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初见学校(2/2)
“教师吗,一辈子安心教学,什么官运,咱又干不了镇长书记。”杜晓明自谦着。
“人的命天注定,兄弟五官端正,印堂发亮,一看不是凡人,再说你这杯不喝就凉场了。”王支书干脆站到杜晓明身边。
好意难辞,杜晓明起身一杯酒热辣辣的倒进肚子里。
于成名又敲起边鼓:“校长呀,现在酒馆流行一句话吗,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喝酒用舌添,这样的干部不进编;喝酒留一点,这样的干部要靠边;喝酒用小盅,这样的干部再锻炼;喝酒用茶杯,这样的干部党喜欢;喝酒用酒瓶,这样的人才快升官。”
“那我们干脆都不干工作,专门喝酒得了。”
“如果以喝酒发工资,你看谁不喝。”四周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喝酒的确有时侯能拉人与人的感情,这也是中国酒文化。”
“务实求真,提高成绩,你不知道咱们学校现在还有俩学生都上四年级了,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你怎么能提高成绩?”于成明补上一句。
四周又是哄堂大笑,杜晓明突升无名之火,虽然他还没真正进入这个学校管理角色,但不愿外人笑话学校及学生,这不是袒护,这是教育的耻辱,怎么能被自己教师提到桌面上,何况还是教导主任。想到这杜晓明忙说,“于老师,你喝多了。”
于成名依旧张牙舞爪谈及着学校的是是非非,他感觉这似乎更能调节和活跃酒场的气氛。
杜晓明只想让饭局早点结束,他干脆趴在桌子上心里明镜似的装睡,任凭别人怎样拉扯及刺激他。
杜晓明一伙回到学校大概下午两点多,于成名晕晕乎乎,两眼发直,东倒西歪,站也站不稳,偶尔嘿嘿一笑,硬着舌头,校长好,领导好。发了酵的酒气呛得人翻胃,估计现在问他什么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杜晓明只好示意杜鹃坐在会议室干等。
黄朝阳在下午四点多到学校。黄朝阳双手叉腰,将整个校园瞅了一遍,嘘了一口气说:“这里还不如上河小学,校园太小了。”
“那是你对上河有感情了,你在这里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的。慢慢来,你会喜欢这里的。”杜晓明安慰说,话刚吐出之后,他都有点不相信自己嘴巴,他的心现在其实比校园花池的杂草还乱。
老师陆续在下午五点报到,于成名酒劲明显退潮了,他“呼噜呼噜”一口气喝了两瓶矿泉水,简单明了介绍开来:刘银凤到明年春上七月份就退休;郝春来35岁,性格孤僻,刚结婚第三年,妻子因嫌弃其没本事,跟一个老板跑了;金照运53了,去年突然感觉左眼昏花,一检查眼底有一个瘤,但不敢动手术,弄点药坚持上班,外加杜晓明、于成名、黄朝阳、杜鹃,共计七个人。学校共计5个班,按上面分配每个班1.5人配备,应该是7、5人,四舍五入应该是8个人,但近几年山区教师大量减员,各个学校都很紧缺,中心校要求自己解决,另外农村幼儿班学生少,全部附属学校内部管理,外加学前班两个,得找2个代课。
师资队伍着实让杜晓明大跌眼镜,底气顿时像被抽空。
杜晓明想召开全体教师会,但一想校长聘任还没做,分班分课都无法进行,先找老师了解情况,杜晓明找来于成名。
于成名咧着嘴笑:“这事刘银凤最拿手。”
杜晓明心里一咯噔,这事应该由于成名负责,反到顺水推舟,请于成明叫来刘老师。
刘银凤,54岁了,个头只到杜晓明的肩膀上,18岁开始教学,已经36年了,头发虽然染过,但头皮上齐刷刷的白发依旧很耀眼。一坐下来便知她是一个喋喋不休的人,先是夸杜晓明年轻有为,又说上河小学如何如何好,接着说,你可不知道于成名是一个老滑头,人奸心奸,啥事都不干,喝酒跑得快,还列举了许多鲜活的例子。不管杜晓明喜欢不喜欢听,津津有味的往杜晓明耳朵里灌。
已是下午6点,晚霞灿烂却一点也不耀眼,天蓝如洗,还有微风扑面,空气中弥漫着野花的芬芳,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天空中啼啭,杜晓明在刘银凤的话语中思索万千。
又找了几个教师,杜晓明都不遂愿,最好的叫丁珍,现在正在和家长闹矛盾,非要出门,家长不放心。一说在家门口当教师,家长满心欢喜,当谈到工资待遇,家长眉头一皱说,现在县城超市一个月一千五百元,而学校才八百,至少得一千。
杜晓明无语,刘银凤撇撇嘴说:“全镇都是八百,这不是校长想涨就涨,我18岁教学那阵一个月1块2,不也坚持三十多年,你到县城打工还小,好人坏人不分,另外去掉租房费吃的穿的也剩不了多少,你在家门口教学吃住在家,你俩老也放心,工资还实落,多好,何况你还是咱酒馆的学生,只当为家乡做贡献……”
丁珍犹豫不决的说:“我和家里商量商量,明天上午回话。”
杜晓明心生感激,刘银凤做基层工作还是有一把刷子的。
虽不随愿,但又无计可施。
刘银凤告诉杜晓明:“近几年我们学校来得多留住的少,谁让咱们这里偏远,外地外村的教师不愿来,有些时候就得将就。”
“将就,学校哪能将就,那不是坑学生吗?”
“后天就要开学了,教师如何选聘?”杜晓明叹口气说,毕竟学校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一个老师都是学校顶梁柱,作为校长聘任教师是首要问题。
天已擦黑,由于时间关系,杜晓明便说:“刘老师,你对这里熟悉,看看留哪些教师,毕竟中心校改变了用人机制。”
“这事不急,有时候都开学一星期才找来聘任,这些聘任还缺少稳定性,说走就走,半中腰还得找。”刘银凤说完探了一口气。
夜静极了,偏月西垂,恒星争辉,四周的群山雕塑一般,朦胧中清晰可见,学校后面的山坡上冷不丁的传来一些不知名的鸟叫声和动物的嘶吼声。
老师们吃过饭有一搭没一搭的侃着笑着回到学校,杜晓明交代于成名黄朝阳留在办公室,商量后天开学事宜。三个人坐在小会议室里话匣子刚打开,“妈呀”杜鹃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杜晓明、于成名、黄朝阳不约而同地走出会议室。
“蛇、蛇、蛇……”杜鹃局促的声音像极了受惊吓的小鸟,一副像要哭的样子,她手指着住室浑身发抖。
她住室的灯亮亮堂堂的,杜晓明看时,只看见床头与墙的夹缝里一尾黄褐色的尾巴。
于成名笑着说:“有啥怕的,到底是城里人,这蛇无毒不伤人。”
“伤人不伤人怪吓人,何况是女同志,得生办法把它赶走。”杜晓明拿起门角的一把扫帚,敲了敲床头。
黄朝阳说:“这不行,不伤人的蛇胆小,它不会出来。”说完,他示意把床挪动一下。
刚一动床,一只瓶口粗的蛇惊恐的爬将出来,快速的顺着敞开的窗户消失了。
“没事,下次夜间千万别开窗户,山里这东西常见。”杜晓明看着面色苍白的杜鹃说。
杜鹃双手交叉捂着胸前说:“我下午铺床,感觉这里面霉气大,就开了窗户,没想到能进蛇。”
于成名哈笑着:“蛇吗,有啥好怕的,在山里五岁小孩都感逮,那是自己吓自己。”
杜晓明“吭吭”两声,黄朝阳拉起于成名往外走:“少扯淡。”
“早点睡。”杜晓明看了看杜鹃的住室,感觉没什么可怕的东西说,“没什么,我们几个都在学校住,有什么喊一声。”
杜鹃却不吱声,杜晓明把所有窗户关闭的严严实实。
杜晓明走出住室,杜鹃像一只受惊吓的小鹿尾随其后。
黄朝阳看了看杜晓明,从裤袋里缓慢的摸索出一支烟说:“杜鹃,慢慢习惯就好,你总不能在这坐一夜吧,何况我们还得商量学校后天开学的事宜。”
杜鹃抽搐起来,杜晓明对黄朝阳摆摆手,黄朝阳立即将话闸住。
杜晓明知道杜鹃的伤心,十年前,自己也像她一样,二十多岁,刚从热热闹闹无忧无虑的学校来到这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一到夜里,学校的老师都回家了,半夜恐怖的鸟叫总能让人从梦乡中惊醒,然后一身冷汗,感觉四周都是猛禽怪兽、凶神恶煞要来吞噬自己,吓得将头蒙进被窝里裹得严严实实,大气不敢出,直到第二天,看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安全的睡死,可快上课了。杜鹃是女生,何况方才又受蛇的惊吓。
这可咋办?杜晓明紧锁双眉,现在首要问题是解决杜鹃的住宿问题。
“刘银凤丈夫在外地打工”于成名很随意一句话杜晓明来了灵机,他给刘银凤打了个电话,让刘银凤来陪杜鹃,刘银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夜已经很深了,山后的野鸟发臆症般“咕咕”叫两声,四周便又静的无声无息。学校各种制度、每月学校文化打造、每周教学活动安排、每天之日安排等枝枝节节工作都得一一细化,新学期新气象,学校开学必须井然有序,杜晓明开始了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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