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再见!小城!(1/2)
运城县的主干道上有很多城建围挡,‘争做园林城市,人文城市’的标语随处可见,一副百废待兴的景象。行人和车辆被挤到路的两边,比肩接踵,不时传来急刹骂娘的声音。这条长不到两公里的主干道已经修了三年多,这个工程就好像是整个城市的翻版,拖沓、琐碎而又焦灼冗长。
陈一航坐在公交上被晃动有点头晕,高烧刚退,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突然想起付小博曾经和自己说过,发烧的时候,人体温度上升正是为了杀死那些病菌。她不知道生活里的‘病菌’该通过哪种方式清除,当然这些病菌不是一直会出现,就像发烧一样,虽然不会一直出现,但只要出现过一次就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林场镇妇女的毒舌是病菌,星期零里中年油腻男子的咸猪手是病菌,奸佞狡诈的房东是病菌,也许有些病菌可以戴个口罩来抵御,但有一种却不行,这种病菌渗入骨髓,好像成为了共生体,那就是章辰阳,她似乎可以预料,如果没有差错,自己会与这个男孩相守到老,柴米油盐,相夫教子,在这座小城里不发光也不暗淡的死去。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
那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去星期零上晚班,却碰见了一个不速之客。小虎的右脑门上有一道清晰的疤痕,她知道那是章辰阳所赐,章辰阳下手不分轻重,当时看着血流满面的小虎一度担心他会死去。但她也记住了他的眼神,那是少年绝不屈服的眼神。听说他最近这段时间跟一个道上的大哥混的不错,他抽烟的姿势也更加娴熟了。
“一航,找你的。”
老板看到小虎也是一副不高兴的神情,之前在店里没少给他惹麻烦。
“航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啊。”小虎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你家男人最近还好吗?”
“怎么,过去那么久,你还记着那件事。”
“可能因为伤的太深了。”他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疤痕。
“你也好意思说,当初明明是你先去找他朋友的麻烦。”陈一航看他依旧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又转口说道“就算章辰阳有什么做的过火的地方,我在这带他给你道歉,这件事就算过了,行吗。”
“切,道歉,你以为道歉就可以了,道歉值几个钱!”
“那你想怎——”还没等陈一航说完,小虎一把抓住陈一航的双肩“我告诉你,臭婊子,别以为你有章辰阳,你的屁股就可以撅到天上了。”
他的力气真是大的可怕,陈一航用力挣脱了他的双手,手指无意间滑落到他腰间,被什么坚硬的物体硌了一下,她注意到他的腰间别着一个凸起的物体,透过t恤映衬出的形状,似乎很像一把手枪。
“你丫有病。”陈一航反手啪的一巴掌落在小虎的脸上,小虎不为所动又向前逼近了几步。
“小虎,你别给我乱来,你惹的麻烦还够多吗?”老板在一旁警醒道,但也只是说一声罢了,他得知小虎跟了一个大人物,不光在运城县,就连在市里也有他的名号。
“我告诉你,我要章辰阳血债血偿,以前我没他狠,现在我要比他更狠!”小虎凶狠的说了这几句话便离开了。
今天星期零的客人似乎非常多,星期零也早已不是单一的台球馆,游戏室、老虎机一应俱全,不时有纹身的年轻男子因为输了十几元钱气急败坏的摔了酒瓶,骂骂咧咧。
陈一航和一位新来的女孩忙的不可开胶,那个女孩看起来很文静,据说也是厌倦了无趣的学生生涯,想要早些走上社会,她干活勤快多了,而且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丝毫不显得疲惫,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崭新的,充满希望的。
最后一个人走光,陈一航发现店里只剩她和老板两个人了,时间已经过了晚上11点,她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
“一航你来这里多久了。”老板面色凝重的说道。
“两年了吧,怎么了?”陈一航预感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老板沉默了一会。
“有话就直说吧。”陈一航看出了他的顾虑。
“我觉得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来上班了。”他看了一下陈一航迷惑的眼睛,接着又说道“毕竟你的病也没有痊愈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你该不会是因为小虎?”陈一航一下就猜到了,毕竟小虎的事她也略知一二。“怎么,你怕了,你曾经可是和我说过你当年在运城县是有名的大混混。”
“这话不假,现在依旧适用。”老板说完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我儿子今天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欺负他的人和小虎差不多年纪了,我有时候常常会在想这是不是报应。”
“不是,是懦弱,或许你该给他一把匕首。”陈一航收拾好了东西,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沓钞票交给陈一航。
“希望以后还能再见面,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老板无奈的说道,陈一航没有理会,径直的离开了。
‘他是个窝囊废,他靠着他女人给她的钱在这个落魄的小城一本正经的活着,没有骨气的窝囊废。’陈一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星期零,背后的灯熄灭了,前面的影子消失了。风沙沙的吹落几片叶子,她看不清叶子的颜色,却莫名觉得伤感,她觉得是那个新来的女孩取代了自己。她一路低头沉思着,计划接下来的打算,直到在公寓楼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敖海。
“你怎么来了。”
“喏。”敖海递过来一沓钱“这里有五百块,你先拿去用。”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章辰阳...不对,他才懒得理这些事。”陈一航自顾自的说道。
“你忘啦,上次你发烧说了好些话,大概是说了房租要交了。”
“我天,我都快忘了,上次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要来的再晚一点真不敢想象。”陈一航回过神来。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尤其是你,这也许也是我为什么那么想要当警察的原因之一。”
“你会是个好警察的,不过这钱是哪来的?”她害怕敖海会做出什么不正经的事。
“这是我去年到现在存的钱,有时候生活费用不掉,我就存了起来。”
“我不能要。”陈一航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你现在还是学生,文远的学习强度又那么大,你自己留着用,买些营养品,再说倘若被章辰阳知道了,他那张驴脸的往哪搁,你知道他最爱面子。”陈一航想起什么的又接着说道“对了,我不在星期零工作了,老板有了新的打算,今天晚上刚把帐结清,所以你这钱我就更不需要了,你赶紧收好吧。”
“好吧。”敖海把钱装回了口袋。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好一会,夜深人静,草丛中蟋蟀簇簇的叫声格外清晰。敖海慢慢的把嘴巴靠拢了过来,陈一航想要躲避,却没来得及,他的嘴唇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靠了过来,厚实而有力。
不知道是不是抹了唇膏的缘故,敖海觉得陈一航的嘴唇柔软而甜蜜,就像一块软糖。
“再见。”
“晚安。”
敖海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后座上,觉得运城县夜里的风吹的很舒服。
楼梯间的灯又坏了,陈一航跺了几次脚始终没有反应,透过手机羸弱的灯光,陈一航推开了门,里面依旧是一片漆黑。
伴随着开关‘啪嗒’的一声响,陈一航“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要吓死我啊你,有病。”
“嘿嘿,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章辰阳一脸坏笑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沓钞票。“诺,拿去花吧。”
“哪来的钱?”陈一航拿起来垫了垫约摸一两千的样子,这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讲,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
“我说了,只要我认真起来,没有我办不到的事。”章辰阳故意饶了个弯子。
“快说!”陈一航倒真怕章辰阳做了什么违法或者伤害别人的事情,毕竟她的骨子里永远装着善良,善良到把蛇当朋友的女人。
章辰阳招架不住陈一航连环炮,一五一十的把运送改装零件的事告诉了她,陈一航松了一口气,她认为这并不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再加上章辰阳的美化,她觉得他不过是做了个“危险快递员”的工作,就算被抓到也会以不知道是啥来推脱掉,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没等陈一航反应过来,章辰阳一把将她抱倒在了沙发上,先是亲吻她修长的脖子,然后是紧绷的脸颊,可亲到嘴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章辰阳的神情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啪”的一巴掌落在陈一航的脸颊上。陈一航奋力的推开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什么时候的事,和谁。”章辰阳冷冰冰的问道,这个时候就连最凶猛的怪兽也不敢直视章辰阳的眼睛。
“你在胡说什么?”
“我认识吗?”
“我今晚的确亲吻了一个人,但那只是一场误会。”陈一航打算如实告诉他。
“别他妈放屁。”章辰阳擒住陈一航的胳膊,他的力气简直大的可怕。“把手机给我!”
“章辰阳,你他妈别过分,我哪一次生病的时候你在我身边过,三更半夜接到那些野鸡打给你的电话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在这装你妈的清高。”
紧接着就是柜子翻倒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几分钟后陈一航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章辰阳坐在一旁看似冷静的抽着烟,手里拿着陈一航的手机上下滑动,一无所获。
浪潮褪去后的平静,短暂的沉默之后,章辰阳跪倒在陈一航的身旁。
“对..对不起。”章辰阳凶神恶煞的神情不见了,一双无辜的眼睛里流出了滚烫的泪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原谅我。”
“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们分开吧。”陈一航喃喃的说道。
“我不同意。”章辰阳带着哭腔说道“看着我的眼睛,再原谅我一次吧。”他将陈一航抱在怀里久久不肯放手。
‘这双乌溜溜、天真又无邪的眼睛,我究竟原谅了多少次,它就像尼古丁,有害却过瘾。’陈一航在心里想到,他看着旁边熟睡的章辰阳,月光洒到他的脸颊上,迷人又好看,陈一航掐灭了烟头,筋疲力尽的身体使头脑迅速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上午,敖海在课堂上打了个瞌睡,短暂的梦境里,他站在白河的河堤上,刚放学的陈一航向自己跑来,突然一湾清水出现了两个人的中间,陈一航疑惑的跨了进去,水迅速的发黑,变成了一片沼泽,他清晰的看到沼泽上倒映一张邪恶而又熟悉的脸,那是章辰阳。他正焦急的想要伸出手去抓她,他却突然醒了过来,一个粉笔头精准的打在他的额头上,语文老师犀利的眼神让他打了个机灵。被重新拉回现实的敖海依旧拧着脑袋,‘真是个讨厌的梦’敖海在心里想到,可同时又觉得这个梦真的好真实,像交替穿梭在现实里的梦。
“懒虫,快点起来啦。”陈一航睁开眼,又看到那个孩童般炯炯有神的眼眸,干净的脸颊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他正用毛巾擦着刚洗好的头发,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喂,我今天可是翘课特地陪你一天。”
“怎么,那我还要谢主隆恩了。”陈一航起了身子,发觉昨晚疼痛的脸颊好了许多,陈一航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
“不不,你是我的主子,昨晚是我不好。”章辰阳捧起陈一航的脸颊再次道歉,一副愧疚的表情让人对他的真情流露无法产生怀疑。
“你可不要因为我翘课,再放一次错,你就会被文远中学给开除了。”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真害怕他一溜烟跑回学校去。
“嘿嘿,我有数,我请了假的,班主任巴不得我不在班里骚扰付小博。”
周四的下午,超市里显得冷冷清清,其实不光是超市,就连整个县城都是这样,除了周六周天,下面的乡镇的家长带着孩子进城逛街,才略微显得热闹,有些城市的模样,再到后面一些重大的节日,外地的游子悉数返乡,这座小城宛如挤入了一线城市的行列,比肩接踵,车水马龙,堵的没完没了,交管所的职员也会格外忙碌,违章的罚单可以从早上开到深夜。
章辰阳买了一个带着余温的照烧鸡腿,两人就这样若无其事的“逛吃”起来。其实两人对于做菜都不是十分的精通,却彼此扬言给对方露一手。陈一航精挑细选了几个西红柿、莴笋与鸡蛋,她想要做一道低配版的罗宋汤。这个时候章辰阳的手机响了起来,陈一航瞟了一眼是子龙。
“野狗被人打了。”章辰阳挂了电话面色凝重的说道。
“野狗?不是,我还没发现你对小动物还这么有爱心呢?”
“什么小动物,野狗是我兄弟。”紧接着又说道“他今天下午被人给阴了,被送到医院抢救室了。”
“这么严重?!谁下的手,这么狠。”陈一航担心到“要不要报警?”
“报警?你是在取笑我还是质疑我的能力?”他旋即又开始打起电话“子龙说那个带头的人叫虎子。”
“虎子...不会是曾经在星期零上班的那个。”陈一航顿时感到不妙,也许虎子那天并不是恐吓。
“应该就是。”章辰阳把吃了一半的鸡腿塞到陈一航的怀里。“他妈的,我的人也敢动。”
“你去哪?!”
“医院。”
“晚上还回来吗?”
“再说吧。”
‘这该死的小虎。’她在心里骂到。她看着章辰阳迅速消失的背影不由得担心起来,小虎那憎恶的脸庞浮现在她眼前,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晚上六点,小城的街灯渐渐亮了起来,陈一航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发现前方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个时髦的女孩不时的看向自己,到后面干脆一直盯着自己看。直到走到这个女孩的面前,只见她的头发束到头顶上,宛如古代的剑士,细长的柳叶眉,夸张的眼影,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色号的口红,露骨的皮衣,胳膊上挂着一款lv金典老款的手提包,她觉得那种老旧的lv款式应该是中老年人的最爱,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女孩也会挎这款包。
“hi!航哥!”眼前的这个女孩突然兴奋的喊叫起来“我,我啊,冉冉。”
“时冉冉?”往事顿时浮上心头,她想了起来这个女孩是曾经在职高跟着自己的一个小姐妹,比自己还要小一届,那个时候的姐妹淘有很多,她并未在意过她,除了一件事她记得很清楚,她也曾喜欢过章辰阳,不过被自己的姐妹逮个正着,她们迫使她当着众人的面,哭着吞下了那份情书,那件事不久后她便辍学了。
“变化太多,简直完全认不出来了。”陈一航感叹道。
“是吧,自从去了广州以后就开始慢慢改变了。”
广州,那座她喜欢的城市,她一下来了兴趣。
“我记得你脖子那里有个心形胎记来着?”
“激光做掉啦。”
“啧啧,当时你可是臭屁的不得了,自诩什么爱神丘比特下凡,哈哈。”
“哈哈,那个时候太小不懂事。”
“小屁孩,你现在也不大啊。”
“18啊,已经很老了。”
“去去去,不想和老年人说话。”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
“怎么从广州回来了?”陈一航问道。
“嗨,我妈死了,回来看看。”玩世不恭的脸上没有浮现一丝难过,好像死去的是一只蚂蚁般的平静。
“哦,对了,我听谁说你妈也死了,哈哈哈,好巧,都是没妈的孩子。”陈一航没有笑出来。
“你买的照烧鸡腿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时代超市还在卖。”旋即她又问道。
其实也没多久,不过两年不到。但她对于她妈过世若无其事的样子让陈一航有些吃惊,难道这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
“是的,还在卖。”陈一航回过神答道。
“记得以前在职高常常翻墙头出去买这个吃,好像也给你买过不少次。”
“诺,给你一个鸡腿当做补偿。”
“太油了,不吃,减肥。”
陈一航瞟了一眼她刻意露出来似的马甲线。
“还有,听说你也不念了?”
“恩,种种原因吧。”
“那你还和章辰阳在一起吗?”
“在的。”陈一航低头思考了一会又接着说道“那件事,不好意思,她们都太爱出风头,我没有拦住。”
“唉唉,免了免了,我还真庆幸没把情书送出去,万一真在一起了,我可得后悔死,章辰阳那个人我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她知道些什么,但陈一航听完刻意侧了一下脸,想要把脸上的伤口隐藏在头发下面,还好是晚上,白天准被看了出来。
“那就好,你在广州怎么样?”
“好着呢,看到这包没?”她扬了扬手里酱色的lv包“我广州的男朋友给我买的。”她好像每次提起广州这两个字眼都格外的得意一样。
“哇,羡慕你。”其实对于这款包的偏见,她心里一点羡慕之意都没有。
“其实,你要不想待在运城了,真的可以到广州试试。”临行前,冉冉对她说道“我在那边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你要是想好了,给我电话。”
两人交换号码后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对于这次相遇说是意外,倒不如更像是启示,一个在广州打拼的幸运女孩给落魄的自己带来的启示。
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小区门口,敖海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焦急。
“嗨,你咋又来了。”陈一航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可不能再向昨晚那样啦。”
“恩..我知道那样不好..对不起,昨晚是我一时没忍住,怪我。”敖海羞涩的挠了挠头接着说道“不过我今晚来找你是有别的事,下午的时候那个叫虎子的来学校找过我,你还记得吗,那个在星期零被打的头破血流的虎子。”
“我记得,他怎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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