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义品茶楼(1/2)
入夜后,这垒城沾染了漠北的气息,也是比白日里寒冷许多。陈一行捧着两碗野菜羹子来到火堆旁,递给坐在一旁的卫白苏:“小心点哈,就这么两个破碗,摔了就没了。”
卫白苏伸手接过碗看了看,也就土泥瓦烧成的,碟不像碟,碗不像碗,笑了笑:“等我拿工钱,买几个好的给你都行。”陈一行盘腿坐下,拨弄着火堆,从身旁取来木柴添进去,满不在意的说:“谁稀罕。我这碗虽破,却能盛下一轮皎月,且是清澈。几个臭钱休要玷污。”
“你不是道士吗,怎么不住道观里,跑出来作甚?”
陈一行白了一眼:“就垒城这破地方,哪来的道观,能见着我这么一个道士都是你福气了。”卫白苏道:“垒城这破地方也就两种人,一是在此地安命之人,二是谋横财之人。你肯定不是第一种。”陈一行没好气的插道:“那我就是谋横财不行?”卫白苏大笑起来:“哈哈哈,头回听说算命也叫谋横财。”
话音刚落,一团黑影扑来,卫白苏伸手一接,原来是陈一行扔来的烤红薯。
“吃吧吃吧,怎么也堵不上你的嘴。”陈一行手中捧着刚从火堆掏出的红薯,左右互颠,烫得他原地蹦跶。
“吃不上咯,有人来了。”卫白苏站起身拍了拍,向着屋外的人作个揖:“郭老板何事来请?”郭罪带着那名刺客径直来到卫、陈二人面前,也不客气接过破碗,剥起红薯。“你朋友?”
“蹭吃蹭喝的。”
“所以你就打发到我的茶馆了?”
卫白苏听得自己被比作叫花子,也不气恼,一同坐下,拨弄火堆,静静听着两人谈话。陈一行嘴里呼噜着红薯,喃喃道:“哪的话?我和你说,广纳天下英雄豪杰,义结江湖有才之士。这才是发家致富之道。”郭罪眉头一抬:“瞎扯,到底所为何事?”陈一行顺手一拍卫白苏的肩膀,再抹一抹手上的红薯渣:“他的底细你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郭罪盯着火堆,并没有看向卫白苏:“南郡来人。”“是。”
“却打关外进来。”“是。”
“路过匪寨,全身而退。”“是。”
“来这是为了找人。”
“......”卫白苏突然沉默了,眼中没有一丝情绪。一阵风吹过院子,那轮月识相的躲在云层后,反而是火苗不识趣,噼里啪啦从一侧飘向卫白苏,他并没有闪躲,反倒是享受这股暖意以驱散面前寒意,火光映在脸上,时明时暗
“还需我说下去吗?”郭罪这时看着卫白苏,手中的红薯掰成两截,啃了一口之后见卫白苏仍然不作声,正欲发问。卫白苏开口道:“两位花了些心思探了我底,又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想来,是有事要和我商量。”
探明了底细,本就是握在手中的利剑,无论是何时,越少人知道的情报就是越有用的东西,但到底是神兵利器还是小儿玩具得看这把剑在谁的手中。郭罪并没有暗地操作利用,而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卫白苏,不仅表明有意商讨,更是表明诚意。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郭罪向后一伸手,少年刺客便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递给他。郭罪在卫、陈面前将羊皮纸铺开。“这是有人从瀚国‘取来’的地图,为了活命,和我做了场买卖。”郭罪指向了地图一处。地图上的符号无法辨识,只能通过形状认出垒城的方位。
立身而望,垒城正北对向一滩荒漠,毫无生机的沙石堆积成一片死亡地带;西北则是陡峭的险峰,唯有一个峡谷从中蜿蜒而出。翰国就在峡谷的远处对着这里虎视眈眈。
卫白苏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垒城的位置上,而是盯着西北险峰的标识上:“这个红色的图形是什么?”
“这便是关键了。起初我以为是瀚国某种地图的标识,但我找过好几个商队头子,没有一人认识。”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计划和这份地图泄露出去?”卫白苏说完抬起头看到郭罪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一时间气氛骤然凝固。大家都沉默不语。
只有陈一行摇了摇头打破这局面:“别猜了,你也不清楚他是否故意放出消息就等着你泄露,让你做饵;还是真的要你与他做个买卖。和这种**湖打交道,只要你去猜他的心思,你已经就输了。”
“你继续说吧,这个关键之处要我怎么做?”
“说书之余打听消息,有必要得你亲自去那山谷走一遭。”
“所以,我能得到什么?”卫白苏道。
“事成之后,茶馆里大部分的情报你都可以查阅,并且他能帮你杀三次人。”郭罪手指少年刺客。
“三次,还是三人?”卫白苏听得懂话里的玄机。“三次,每次能杀多少人,得看他的意思。”卫白苏听罢起身,手中烧剩半截的树枝一挥,径直插入了不远处土窑墙中“那我便接下了。”
陈一行又嘟囔着骂骂咧咧“我家的墙招你惹你了!”
一夜无话。
打这起卫白苏便在垒城安营扎寨了,虽搭上了义品的贼船,但在这暗流涌动的边关小城里,行错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几日后,到了约定的日子,卫白苏站在陈一行的屋门前,扶着门框心事重重。
突然身后一脚“走着!”陈一行提着家伙把卫白苏踹出了门口,卫白苏一个踉跄,原本扶着门框的手硬是将一截泥砖抠了出来,一手的泥碎摔了陈一行满脸。“哈哈哈,有趣,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卫白苏大笑着独自先行,前往义品茶馆。
陈一行难得没有破口大骂,看着手中的那杆道幡,风沙侵蚀的痕迹下依旧笔直“师傅,等这事了了,我就去找师兄给你添点香火。”说罢,便如往常一样往城门走去,支摊算卦。
一卦问吉凶,二卦问生死,三卦看人心。
吉凶不分财,生死亦寻常,唯有人心祸千年。
今日之前,义品茶馆过于安静,与集市的喧闹格格不入。而今日多了个说书先生,“呔!”一声断喝紧跟醒木落桌。
“铁甲将军夜度关,朝臣带露五更寒,日出三竿僧还睡,看来名利不如闲。”好一个夜度关,五更寒,名利不如闲。
“各位看官都是亡命天涯之人,想必所求唯有自在逍遥。但今日不谈侠义不说江湖,就来听听那些所谓皇城贵族的荒唐事。”
所好奇的必然是所缺少的。这荒城下的人睁眼闭眼都是刀剑横飞,永远不知道明天是否会到来。而远在天边的皇城流言和传闻对他们来说,不仅是笑料,更是一种蔑视的愉悦。这一天,从王爷府王妃和花匠的传奇,再到对骑猪颇有兴趣的商贾们……卫白苏讲得眉飞色舞,而听客乐得前仰后合,散场离去后仍意犹未尽,盘算着必要叫上各自的好友前来。
不出两日,义品茶楼眼见得是人满如尘,没有了往日的清净。小二哭丧着脸找到大掌柜郭罪:“掌柜的,自打卫公子来了之后,这几天银子多不多说不清,但瞅着比城门还要吵闹,惹得老主顾们都不乐意了,这不,恒昌当铺的张二爷,无涯客栈的李账房已经好几天没来了,还有……”
郭罪眉头皱了皱:“还有什么,说清楚了。”小二耳根一红,支支吾吾的顺道:“还有迎春楼的小芊姑娘让您下次得自个结账,不能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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