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人很美，心很毒（1/2）

重新关了店铺，街道已经没多少人在逛街了，时间已是夜晚十点。回到宿舍，把湿衣服脱了洗了个澡。

猥琐文光着上身，满头大汗地趴在床上拨弄手机。天气热，即使外面泼洒着大雨，鬼屋里也密不透气，散发着白天从烈日下吸收过来的热量，一进房间就像在热烘烘的干炉般炙热。

上床的香港脚早已呼呼大睡，他是老员工，临近月底为了业绩每天上班都很拼，东奔西走，比搬家蚂蚁都要累，所以这几天回来倒头就睡，第二天又很早起床。

继续去忽悠和欺骗老人家……

人们各司其职，坚守岗位，忙忙碌碌，偷吃拐骗，丧心病狂的将世界文明种族延续下去。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第二天，我学乖了，周经理、欣姐照样狼狈为奸早早的去忽悠新客户了，吩咐我买点好茶叶还有菜回来，准备中午请客人吃家常菜。

我当然不会做好吃的家常菜啦，早上去菜市场逛了一圈，随随便便买了点猪肉和青瓜豆腐等等，回来路上在摊边上称了几斤茶叶，呃，很便宜的那种，一斤10块钱，一大袋。

周经理给了我300块钱花销，我掐指算了算，嘿嘿，一共花了90多左右，那么剩下的200块钱……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中午，周经理、欣姐两大貂蝉美人带了一坨……一堆……一群我不认识的老年人轰轰烈烈的闯入了店铺，我当起了酒店的服务员，又是倒茶又是剥花生瓜子，还要切水果……忙里忙外，上上下下的。

周经理是狐狸，负责在外头魅惑老大爷老太婆，欣姐拉着我到厨房搞……搞午饭去了。

不许想歪！年轻人不好好读书为国捐躯，整天想那些干哈？

……

厨房里，我当然不是拿铲子的那个，我的任务是和水下米，按下电饭锅的开关和……洗菜。

在忙我的琐碎事情时，欣姐已经酿好了凉拌青瓜，炒好了一锅回锅肉和蒸熟了一条葱丝鲫鱼，最后还煮了蛋花油菜汤！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用时四十分钟，加十秒！

我看到眼都花了，洗着青菜的时候时不时的瞟上一眼欣姐扭动着的小屁股，咳咳，小蛮腰，呃，对她竖起大拇指感叹着。

不亏为女强人，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上得弹床，老公公最爽……

咳咳，那个，今天天气不错……

外头欢声笑语，又是唱歌又是问猜有奖的闹哄哄，我出去吆喝一小声:“吃饭啰！”

于是老人家像小孩子似的搬凳摆桌收拾好，上了菜盛了饭，坐了两桌人准备起筷开吃。

妈的，都中午十二点了你们真会折腾，老子不管你那么多了，见面，见菜就是干！

我无比饥渴的将手中的筷子伸向了回锅肉，夹起了一块火红色的肉块，忽然这时坐在另一张桌子的周经理猛然一拍手掌，道:“等等！”

我一个哆嗦，筷子一抖，肉又跑回盘子里去了……

众人齐齐看向周，周经理神秘的一笑，矫情的道:“不如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玩个游戏？”

众人拍掌称好。我趁全部人都没注意到我，以惊人的光速将肉块夹到碗里，抖了抖油汁，刚放入嘴……

“好，游戏的名称叫‘食物的诱惑’，可以拿任何一种菜去引诱别人，一旦有人受不住诱惑吃了就算输。输了可要惩罚哦，这样吧，输的人要给我们大家跳一支舞好不好？”

我以超越光速的极速夹出口里的回锅肉，放回盘子里……

老人们拍手称快，个个开始夹菜引诱身边伙伴。坐我旁边的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迟钝的看了看右手边，已经没伙伴了，然后扭过头来，笑呵呵地看着我……

于是，一副诡异的情景出现在店铺里:一个老太婆口水吧嗒吧嗒的流，手里拿筷子夹着一块回锅肉，笨拙的来回晃动肉块，她的对面坐着一位小伙子，不，是呆若木鸡的年轻人，对着年轻人女干笑着:“香不香？香不香？香不香？”

年轻人犹如石化千年的陨石。

让我们的笑容

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让我们期待

明天会更好

……

世界真奇妙，老板玩弄着奶茶妹，上司玩弄着下属，观众玩弄着演员，而命运，每天都在玩着你。

毕业后差不多半年，我的命运玩弄了我三次，有人说大学生找工作难，其实我认为一点都不难，恰恰相反，拿着证件，轻轻松松可以找到一份工作。

关键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我想了想，不是他们嫌弃那份工作，也不是他们做不来，而是做着做着就会发现，心里不能接受！

他们比其他人接受过高等教育，喝多了四年墨水，多洗了四年脑袋，多装了些知识，多培养了些情感，一进入复杂的社会，毛病和问题就出现了。他们发现，实际生活与美好梦想有矛盾、有冲突、有差异，他们每天都活在纠结里，在纠结中不断思考，不断地被动接受，被迫做出改变，脾气大了，心态变了，内心冷漠了……

再也没有了读书时那单纯，无心机的时代！

有些大学生不能接受廉价的工资，有些不能接受恶劣的环境，有些不能接受同事文化和素质之间的差异，还有些无法接受道德与良心的背叛！

表面上称兄道弟，暗地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只能胆战心惊，苟且偷生！

2016年7月的总业绩大会准备举行了。

今天全体员工不用上班，在总公司举行一天的业绩大会，总结7月份的工作和奖励优秀分公司、优秀员工等等。

分公司就是分店，他们死要将“店铺”吹嘘成“公司”也没办法，难不成工商局拿根棍子来打他们吗？

隆重召开的会议举行时间正是平时上班时间，八点一刻，几乎所有经理员工都准时到位，因为明文规定，开会迟到一分钟罚款100元，除非你疯了或者中了彩票，否则没人嫌自己钱多的。

主持人是人事部的一位帅哥，不算太帅，在100多名员工中是最帅的，所以就他上了。

“各位经理，各位同事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是月度业绩大会，首先在这一个月的工作了辛苦大家了，在此公司谢谢大家对公司的付出和努力。废话不多说，多说是废话，下面，我宣布2016年7月总业绩大会，正式开始！”

穿着职业正装的男男女女立刻拍掌，一些活跃的男同事甚至吹口哨，女的尖叫……

我也穿着松松垮垮的正装，人模狗样的，霞姐刚刚还夸张了一下我真帅！

咦？怎么感觉身体飘飘然的……

我告诉你，就算你称赞我，哥也是不会骄傲的，因为哥一直都那么帅！

男主持等掌声静下来后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下面，大家起立——唱信仰之歌！”

屏幕上弹出了大大的歌名——信仰！

全部人面色肃穆，齐齐站了起来。

whatthefunkisit?

我呆瓜般赶紧跟着站起来，又跟着他们右手握拳，作敬礼状，目视前方，音乐响起。

“多少年的坚持，换来多少人的期盼。我们坚信地前行，我们不怕困难和艰辛……我们同心，我们自豪……”

听都没听过我们公司还有信仰之歌，而且他么的还是原创歌曲！

作词人居然是刘总经理？演唱者里和声也有周经理？

尼玛的你们是全能人才吗？怎么个个都这么**的？

这是传销，咳，营销企业的本事之处！他们那强大的意志和心态不能用常论来解释，不难理解为何那么多平民百姓中圈套了。

这群人如果放到台晚正局，可忽悠到首领投降，实现收复台晚，华夏统一的梦想了！

你们人类诚会玩！

唱完歌，全体坐下，我的座位靠中间，坐下时无意一瞥后面，哇靠，好多菠萝包……

女同事们，打扰一下，我可不可以喷鼻血……

菠萝菠萝蜜，菠萝菠萝蜜，带我飞带我飞……

咳咳，严肃点，开会呢！

“好了，下面我们进行会议的第一个环节，业绩大比拼！”男主持说着，突然吓人地摆了个兰花指，一指大屏幕，“你们看！”

你们看！

你们看！

你们看！

男主持你过来，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台下一阵哄笑，无疑男主持将严肃的气氛打散了，现场变得轻松起来。

可我旁边的周经理和欣姐，为何你们那么紧张呢？

大屏幕弹出了一份业绩汇总表，十一间店铺，嗯，分公司的业绩数据全部包含其中，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排列。

当我瞄到周经理和欣姐松了一口气时就知道名次不错了。

第二名！

和第一名的营业额仅仅差了两百元！

不过，前三名都超过了最高标准营业额！

请仔细看清楚，是“最高标准营业额”，不是最低！

就像我们店铺最低标准10万，最高11万，而大屏幕上显示的“153000元”惊呆了我的合金钛！

想想，妈的，昨天那一群老人家直接购买了差不多5万的产品，我擦，敢情昨天那些都是有钱人的爹妈呀！

这时候，刘总经理上台演讲了，和学校领导一个狗样，先是一大堆开台词，然后褒奖了业绩好的分公司鞭笞了业绩差的分公司，最后鼓励大家再接再厉，下个月个个拿分红奖金云云。

再然后，他么的当然是分赃了！

刘总下去后，男主持接手，第一名的分公司奖励三千元，我羡慕了，那间店铺就四个人，每人可以分700多赃款呢！

当然，我们店铺也有两千，可他么的我是新员工，规定第一个月没有奖金的！

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两位美女上台，每人领了一千块后在摆poss拍照，我只能和着其他那些咬牙切齿的同事拍掌“祝福”了。

没得奖的那些是嫉妒恨，我？

我他么的是鄙视！

都是一帮人渣！

大会继续下去，各种吵闹喧哗鬼叫声，各种奇葩节目，各种丧心病狂的高层演讲心得和成功秘诀……

晚上六点，大会终于结束了。

公司在五星级酒店定了豪华大套餐，一群人嘻嘻哈哈地从公司鱼拥而出奔向大酒店。

公司里一时间除了我，只剩下门口正在打瞌睡的老门卫了。

是时候结束了！

望着静悄悄的会议室，灯还亮着。我点着了一支烟，看向外面的星空，静静地，静静地，沉思良久。

从口袋里轻轻掏出一个打火机，又从公文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瓶子汽油，拧开瓶盖，一路从讲台前洒到会议室后面，啪的一下冷冷的打着了火机，抛到洒了汽油的地毯上……

再见了！人渣们！

洪洪烈火将我和公司吞噬在无尽的黑暗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这些人渣的栖息之地。

哈哈哈哈，烧吧！烧吧！尽情地烧吧！把一切人性的丑陋都彻底烧净！

……

哎哟，这火，怎么烧得我后背那么痛？我擦，原来被火烧的感觉是这么难受的，我终于了解烧烤档里那些红烧鱿鱼的痛苦了……

妈的，怎么越来越热了……我感觉后背已经快熟了……奇怪，怎么大火还没烧死我？为啥烧那么久都没烧完？

我擦，不会是这里有bug吧？

……

蓦然间，我从椅子上蹦跶起来，一边喘呼“热热热”，一边扇着后背，把衣服扯了下来……

原来是一场梦！

我揉揉双眼，看清楚后发觉会议室里没有一个人，再看看手机，都半夜两点了。

散会后他们去了酒店，我却睡着了……

要不是空调关了，我靠着椅子睡觉被热醒了，还真以为自己在火烧公司呢！

梦就是梦，现实中哪敢这样做？烧了就是犯法，无论什么理由，触犯了法律就是犯法。所以，还是做做梦算了。

不过，那梦还真他妈痛快！

……

我等后背凉皮了，穿好衣服，关掉灯，出了会议室……来到了门口左边的人事部。

电脑还没关，坐下来噼里啪啦的打了一篇好文章，直接打印出来，签上自己大名，放在了霞姐的办公桌上。

这篇“好文章”的题目是——辞职信。

……

出到门口，和老保安打声招呼后从10层坐电梯到一层大门口，离开时瞥到大门口的大门牌:2层信立广告有限公司、3层有资金属有限公司、4层………10层童心未老保健品有限公司。

望着指示门牌，我倏地一口痰吐在了“10层童心未老保健品有限公司”上，点了支烟，头也不回的离开。

再见！

不，最好此生不再见！

……

我回到宿舍，轻手轻脚的收拾行李，没有吵醒猥琐文和香港脚，事实上，他们吃饱了也玩饱了睡得死猪不怕开水烫般，我拖着行李哐哐响地走也没吵醒他们。

再见了我的朋友，感谢你一路陪伴！也感谢你介绍了一份工作给我，让我大学毕业后开始踏上不再无知的道路……

拖着行李箱，拿着行李袋，艰难地前进。出了街道，夜静悄悄的，街上没有一个行人，除了看见一个老婆婆在路灯边烧冥纸，昏黄的火光冲天，我从她旁边经过时都感觉到一股凉意。

毕竟是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的，除了感到有些诡异，害怕倒是不至于。

所以我依旧走我的路，脖子上凉飕飕，嗯，今天天气不错……

路口转弯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就纳闷了，怎么老婆婆不见了……

一堆没燃烧尽的纸钱随风飘飘……

我嗤之以鼻，吓谁呢，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王八玩意！

我哆嗦哆嗦着掏出手机，连忙叫了滴滴打车……

一个小时后，我坐上了去深振的大巴车，此时，天色泛白，已经凌晨五点了。

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吗？

深振，我来了！

从佛衫到深振的路程要三个小时，不算长也不算短。对于上课的学生党来说，就像三年那么长；对那些吝啬的piao客来说，就像三秒那么短，时间不够用……

对于我来说，无论是半个小时还是半天，只要是坐车，就是一种享受！

还记得我说过吗？一边坐着车听着音乐，一边靠着车椅子看窗外风景，很爽！

听着音乐看着风景，我被歌曲感染着，情绪飘然，慢慢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再担忧担忧一下下未来的路，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眼泪也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

有一位名人游戏解说我特别喜欢他，不是佩服他的游戏技术，或者敬业精神，而是他的一句口头禅。

“人生不如意，安静苦笑吧！”

……

前途渺茫，此时此刻，我不想再说些什么。

况且，车，已经到站了。

出了车站，我豪气的一挥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