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色礼帽（1/1）

“来了来了，小崽子，看把你急的，跟三天没吃饭一样”，老槐的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拖鞋踢踏木地板的声音由远至近，门被打开了，一个佝偻的小老头咧着两颗门牙笑着看道眼前的年轻人：“小杰奥，快进来~”看着自己带大的孩子闪进门以后，老头抽了抽鼻子：“嗯~！香！是菜市场那一家的酒，快拿出来，你这臭小子，等...等会~还有牛肉的香味？林记肉食铺，好！好！”老槐高兴地大声叫了个好，拉着杰奥快走两步，来到客厅的火炉旁，往烟囱里加了几根粗大的柴火点燃，把圆木桌子拉到火光照亮的地方，说道：“今天省了煤油灯钱了，是美妙的篝火晚宴!”然后拿出了酒杯，从杰奥手里抢过绿蚁酒和牛肉，快速的拧开瓶盖，撕掉包牛肉的黄油纸，深深地吸了一口在火光里发酵的愈发醇厚的酒肉香，然后倒向身后的扶手藤椅的靠背中，“真美啊~”老槐轻轻地说道，“人生不过如此~”“不，这才刚刚开始！来品味金钱带来的美味吧！！”，此时，杰奥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又掏出一只烤大雁，轻轻揭开黄油纸，大雁本身的脂肪被烧烤的高温激发出薄薄的油汁，焦红的色泽包裹着诱人的烤肉香味，烤大雁上放着一小节绿油油的柏叶的幽香和烧烤肉香形成一对双人舞，奔放的冲进屋内二人的鼻子里。“咕嘟~”咽唾沫的声音在房间里此起彼伏起来。只见这爷儿俩，老的轻轻起身，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好像认真听见的学生；小的缓缓坐下，弯起了脊背，好像蓄力待发的豹子，俩人的双手猛抓向了烤大雁，然后在接触到美味的瞬间发力，一人抱着一只烤雁腿狂啃了起来，硕大的大雁腿啃完以后，两人才放松的躺靠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声：“爽！”

老槐拿起酒瓶，对着瓶口深吸一口，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整杯绿蚁酒，抿了一小口说道：“小杰奥，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两瓶绿蚁酒加上牛肉和雁肉，得3克朗吧，这可不像你。”

杰奥：“整整4克朗20便士！现在牛肉涨价啦老槐，听说是因为粮食涨价的原因，因为最近的气候原因，天气变得不可预测，很多地方把青麦提前卖了，被商人收储做冬天的饲料了，这可真是浪费。我今天加薪了，老家伙，整整30法郎，老板提前给我开了薪水，金夏利那个吝啬鬼居然这么大方，实在是少见”

“可这不是你性格，曾经那个爱攒钱的小杰奥哪里去了，他可不会为增加了10法郎的月薪就花掉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去享受美味的食物”老槐接着说道

杰奥：“金夏利先生还给了我一个翻译的任务，为此他付给我4金克朗！老槐，整整4金克朗！400法郎啊，那是我一年的薪水，虽然这个任务有点难度，但我确信可以把他做好，我可以去找我的老师，阿拉莫·汗先生，他一定会帮助我”

老槐担忧的说：“这...这也太多了，杰奥，你一定要小心，森林里越鲜艳的蘑菇越不能吃，因为它本身就是剧毒。”

杰奥：“放心吧，因为整个打字社只有我可能翻译其中的文字，所以才给了这个任务，今年的天气越来越冷了，老槐，我们准备搬一个有暖气的地方吧，你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我们现在有钱了，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老槐看着杰奥激动的眼神，摇了摇头说：“你还小，金钱有比你想象的更大的重要性，把它留下来，继续积累下去，再过几年你就可以用它来买房子，然后娶一位漂亮的姑娘，生一个小孩，有一个自己的家庭，那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而不是现在享受好的生活。”

火炉温暖的橘色火光照在老人的脸上，光线刻画出他脸上那山川似的皱纹，在沟壑里藏着无尽的故事，光明照进他湖泊似的眼睛，那沉寂中湮没了太多的伤心事。杰奥内心充满着矛盾，他一直都有一颗敏锐的心，这颗心能感受到身边人的丰富的情绪，当他充分使用这个独特的能力的时候，往往也会感同身受，大多数时候，人们总是悲伤多过快乐，所以他的能力，导致他总是会被悲伤波及，慢慢的也就不再去刻意体会和感受他人的情绪，同时也逐渐丧失了自我感受的表达能力。他此时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老槐的伤感，他曾感受到过他人的伤感，就像一片潮水一层接着一层，就像涨潮一样，不管曾经涨了多高，但总会褪去。可是老槐的情绪就像是一片寂静的大海，蔚蓝色的海水像一个淡淡的染色池一样，要把全世界都上个颜色，杰奥不知不觉的向这片大海走去，步入这毫无涟漪的海，然后被淹没在其中，再也回不来。（共情能力介绍）正在这时，“小杰奥~”熟悉的声音像一把温暖的手，把他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老槐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你又走神了，要专注，不然会遇到危险~”。（老槐疑似动用能力）

杰奥点了点头没有作声，看着马上空杯的老槐，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用有点扭捏不自然的声音坚定说道：“可是，我现在想的就是一起找个好点的房子住，然后在寒冷的冬天睡一个暖和的觉，喝一口温暖的热汤，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说的事情太长远，以后的美好生活固然重要，现在的美好生活却更有意义，我已经长大了，老槐，放心吧，你看我现在长的比你还高还强壮。我向你保证，以后你说的这些一定能达成，就让我来决定吧！一百年太久了，只争朝夕！”

老槐看着这个站起来的年轻人，火光在杰奥明亮的眼睛里欢快跳动，涨红的脸庞盛气十足，心里暗叹了一声：“年轻真好啊~”然后开口说道：“好吧，小杰奥~我这把老骨头以后可得靠你扛了”

杰奥听到老槐认可的回答后，仿佛比得了4金克朗还激动，他拿起杯子倒了一整杯白啤，然后一饮而尽。

今夜的炉火仿佛冬天的太阳，把美好的生活都照进了爷儿俩的身上，欢声笑语从益华街14号的2楼窗户里溢出来，随着道路，奔向了远方...

第二天清晨，杰奥早早起身，收拾完行头以后，穿上了他的棕色风衣，向城东走去，路过杰罗服饰店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站在橱窗玻璃前，望着曾经多次驻足的地方，在那里有一顶黑色礼帽，哑光的的翻面细绒反射着淡淡的光，前方微翘后方微垂的椭圆帽檐体现了自然地流线型，前边可以在遮挡阳光照射眼睛的同时又提供丰富的视野，后边可以在刮风和下雨天与风衣的高大后领完美契合，把风雨隔离在身体以外。走进罗杰服饰店，然后杰奥拿起了那顶帽子，两个年轻的服务员看了一眼他的穿着以后继续聊着天，那顶帽子已经在橱窗很久了，7法郎的售价让它在这座不大的城镇里成了奢侈品，自然对眼前的年轻人也不抱有任何售出的希望。杰奥看着手里的帽子，心里满是五味杂陈，就像期望的梦想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不，是已经把梦想抓到了手里。

他再一次端详着手里中意的帽子，在它的内里，有两根帽子一体的皮质绳子隐蔽在内缝里，系带的作用让它就算在风雪天也能保证帽子不被风吹走。“真是一顶优美又实用的帽子啊~”杰奥赞叹道，他把系带从新掖回内缝里，猛然在这个隐蔽处看到一个用金线绣在内缝的内侧的名字：罗杰。不是杰罗吗？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杰奥莞尔一笑，打开自己的牛皮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5法郎2张1法郎面值的钞票，放在橱窗里原先帽子的位置，然后带上了那顶黑色礼帽，在两个年轻服务员惊愕的表情中离开了服饰店。

杰奥快步走在大街上，头上的帽子让他觉得就像是一顶皇冠，整个人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精神亢奋起来，快速跳动的心脏带给他无穷的力量，此刻他仿佛变成了游戏人间的隐退于幕后的至高者，莫名其妙的气场连街上的路人也感受到了他的与众不同，纷纷侧目看向他。杰奥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然后闪进了旁边的近道，他今天要去找他的阿拉莫·汗老师，这还是毕业后第一次拜访老师，曾经的严厉约束和孜孜教导换来了今天的充满希望的生活，感激之情已无法用言语表达，“说不出来的话，就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对，给阿拉莫老师买个礼物吧！”一拍脑门，然后向附近的商业街走去，在路旁找到一家礼品配饰店，他进去问道：“有什么不错的礼物可以送给别人的吗”