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落春山（2/2）

“关于他的一切，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家伙又出声了。

落九垂下眼，压住了眼里的凝重。确实，自己跟在师父身边少说也有几百年了，但师父从不提起关于自己的身份，出谷是去做些什么。

还有，他从不让她出谷，但又每个月都会给她一些钱财当做月例银子，毫无意义，同时似乎又怕她无聊，时不时会带些话本、零嘴以及一些小玩意回来，不过，偶尔他也会带着她出门赏灯游船，但只限于重要的节日，他怎么说来着？落九微微蹙着眉，回忆了一下，对了！

他说，他是在保护她……

“怎么，你认识我师父？”

落九轻呼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思绪，漫不经心的回应到，转移了话题。

暴雨过后，山路泥泞，枯草横生，空气中没有雨后草木该有的清新气息，反而混杂着腐臭阴沉。

落九遥望着远处小镇上模模糊糊的灯火，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突然直逼脑后，空气仿佛在这一刹那凝滞住，草木摇晃发出的“沙沙”声消失了，雨滴落在在石上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

落九神色一凝，偏过头，脚尖在地上使了一点力，身子飞跃而起，同时反过身轻落在左侧的枯树上，不知何时，她的右手已经落下一把剑，剑身修长，薄如蝉翼，雕刻着飞云莲纹，精致灵巧，在清冷月色映照下寒光熠熠。

一刹那间，她的身影就在眼前消失不见，出手的人一惊，慌忙间踉跄向后一退，然后顿住了，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冰冷的触感伴随着细微的痛感传来，一把剑已经横在脖颈，他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唾沫。

“你……”落九皱眉出声，自己刚出谷，怎么都不应该跟他人结仇，更遑论对自己出手。

“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声音急促。落九松开手，那把剑也消失不见，她退到一旁，看着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跑上来，道路滑湿，中途还差点摔了一跤。身旁那人也急忙远离落九，向他靠近。

“这位道友，刚刚自家小友不是故意出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来的这人约摸二十多岁，长得外表俊郎，眉清目秀，只是此时脸上满布焦灼之色，看起来颇显几分狼狈。稍缓片刻，他面上带着歉意，拱手朝着落九行礼。

在他身后，那少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站着，紧抿着唇，眼眶泛红，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模样相似，看起来双方还是兄弟。

对方观察着落九的神色，见她似乎不想计较，缓了口气，斟酌着又开了口：“不知道友深更半夜来此乱葬岗，所为何事？”

说罢又仿佛想起什么，他忙不迭的歉意补充到：“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在下陆轻丞，临河陆家子弟，此番与同族子弟出门历练，六天前来到此处，得知此处妖祟作乱，喜食幼童，闹得人心惶惶，百姓不堪其苦，原本今夜已经设陷重伤妖祟，一时疏忽反到让它逃了，追其踪迹至此，小弟性躁，这才误伤道友。”

“大哥，她三更半夜无事出现在这里，”路轻丞身边的少年忽然抬起头，看着落九，不服气的插嘴道，“那妖又是女子形象，谁见了不怀疑她是……”

“闭嘴！”路轻丞回头低声呵斥，他瞪了少年一眼，转过头来又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

“道友，舍弟不懂事，多有冒犯。”

“无妨，”落九看着他们，目光又越过他们看向身后那片乱葬岗，即使明月朗照，乱葬岗里也仿佛黑雾翻涌，鬼影重重，这才慢慢开口道，“夜已经深了，在探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正巧我想下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起走吧。”

“这……”路轻丞思量片刻，自知有愧，便也答应下来。三人一起转身向山下走去。

“唉。”

脑海中的那个家伙忽然叹了一声，好半晌，又幽幽的出声道：“认识。”

落九：…………

她面上不显，心里吐槽：你坏掉了？哦不对，你要完蛋了？

这都过去多久了才回应。

“他是幽冥三世子，或许更准确点说，几百年前是。”

落九疑惑的皱起眉：幽冥，是什么？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个声音显得有些震惊，然后又嗤笑了一声，“他还真是什么都不告诉你啊，呵呵，保护的真好。”

“唉，算了，现在了解也不算迟。”

落九沉默下来，静静地听着对方娓娓道来，渐渐的，一个宏大复杂的世界慢慢在她面前展开。

世上共有六族，分为神族、魔族、妖族、冥族、灵族和人族。人族、妖族和灵族共处一片空间，但其中灵族非天下大乱，天道将倾不出，几千年来，也仅是六百年前出世过一次，世人也难以抵达灵族据地。人、妖虽各处一地，互不干涉，但也不妨碍部分妖族融入人族生活和谐共处，时常也有些妖类来到人族据地为非作歹，祸害生灵，因此，人族修士常以斩除邪祟为己任。

冥族处于地下这一客观概念，自成空间，活人难入，往接死者之道而生，掌管六界生死轮回。魔族则对他地虎视眈眈，时常进犯人妖两族，欲扩大疆域。而神族居于九天之上，自认六界之主，维护各界秩序……

说到神族，他嗤笑了一声，并未在说下去。沉默了一会，他才又淡淡开口道：“夜深了，你也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