎么能这么伺候他！！

子白恶狠狠的目光有如实质，小尾巴生生抖了一下，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可怕……那个人是讨厌自己么？可是，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招惹过他……

不过没等小尾巴细想，她的注意力就又被封华递过来的其他美食吸引了。

足足在大街上晃荡了一下午，吃饱喝足、把新奇的东西基本都看了个遍的小尾巴才想起来，封华来锦城不是有事情要办的么？那自己刚刚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吃的模样，岂不是让封华很困扰？

封华，他该不会生自己的气吧？

小尾巴顿时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后怕之中。

察觉到小尾巴有点反常的封华道：“累了？”

小尾巴一惊，很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子白，去客栈。”

十锦客栈是锦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如果不提前一个月预定，别说是客房，就连柴房都没得睡。不过这种房源紧缺的事情难不倒因为是史官，而总是跟随魔皇陛下左右的子白。

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弄不好，他还有何颜面自称是魔界诞生以来最全能的史官？！

“天字七号房和天字八号房。”报房号的时候子白那叫一个底气十足，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这个史官真能干……

转身刚打算跟魔皇陛下小小的邀下功，却见那位早已经抱着小尾巴跟小二上楼了。子白胸腔里的什么东西顿时碎了一地……

小尾巴还是第一见这么豪华的地方，地板上是看着就无比柔软的华丽地毯，扶手上是精致奢华的繁复雕花，就连在前面领路的小二身上穿的料子，看起来都是一副价值不菲的模样。

经过的房门正好开启，里面的人出来后，小尾巴好奇地探头瞄了一眼，轻轻吸了口气。

好大……他完全没有想过，这里面竟然那么大！而且房间内的奢华程度，比之外面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小尾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间！……唔，恐怕连上辈子也没见过！

不过小尾巴会这么惊奇，也只能说他实在是没见过世面而已。这十锦客栈虽然是锦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刚才小尾巴看见的天字号房间也算是奢华。但严格说来，还够不上让魔皇陛下屈尊入住的标准。

无比尊贵的魔皇陛下，怎么能和这些平民挤在一栋楼里呢？！

眼见着就到了天字七号房，子白加快步伐两三步赶到小二前面，让小二先行退下，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块看似普通的白布，先在房门上扫了扫，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白布贴在房门正中央。

小尾巴正在疑惑子白这是在干什么，就见那贴在门上的白布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小尾巴眨巴眨巴眼睛，呆掉了。

子白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刚刚有点回过神的小尾巴在看到门内的景象后，再次，呆住了。

仙境？

虽然在魔界用这个词会很奇怪，但这暗红色的团团云雾，悬浮在云雾之中琼楼玉宇……

小尾巴慢吞吞地转头看了看，依旧是那个熙熙攘攘的客栈。再慢吞吞的把头扭过来……

呃，这个地方，真的是客栈？

封华抱着小尾巴走进“仙境”，子白紧随其后将门关上。

小尾巴又扭头瞅了瞅悬空的门，眨巴眨巴眼：“封华，这个，这里是什么地方？”还算他没有傻得太彻底，起码已经想明白，这地方不可能是那个看起来占地也就堪堪和这个空间差不多大的客栈。

“‘万千’内的空间。”封华答。

“万千？”

“‘万千’是一种空间魔器，一种能让活物进去的空间魔器。”

“……”小尾巴震惊地张大嘴。就算它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修为再怎么低，苦苦修行了近五百年的它也知道，‘空间魔器’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一种能开辟出异次元空间的魔器，很珍贵，在无名之城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即便是锦城这样的大城，拥有空间魔器的人，也一定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家伙。

但是小尾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能让活物进去的空间魔器！而且它现在竟然就在这个空间魔器之中！

小尾巴用崇拜的眼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子白，感叹：“好厉害！”这么神奇的东西竟然连子白都有，王城不愧是王城！

子白有些不屑地扭开脸，大步走进前方的宫殿去准备东西。

其实小尾巴想错了，这种能让活人入内的空间魔器，整个魔界，就只有“万千”这么一件，是封华的所有物。而这东西之所以会在子白手里，只是因为他需要全程伺候魔皇陛下，拿着比较方便而已。

要真是像小尾巴想的，这种能让活物入内的空间魔器在王城中司空见惯，那现在就不是仙妖魔三界鼎力，而是魔界独霸天下了。

封华把小尾巴放到地上，小尾巴一惊，连忙用两只小爪子勾住封华的衣袖。她可没有封华和子白那么高的修为，能够浮在云层上面。要是掉下去怎么办呢？会掉到异次元里再也出不来的吧？

封华看了看小尾巴可怜巴巴的眼神，又看了看脚下的暗红云雾，了然，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小尾巴的脑袋：“别害怕，不会掉下去。”

小尾巴依然有些犹豫，不过它还是选择相信封华。……其实最重要的是，这么抓着主人的袖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放肆的。而且它还惦记着今天因为自己贪玩，可能耽误了封华要事的事情，这会儿还是挺心虚的。

小心翼翼地踩在云层上，小尾巴立马紧张地闭起眼，一直到脚下有了软绵绵的着力感，它才睁开眼，眼巴巴地瞅着几乎就在鼻子下面的云层。

“好软……”这个触感，一定比客栈里看起来就很贵的毛地毯要软得多。小尾巴兴奋地蹦跶了又蹦跶了几下，才连忙追上已经往宫殿走了的封华。

宫殿内部的奢华程度也是丝毫不逊色，地面是暗红色的玉石，踩上去凉丝丝的，还能映出小尾巴的倒影。屋顶高得小尾巴要使劲仰着脑袋才能看到，还有需要几人合抱的梁柱，精致的桌椅，墙壁上镶嵌着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魔石，还有……

大床！

床好大！睡十个人都没有问题吧？唔，不过他应该是不会睡在床上的。既然不能睡，小尾巴也就没什么兴趣，瞅了两眼那看起来很漂亮的黑色缎面被，就又跟在封华后面屁颠屁颠地去看别的地方。

另一间屋子是浴室，一直没看着的子白正在里面给浴池注水。其实说是浴池，在小尾巴看来，这跟凶兽园里的小荷塘差不多大了……

凶兽园……

刻意不去回想的东西还是会不经意想起，晶亮的火眸瞬间黯淡下来。自他有记忆开始就呆着的那个凶兽园已经不在了，被它哭出来的火海烧成了废墟……

小尾巴知道自己的眼泪有很强的破坏力，它唯一厉害的也就是眼泪了。都是它的错，如果它忍住没哭的话，凶兽园就不会……不对，它没哭又怎么样呢？园主不在了，阿炎不在了，阿森不在了……

就连青刹，就连青刹都……

“怎么了？”封华蹙了蹙眉。小尾巴现在的模样，和那天在无名之城外时一模一样。

小尾巴一愣，连忙抬起头。“没有！只是累了！”说着，咧开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在笑。

不能难过，封华好不容易愿意收留它这么弱小的凶兽，它怎么能让本来就没用的自己再一副蔫蔫的样子惹封华不痛快呢？

它现在，就只有封华了。

小尾巴这张兽脸上其实很难分辨出喜怒哀乐的表情，但那双晶亮的火眸中却能映出它一切情绪。

害怕、无助、小心翼翼。

这种眼神封华实在看得太多，几乎每一个人在面对他时都是这样一种神情，那是对至高无上的魔皇应有的惧怕。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神情出现在小尾巴眼中时，封华却莫名的烦躁。

我天真的小尾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

但就连至高无上的魔皇也没看出来，在小尾巴的眼中还有一丁点，就那么一丁点的一丁点，隐藏得极深的，就连小尾巴自己都没发现的怨愤……

……

子白给浴池注满水，恭恭敬敬地退下，偌大个浴室内就只剩下封华和小尾巴两两对望。

“既然累了，那就早些沐浴歇息吧。”封华说着脱掉外衣，就留下一件中衣在身上，俯身抱起小尾巴就进了浴池。

温度适宜的水漫过身体，小尾巴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勾住封华湿透的中衣，仿佛这样能给它一点安全感。不过也只是“仿佛”，小尾巴还是止不住的心慌，因为他敏感的察觉到，封华，生气了。

会被抛弃么？也是……它这么弱小，什么都不会，尊贵的魔皇陛下凭什么让自己当他的凶兽？

小尾巴的尾巴一点点垂了下来，尾巴尖上的小火球碰到水面，发出“嗞嗞”的声音。

“你是我的兽。”封华突然道。

小尾巴疑惑地抬起头，封华深邃如墨的眸子里漾着浅淡的笑意，在眼底的最深处，还藏着一丝可能本人都没有发觉的无奈。

“我在魔皇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连自己也数不清的年头，但选择属于我自己的凶兽，你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